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掌柜说好了明日要送金银花和车前草去的。
明杞看了看天,月亮在东北方向,怕是到丑时了。
本来想着今天早点睡,明个好早起采药。结果又……
他有些艰难地转过头。辛桉已端来了水,把毛巾打湿,正在给他擦身体。
“你先睡吧,一会儿就好。”辛桉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说。
“嗯”。他应了一声,“早些叫醒我,答应了要送药过去的。”
辛桉轻手轻脚地收拾完,在他身边躺下,自然地将人搂住。明杞累成这样,又睡不够,早上眼睛肯定是要肿的。“我去送吧。就不叫醒你了,你多睡一会儿。”
明杞往他怀里靠了靠,还想说些什么,却抵不过困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
清晨,辛桉早早醒来。明杞在他怀里睡得正熟。他缓缓地将手臂抽出来,起身,接着回过头去,将枕头摆好,把被子四角都塞严实。
怎么办,明杞睡着的样子好乖啊。
也许是正在做美梦吧,明杞的唇抿着些,嘴角微微上扬。是梦到自己了吗?辛桉忍不住猜测。他对着人看了又看,盯了又盯,喜欢得紧。于是他俯下身,亲了亲明杞的额头,然后背上背篓,美滋滋地出发了。
早春时节,山林里仍旧湿冷。但冬天的灰暗色调已经渐渐褪去,不少树木已经抽芽,嫩绿嫩绿的透着生机。辛桉轻车熟路地寻到他们日常采药的地方,抓了几把金银花。
还有车前草要采。
他想着明杞的交代,直起身来,却在一瞬间僵住了。
后颈抵上了冰冷的金属。
是刀刃。
狐火在掌心聚拢。辛桉屏住呼吸。莫非是山匪吗?在山上住了这么久,还从来没听……
不对。他敏锐地捕捉到身后这人的气息——很危险。
这人的功力远在自己之上。
“辛桉,好久不见。”
辛桉忍不住一颤。这声音太过熟悉,一股凉意沿着脊背直冲头顶,让他头皮发麻。
问心宗掌刑堂堂主——司槐。
司槐常年帷帽遮面,腰间佩一柄堕妖刀,是问心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他掌宗门上下的刑罚,手段严酷,狠厉无情。
而辛桉认识他,是因为九年之间他曾无数次进到柴房,来放他的血。
这人话很少,不像其他弟子对他多加嘲弄。但辛桉对他的憎恨只多不少。
“下贱的半妖。”他来只说这一句。
堕妖刀锋利,划破手腕,辛桉眼睁睁地看着鲜红的血液从自己身体里流出,汩汩地流入血囊里。血囊专门存放半妖的血,像个无底洞一般永远也灌不满。司槐每次来,都要放到他半死才结束。
失血过多让他头晕目眩,眼前发黑看不清事物。他狼狈地瘫倒在柴房阴湿的地面上,只能听到司槐起身离去的声音。堕妖刀在他腰间,刀穗子晃动,发出叮当的脆响。
辛桉咽了口口水。
“乖乖的,你还能少受点罪。”声音嘶哑低沉,仿佛恶魔的低语。
刀尖已扎到皮肉里,后颈传来尖锐的刺痛。
如果他拼死反抗,不知道能不能博得一线生机。辛桉大脑飞速运转着,手心狐火烧的滚烫,虽然他和司槐实力悬殊,但如果他自爆妖丹,并不是没有一丝希望。
“如果你不跟我回去,我就杀了他。”司槐突然笑了,帷帽的纱帘因他的笑而振动起来,“你跟我走,我就放过他,怎么样?”
辛桉呼吸一滞,体温一瞬间好似降到冰点,心脏都几乎要停止跳动。他知道司槐在说谁。
“是叫明杞吧。你不是很看重他?”刀尖旋转着,将辛桉的皮肉一层层撑开,鲜血一下子流出来,淌到他的衣领里去。“你要是觉得孤单,我不介意挖了他的眼睛,断了他的手脚,将他一并拖到问心宗去。”
明杞……他一双眸子猩红,身体的战栗止也止不住,手中的狐火却渐渐熄灭了。
这个位置,他能看到他和明杞的家。丛丛的山林之中,那座小房子显得格外袖珍。屋顶有一处突兀的浅色,是前些日子下雨漏水他刚刚补上的砖瓦。漏水的地方正对着床榻,他们睡觉的时候被淋醒了。
他记得明杞一边说着倒霉一边笑,胡乱地去屋后找了些瓦片递给他补房顶。黑暗中看不清颜色,导致选的砖瓦颜色太浅。“像是打了个丑丑的补丁。”第二天早上,明杞叉腰看着房顶,“不过也不错。谁家有我们这样的屋顶呢。”
辛桉垂下眸子,看不出神色。
还有门前的桃花树。今早出门的时候他没注意,不知道有没有开花了。
许久,久到司槐快要失去耐心了,身前的人才轻轻地说:
“我和你走,求你,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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