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心灰在大厅里耐心等了两个小时,第一时间取到凛子路的片子和报告,拿去给精神科李医生看。
“怎么样?”她迫不及待问道。
“片子上没有任何异常,他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医生反问道。
“他消失了整整两天。”杨心灰如实答道。“李医生,我很担心他现在这种转变会不会是精神分裂?”
“不排除这种可能,没有任何器质性病变,但他在短时间内却性情大变,也不再有之前的记忆,你下次再把他带过来,我给他做一下脑电图筛查以及其他激素实验。”李医生建议道。
“可他已经不是他了,举动跟之前判若两人不说,而且完全不听我的话,昨天晚上如果不是给他喂安眠药,我猜他半夜就溜走了。”杨心灰无奈道。“如果有机会我会带他过来的。”
“一个抑郁症患者在短期之内产生如此转变,我也是第一次见。”
“失忆会使抑郁症康复吗?”杨心灰再次询问道。
李医生摇了摇头解释道:“抑郁症并不单纯是心理问题,所以在没有做其他检查之前,我很难确定他现在的真实情况,更何况现在仍不清楚他失忆的原因是什么。”
“那我该怎么办?”
“他现在看起来挺正常,顺其自然观察一段时间吧。”李医生建议道。“你最近怎么样呢?”
“我还好。”杨心灰闷闷不乐地离开,她猜想凛子路还在住院部,但没去查看究竟,毕竟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已经明白大概了。
子路说他认识花海海已经五年了,而他们认识才不过三年,难道她是子路的前女友?杨心灰想到了这种可能。
尹希大概听说了花海海与我的相识过程,反问道:“你看起来还是个学生,不去学校上学,来这干什么?”
我从口袋中拿出身份证给他看:“我是成年人。”
尹希确认了好几遍还是不太相信,面前这个看起来十七八的孩子竟然有二十五岁,不禁怀疑道:“你的外貌可以认为是天生童颜,但你为人处世和说话态度完全就是个小屁孩,这是你自己的身份证吗?”
做一个人也太复杂了吧?
花海海也很认真地注视着我,似乎也在等一个答案。
“是我的,这是我的钱包,这个钱包在我的房间。”我认真道。
“可是……”
“你们别吵了,都走吧。”花海海不耐烦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尹希走了出去,而我也跟了出去。
“走吧。”尹希招手冲我喊道。
我摇摇头,不知道怎么回去,也没地方要去,所以只能待在花海海这里。
“你别这样看着我!”尹希恍惚道,刚才他跟对方对视了几秒,整颗心突然间跳得更快了,“我去给她买点粥,你不要随便进去,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我刚在门口的长凳上坐下来,没一会儿病房里的门就被打开,花海海从里面走出来,她已经换了衣服。
“你怎么还在这里?”花海海看着我讶异道。
“我不知道怎么回去。”我如实道。“你准备回家吗?”
“回,这儿住一天太贵。”花海海又问道。“你想去哪儿?”
“就是你住的地方。”
花海海看着我百味杂陈,然后自顾自走着,默许我跟着她。
明明知道身后有一个跟屁虫,可花海海却一点都不生气,那个人确实有些奇怪,但却给了她一点臆想空间。他出现在幼时跟父亲常去游完的地方,出现在她记忆里的温暖节点里,像是谁专门为她派来的救赎。
这个想法未免有些天真,她不禁也自嘲,不过她确实相信一些冥冥之中的事情,相信父亲对她的爱,相信他在看着她。只有这样,她才不是彻底的一个人。人总是要有一些精神寄托才能生活。
花海海回头看了他几眼,每次回头他也看着她,那双眼睛透明至澄,再配上一抹羞涩无邪的笑容,真的要把人的心暖化了似的,原来真会有这种事情,一个人就站在那里对你笑着,就会感觉很满足。
“你几岁啊?”花海海终于忍不住回头问道。
我把身份证再次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她,并且提醒道:“这是我的身份证。”
“你不是我们那的人,为什么要在那里?现在的人都是一股脑儿拖家带口往城里跑,你为什么反过来了?”花海海把身份证还给我询问道。
“可能因为我喜欢那里吧。”我含糊不清的解释道,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太难了。
“多半是一时兴起吧。”花海海紧接着喃喃道,“早晚有一天你会回到城里来。”
“不会的,不会的,你去哪我去哪。”我追上她保证道。
“再过十年,农村里的很多房屋都会消失,没人住的房子不通风没有人气儿,根本支撑不了多久。我住了这大半个月,明显感受到常住在村里面的基本上都是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他们其中大部分还时不时要到城里去给自家的孩子送蔬菜看孩子,人已经越来越少。”花海海有些悲伤地说道,即便到时她一个人住在这里,村庄也不是原来的村庄了。
“事情还没到地步,你不应该这么悲观。”我劝解道。
花海海笑了笑,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办完出院手续,我们走出医院大门口。
“不等那个尹希吗?他刚才说去买粥了。”我提醒道。
花海海摇摇头:“不等了,我只会给他添麻烦。”
“子路,上来吧,我送你们回去。”就在这时,路边停下一辆车,杨心灰打开车窗冲我们喊道。
“走吧。”我推搡着花海海上了车,“她也是回去的。”
“她生病了?”上车后杨心灰首先问道,但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是在跟我说话。花海海望着窗外的风景,风吹动着她的头发,而我也感受着那风,像极了那次自行车之旅。
不过突然间所有的车窗都关上,杨心灰冷冽道:“你发烧的话,还是不要吹风了,小心再着凉。”
“我本来是专门想找你谈谈的,没想到能直接碰上你们,那我们就谈谈吧。”
“我刚才带子路去看了医生,检查暂时没有任何异常。”
“他本来是抑郁症,此前一直在服药,可现在他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事情,这一切非常奇怪。”杨心灰一边说一边观察的是凛子路,想看他会不会有变化。镜子里的他非常淡定,似乎并不是在听自己,而是在听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花海海看了看我,露出了一种复杂的表情,有怜悯也有疑惑。我也很震惊,原来之前这副躯体里灵魂得了跟花海海一样的病。
“你叫什么名字?”杨心灰继续问道。
“花海海。”
“好,他现在完全不记得之前的事,也不愿跟我在一起,拜托你之后多多关照他,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立马联系我,一会儿我给你一张名片。”杨心灰无可奈何道。
“我现在自顾不暇。”花海海为难道。
转而她盯着我道:“我们是陌生人,你们才是熟识的人,你应该跟她走。”
我严厉拒绝,直冲她摇头。
“我已经试过了,不然我不会拜托你。”杨心灰继续说道。
闻言花海海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这一切算什么:“他要住在我家里?”
“不用,子路之前的工作就是帮忙看管老房子,村里好多人家都需要他去住,等回去之后我会跟他说明的。”
一种莫名的愁绪萦绕在杨心灰的心头,她一直希望子路能够摆脱抑郁情绪,但是条件却是失去他,看起来天真无暇的完美子路,于她而言似有千万里的距离。
“你哭了?”良久花海海听到抽泣声问道。
杨心灰拭了拭眼泪勉强道:“没有,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们之前是恋人。”
闻言花海海也感受到了那股愁绪,她看了看身边的凛子路,想起那日在山顶的经历,原来一切并不是偶然,或许那天他就是去山顶自杀的。
到达村庄后,杨心灰把花海海送到家,又询问我:“你跟不跟我走?”
我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下了车,然后她又跟我说道:“一会儿我会把你的笔记给你送过来。”然后她便驾车扬长而去。
花海海这时候若有所思道:“你让她很伤心。”
我很疑惑:“为什么?”
“因为你们之前亲密无间,突然之间却变得像陌生人一样。”花海海喃喃道,换一种思考方式,这相当于生离死别。“你现在脑子里能记起什么东西?”
“我什么都没忘记,一切记得清清楚楚。”
“唯独没有她?”
我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进家门前花海海又很认真地讲道:“既然你只能想起我,那我允许你来我这里,以后你可以把我当姐姐。”
“姐姐是什么?”
“就是一种亲密的关系,我们算是认识了。”
听到这话,我连连点头,确立了关系,那花海海以后就不会赶我走,我可以一直在她身边,就像从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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