第7章 独钓寒江雪

夏日,蝉喘雷干冰井融,龙云谷却因地势高耸而在这炎炎夏日中分外凉爽。

韩江雪此时刚结束了在演武台中的早课,转而去大长老之处汇报工作。近日,龙云谷从上到下的弟子都被分配了各自的任务,为即将到来的武林大会做准备。

韩江雪还未走进屋内就听见大长老雄浑的怒吼:“还没回来?!这小兔崽子,掌门有他这么当的吗?再不回来就派人给他绑回来!”

韩江雪定了定脚步,思索着趁着大长老发火的时候进去会不会触霉头,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门被一股怪力撞开,随之而来的还有飞出来重重砸在地上的一位弟子。这可怜的弟子在地上诶呦了几声,狼狈的起身,而一旁的韩江雪瞄着门内暴怒的大长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听大长老又一声暴喝:“憨戳戳杵在那做什么!进来说话!”

韩江雪被吓得一激灵,这下不进去不行了,无奈,无比抵触的硬着头皮进了门。

本届武林大会的主办方是龙云谷,他在此次武林大会中负责一些上传下达的文书工作,但好在这类工作是韩江雪非常擅长的。大长老听完韩江雪的汇报后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大长老捻了捻白花花乱糟糟的胡子道:“韩江雪!你什么时候练武也能有这耍笔杆子的心思!上次教你的剑法练会了吗?”大长老的喝怒使他说话的时候,胡子一飞一飞的,看得韩江雪直走神。

“回大长老,练会了......”

“这么久才练会,早干嘛去的!”

韩江雪此刻顿悟了,无论自己怎么回答这顿骂是跑不了的了,于是以看开的态度默默地开启灵魂出窍状态。

你骂任你骂,老子都不怕。

大长老的胡子被他愤怒的喘息吹的飞了飞:“练武从来都是吊车尾,这文书倒是做的好!”他长出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交代你的事也做的差不多了,这样,你和你几个师兄一起去下趟山,把你们掌门杨逸带回来,他不回来你们就动手给他打晕了扛回来!”

韩江雪听罢嘴角抽搐了一下,忙惶恐的拱手行礼:“大长老......我们武艺修炼还不够精进,怎么可能和掌门一较高下,何况以下犯上,弟子万万不敢!”

大长老啧了一声:“谁让你跟他一较高下了,有这志向想比武下个月武林大会有比赛给你跟他一较高下的机会,用不着你们这时候跟杨逸那小兔崽子比!”大长老抬手摁下韩江雪行礼的双手,道:“杨逸他才舍不得跟你们这些弟子动手,你自己说说,他丢这么多回了,哪回跟你们动过手?哎呀放心吧,就算以下犯上,那也是我让的!那小兔崽子有什么意见的话让他回来找我,我让他三招教育教育他!”

“大长老......我们有没有什么游说掌门回来的好理由啊?您指点指点弟子......”

大长老似是有些不耐烦,愤怒的拍了下桌子:“你怎么这么磨叽!让你去你就去!半月之内带着你的掌门回来,他回不来你们几个也就别回来了!”

不容韩江雪辩驳,大长老已传唤下一个来见的弟子,韩江雪只得告退。走回住处的他一路上欲哭无泪,工作干的不好,会被踹出门,工作干得好,会被指派这种吊诡的任务,太难了,实在是太难了!

韩江雪一个人闷闷的在龙云谷乱逛,逛累了索性躺在在后山的大海棠树下放空脑子。

海棠树被前日的雨打的落了很多花,雨很大,夜半的呼风啸雨紧叩窗棂冷雨滴落空阶如原始的打击乐,于是海棠树被打的露出了遒劲的枝干,躺着看,像是一幅显山露水的甲骨文。

他忽然很想念老家村里的一棵海棠树,小时候这个季节总是和清袅一起去树下乘凉,那个时候小小的他们仰头看,视角也是和现在一样的——大树黛青色的轮廓,独自承受着天边的苍凉。

韩江雪不是自愿来的龙云谷。

那一年南环村遭旱灾,庄稼颗粒无收。许多村民外出打工谋生计,自己父亲是南环村村长,理论上,无法外出打工,可没有收入怎么吃饭呢。人,总要吃饭的。正绝望之际,恰逢龙云谷来招收弟子,入龙云谷做弟子的话,每个月都有一两银子的钱,这一两银子对于当时的韩家,是至关重要的,所以当时韩江雪义无反顾的报名参加了比选。

说是钱压奴俾手也好,说是艺压当行人也罢,命运嘛,就是这样。当时,村里同期报名的人也不少,邻村的,邻村的邻村的,加一起黑压压一片很多人,可到最后,真正通过比选的,方圆几十里就只有韩江雪一个。这让韩村长家挣了不少的光,不说是光宗耀祖,反正也是挂鞭摆席,荣耀了许久。

可有一说一,韩江雪的条件并无半点武学优势。他自幼志在读书科举,在读书方面确实也有过人的天赋。三岁读四书五经,五岁可吟诗作对。说白了韩江雪热爱读书,也擅长读书,他自己的目标也很明确、很清晰,这目前十几岁的人生里唯一的目标就是参加科举考试,投身仕途。关于武学这方面,可以说压根没沾到他人生规划里的一丝一毫边。待到赶鸭子上架入龙云谷,光是当初比比选的入门体能测试就要了他半条命,即使是这样,他居然也是活了那比选测试,而且方圆几十里还就他一个人通过了。而待到入门派之后的练武,他一直都是拼死拼活也只能做个吊车尾。

诚然,韩江雪在门派里待的并不开心。

他时常想家,担心父亲打理村务过于操劳,担心母亲织秀贪晚不知道保护眼睛,担心清袅的弟弟又欺负她......

他也时常悲叹于自己读书科考的志向无法实现。

在无数个日夜里,他把思乡的孤寂和理想的泯灭化作读书和练武的动力。

加倍的努力,加倍的追赶。仿佛自己加倍奋斗的辛苦,可以填补心中的一道道沟壑。

韩江雪在门派里待的不开心的同时,也并不怎么喜欢龙云谷。他觉得龙云谷是个吊诡透顶的地方。这鬼地方前朝就存在了。也就是说这鬼地方有几百年的历史了。现任的掌门杨逸年纪似乎比韩江雪还小,但也有传闻说杨逸其实已经人到中年,但是每天吃美丽少女嘴上的胭脂来保持青春,也有说他吃胎盘补肾的,反正整个人很神秘,几乎从来没怎么在门派里露过面,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但这方面的传言却出奇的统一,那就是杨逸的脸好看的出众。所以杨逸相当于一个挂名掌门,平常门派的事务都是由大长老和小长老管理的。大长老雷厉风行,脾气火爆,年纪大阅历多,功力深厚;小长老稳重内敛,温文尔雅,年纪小气质好,功力却也同样深不可测。至于掌门杨逸的功力,没人知道他的实力有多可怕,但是他的可怕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这也是为什么他这么吊儿郎当却能稳坐掌门之位。因为有他在,就没人敢惹龙云谷。此外,龙云谷有百年历史,但经历朝代更替、门派纷争,历史的冲刷下,龙云谷的真正的武林绝学几近失传,如今只有杨逸得以传承下来,所以他的实力,可以说是深不可测,掌门之位,非他不可。

不过,韩江雪听小道消息爆料,杨逸似乎与前任掌门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知是不是真的,究竟会是什么呢?

韩江雪躺在海棠树下思绪飘远,微风裹着花瓣,他渐渐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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