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辰时刚过,就有探马来报,说是辽使有要事求见。六郎桂英派人去请了八贤王和王若钦,又点起了三关的众将,一起在中军大账等候。
片刻功夫,一个身穿藏绿袍的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见了八贤王也不见礼,只是略略的拱了拱手,大剌剌地说;“我奉大辽萧太后的懿旨,前来通传一声,杨元帅,你的公子现在在我们的手上,如果你想让令公子平安无恙,有两个方法:第一,带着你们杨家的人辞官,回你们的火塘寨,永远不问时事;第二,令公子现在就在九龙谷的谷口,杨元帅如果有胆子,就自己来救你的儿子。。。”
来人只顾着得意的自说自的,却没有发现六郎的脸愈加阴沉,拳头紧紧的攥在一起,“来人。。。”六郎一下子打断了此人那不太流利的汉语,高声怒喝;“将这个人给我绑了,杀!”
六郎此令一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一旁的桂英小声提醒说;“元帅,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那个辽使也反应过来了,皱着眉头,跳着脚说:“我是萧太后派来的使臣,你杀我,你杀我是有悖常理的。。。”
“理?哼!”六郎冷笑一声,说:“对你们辽国人哪里有什么理可讲,你们的韩昌在黄土坡当众发誓,永不犯我大宋,结果呢?现在又绑架了我的儿子,妄图要挟我,你们也不去打听一下,本帅何时受过别人的要挟?“ 六郎愈说愈激动,砰的一声,一拳头砸在前面的桌案上, “还楞着干什么“,六郎对旁边的亲兵说道:”把他给我绑了,杀。杀了此人,立我军威!”
两边的亲兵不再犹豫,走上前去,将这个辽使绑成粽子一样,然后不由分说的就往外推。这个辽使一边被推搡着,嘴里还一边含糊不清的说:“杨六郎,你的儿子在九龙谷口,你要是不想要儿子了,就杀了我好了。。。”
一旁王若钦本想为这个辽使说点什么,想了想又忍住了,只是翘着二郎腿,拿起身前的一杯茶,轻轻的吹了吹,呷了一口,然后抬头看了看底下座着的三关众将,说:“唉,可惜呀,因为某人的一己之私,生生要害死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可惜呀。”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兰英和何庆一眼,然后放下茶碗,起身离去。
辽国的萧太后很快就知道了自己的使臣被杀,出人意料的是她既不吃惊,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站在一旁的韩昌大惑不解,问到:“萧太后,我们的人被杀了。。。”
“我知道,不过就是个送信的,杀了就杀了。反正让杨六郎和三关众将知道他儿子在我们手上就够了。”萧太后气定神安的说道。
“那我们在九龙谷的埋伏。。。”韩昌迟疑了一下,说:“我想杨六郎绝对不会上当的。”
“杨六郎当然不会上当了。但是他的那帮手下却未必不会来,真的以为杨宗勉在九龙谷谷口也好,为表忠心也好。今晚必定有人上当。你就等着看好戏吧。说起来,杨六郎的那些手下,着实有些让本宫头痛,还有那个背叛了我的何庆。”提起何庆,萧太后的笑容渐渐的凝结了,攥紧了手中的丝帕,咬着牙说:“我要人人都知道,背叛我大辽的下场!”
将辽使枭首示众后,众将纷纷散去,兰英却如木雕泥塑般站在日头底下。这两天,王若钦那几句诛心一样的话一直在她的脑中回想。从今天昨晚开始,就有将领用一种难以形容的古怪眼光看自己,连这一个月以来一直和自己亲厚的七娘,今天早上也感到分生的许多。兰英真想在营房的空地大喊一句:“我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左思右想后,兰英咬了咬牙,来到郡主的大账前,刚想叫门,就听见郡主的侍女棠儿说:“郡主,你说会不会真的是王兰英呀。你想,她独守空房那么多年,无子无女,现在又见您和郡马琴瑟和谐,说不定真的心中妒忌,然后。。。”
“棠儿,不要胡说,兰英姐姐是个光明磊落的人,绝对不会作这样的事情。这件事情一定另有主谋。”屋里传来了郡主的呵斥声。
“光明磊落?”这时棠儿不服气的辩解:“当日她能去截军粮,又有什么事情她做不出来的。”
兰英再也听不下去了,顿时觉得委屈、愁苦、愤懑,悲凄不能自胜,竟两眼早已泪如泉涌。
此刻觉得委屈的绝不止兰英一个人,自从昨天知晓宗勉等人被辽人绑架又听到了王若钦那挑衅十足的话后,何庆一宿未眠。从中军帐回来后,何庆坐在桌边,耳朵里都是一些将领议论纷纷的闲话。他越想越闷,仿佛心中压了一块巨石。终于,何庆凄冷地一笑,心一横,换了便装,准备只身前往九龙谷。正当何庆掀开帐帘准备动身的时候,却发现帐外站着一人,此人双目擒泪的看着自己,一字一顿的说:“你为什么换了衣服,那根本就是一个陷阱,你要去送死么?”
|“婉儿。”何庆一见此人失口叫出了声。
只见九妹脸色苍白,努力的平静着语气说:“我们营中是有奸细,但是我相信,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你。”
“你相信我?” 何庆的双目一亮,但是随即又暗淡下来,无力地闭上了眼睛说:“谢谢你,九姑娘,虽然你相信我,但是三关的其他诸将,还有元帅和八王。。。,我知道那是个陷阱,但是如果我的此举能洗刷我的嫌疑,证明我的清白,死又如何?”
“如果我说是我六哥叫我来的呢?六哥就怕你听到一些流言蜚语而轻举妄动,他决不相信你会是一个朝秦暮楚的人。何将军,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就这样的白白送死,你认为值得么?还有。。。”九妹说道这儿,低下头,轻声说到:“你说过的,你要保护我的,如果你死了。。。我不想让你死。。。你别做傻事情,我去找王将军,”
九妹说完这些话,又抬头看了一眼何庆,低头转身离去。
她要去找兰英, 可是整个营房里都遍寻不到兰英的踪影,九妹顿感不妙,马上告知六郎,六郎问了几个将军,却没有人知道兰英的行踪。六郎想了想,赶去问郡主,郡主也摇头说不知。六郎望着郡主清癯苍白的面孔,迟疑了一下,问道:“珺儿,兰英心思细腻,是个既要强又有些自卑的人,会不会你今天说的什么话让她误会了?”
郡主一听这话,睁大了眼睛盯着六郎,仿佛象看一个陌生人似的说:“六郎,我知道你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了姐姐,但是现在咱们的儿子被辽人俘获,侄儿又下落不明,难道你不应该想着如何救他们,却来责问我说是不是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你不觉得这样有点过分了吗?但凡我自己若是会一点武艺,我绝不会这样干坐着等消息。我问你,儿子究竟你在乎不在乎?”
六郎见郡主误会了自己,又看看外面的天色,觉得没有时间再详细的解释什么了,于是顿了顿足,一咬牙转身说到:“儿子我自然会就去救,但是我要先把兰英找回来。”
“六郎。”郡主望着六郎离去的背影,一阵怅然若失的感觉,突然袭上心头,想叫住六郎,可是话到嘴边后又生生的咽了下去,只是两行清泪又无声地流出来
此刻,兰英已经悄悄的来到的九龙谷谷口多时了。她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小心的探出头观察着谷口。这时的九龙谷和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辽人在谷口设置了一个大大的露台。台子的正中心立着一个圆柱,柱子上好像绑着一个什么人,因为此人的头发被披散下来,盖住了脸,所以也看不清楚是不是宗勉,只是从身量上看相似而已。
兰英见露台傍边看守的士兵时不时的举起皮鞭抽打在被绑的人身上,并发出一阵阵的大笑,兰英再也忍不住了,从怀中取出丝帕蒙住了脸,起身准备救人。这时,身后有一人一把抓住了她,兰英大惊,转身回头一看,这人竟然是六郎。
六郎对兰英做了不要出声的手势,悄悄将她拉到远离九龙谷数里外的僻静之地后,这才略带急切的责备道:“兰英,你这是做什么?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你来送死吗?“
兰英并不分辨什么,只是睁大了眼睛,仰着头望着六郎,说:“六郎,你相信我?”
六郎叹了一口气说:“我为什么不相信你?辽国人这种妄图离间我们的雕虫小技难道我杨景会上当?如果你不相信这是个陷阱,那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六郎说着,就要朝外走去。
“六郎。。。”兰英一把抓住了六郎的胳膊。
六郎徐徐的转过身,扶着兰英的肩头,轻声安慰说:“兰英,自从你来到杨家的第一天起,我就从来没有怀疑你过什么。你对郡主向对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看宗保和宗勉如同已出,我怎能不知道呢?以后别做傻事了,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不是么?”
兰英一听这话,眼泪像串珠儿般落下,20多年来,自己想的念的不就是一个家么?如今听到这话从六郎的口中亲自说出,兰英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扑到六郎怀中,失声痛哭了起来,仿佛将这20余年的委屈在今晚都宣泄了出来。
六郎张开双臂,轻轻的环住兰英,等兰英的情绪平定一些后,六郎拍了拍兰英的背,低声说:“走吧,回营吧!郡主还在等我们呢!”
听到六郎提起郡主,兰英停止了啜泣,擦了擦泪说:“是呀,我们出来有一阵时间了,郡主她还不知道有多担心呢?六郎,那你说宗勉他们会在什么地方呢?”
六郎长长了叹了一口气,望着远处黑洞洞的城郭,毫不犹豫的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宗勉他们一定在次安城。比起宗勉他们兄弟三人,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华阳。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落在辽国人的手上,恐怕。。。唉,回去再商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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