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整天的郡主可着实有些累了,劝说了兰英和自己一起投宋固然不易,但是善后的一些事务也花了不少功夫。岐山山寨虽说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什么金银锦帛,钱财账务,当然还有前几天兰英截去的军粮,加上给愿意吃粮当兵的喽罗登记造册,山寨一些女眷的安排,事务巨细郡主样样都要操心。虽说有七娘金娥和八姐的帮助,仍然累的郡主唇焦舌燥。
等到带着兰英见过了婆婆太君和边关诸将,安顿好住所之后,郡主才回到自己的帐中,方觉得真的有些饿了,要了些清粥小菜却又吃不下,停了箸望着帐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心中暗想,“唉,不管什么说,总算化解了一件大事”。
正当郡主出神之际,发现一个人裹着湿混混的雨雾,披了蓑衣急急忙忙的走近跟前,郡主定神一看,“六郎?”心中又喜又惊,忙将六郎迎入帐中,一边帮六郎解下蓑衣,一边问:“延昭,你不是明天才能回来吗?怎么今天就?”
六郎也顾不得擦脸上的雨水,急切切的问道:“珺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和八王都收到了你的信,你为什么去了岐山?又什么将王姑娘接来?信上还说什么你愿意和她共伺一夫?八王将我好一顿责骂,说什么‘我的御妹怎么能给你作妾?’说的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我和八王解释说,其中的缘由我真的不知晓,八王还不信,这不,我就急急忙忙的赶回来了。珺儿,谁说我要迎王姑娘入门了?”
郡主一边给六郎拍打身上的水珠,一边说:“除了这个方法外,我真的是再无良策。很明显,这就是有人给杨家下的一个套。延昭,你还记不得你和我说过,王姐姐是被人鼓动,这才截了你的军粮给你找晦气的?”
“记得,如何?”六郎不解的望着郡主,
郡主莞尔一笑,口气却变的又缓又重:“姐姐告诉我,此人叫阿秀。当日我清点山寨人马的时候,暗地里叫八弟妹秀英注意这个叫阿秀的人。结果秀英妹妹说,此人已经不在山上;我又问了问平时里和她多有走动的一些个喽罗,他们说,只知道她叫阿秀,详情竟是一样不知。很明显,除此之外,在此人的住所的隐蔽处,秀英还发现了一些引线火药。所以,此人十有**就是被派到姐姐身边的。姐姐私截军粮,皇上下令围剿的圣旨估计不日就到,如果不让姐姐烧了山寨,归附宋军,到时候你是剿,还是不剿?剿了山寨,世人会说你为了升官发财,背信弃义;不剿,你就是官匪相通,会被革职查办,这两个罪名,哪个我都不希望你承担。”
六郎听后半天不语,犹豫了一会,才说道:“纵然是这样,将她接来就是了,又说什么共伺一夫?我胡子都这么长了,两个孩子都已长大成人,难道不成我还从做新郎?叫边关众将笑话?”
郡主宛然一笑,说道:“六郎,试问天下,哪个女子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婿,更何况我贵为郡主,金枝玉叶,难道我就不怕宫中的其他姐妹们笑话?但是,这件事关涉到你的声誉名望,更关涉到大宋的江山,再说了,把姐姐接来总需要一个名分的。她一个人孤苦了这些年,也需要有一个家了。”
说完这些,郡主调皮的眨眨眼睛,笑着说:“延昭,你不愿意是不是因为嫌弃兰英姐姐相貌不美,倘如姐姐是一位二八丽人。。。”
六郎一下子急了,拉着郡主的手说到:“珺儿,你我成亲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了解我,有的将军流连构栏之中,身边环绕着莺莺燕燕,我有何曾多看过其他女子一眼,我。。。”六郎越着急,越反而越解释不出什么。
郡主噗哧一声笑了,宽慰六郎道:“延昭,我和你开玩笑呢,你急什么?姐姐第一天来,好歹你应该去看看她。”
“我。。。”六郎有点老大不情愿。
“去吧,去吧。”郡主拿起了蓑衣,重新替六郎披上,“去吧!”
六郎咬了咬牙,心中仿佛有千万句话想对郡主说,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似不胜感慨地轻叹一声,说道:“珺儿,你放心。这件事情亏你统筹得当,多谢你。况且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一路陪我担惊受怕,吃尽了苦头,总之,皇天在上,我杨延昭绝不负你!”
夜有些深了,帐外的细雨已经渐渐的停下,宋军的营帐内的青灯红烛大半已熄,此刻兰英正在对着手中的菱花镜仔细的端详自己:满头的青丝已经被八娘细心的挽了一个低髻,髻尾处插着一朵金累丝头花;原本又黑又粗的宽眉现在已经略加修正,本想拿着石黛再描一下,却不知如何下手;郡主给的桃花粉敷在脸上好像也没有什么效果,该是黑黝黝的脸庞依然是黑黝黝的,兰英不由的一阵沮丧,“唉怎么郡主扮上就的那么好看呢?”这个玫瑰花汁捣制而成的胭脂,英兰也不想试了,心想:“算了,再怎么打扮,还能比的过郡主?恐怕六郎眼里心里想的都是郡主。”
六郎?想起六郎,兰英心里又是一阵阵的酸痛:‘二十年了,在我心里深处,一刻也没有忘记你,可是你可曾有片刻的时候想起过我。今天拜见太君的时候,真是有一种丑媳妇拜见公婆的感觉。虽然太君拉着我的手不住的说,‘我的儿啊,这些年可苦着你了’;其它妯娌姐妹们,也七嘴八舌的说着姐姐早就该来了,既然来了就是一家人之类的话。可是,可是,我心里怎么还是有些不安和局促呢?想我王兰英作寨主也有些年头了,怎么今天想个小媳妇一般。唉,可能是因为看到杨家的其他少夫人们都各有风采,尤其是七娘,真是艳若桃李,快赶上郡主的美貌了,只有我自己。。。”
正当兰英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口传来的几声轻轻的咳嗽,“是他!”兰英心里象装着一只小鹿一样怦怦直跳,双颊也忽然红的发烫。
“王姑娘在吗?”一个声音小心翼翼的问道。
听他还是喊自己王姑娘,兰英心里不由的凉了半截,当即转过身去,背着门帘说道:,“是杨元帅么?这么晚了,元帅有何贵干?”兰英努力的平静自己的情绪,冷冷地说到。
六郎并没有进账,站在帘外略有局促地说道:“我来看看姑娘是否一切安好,既然现在天色已晚,王姑娘要安歇了,那我改日再来。如果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向郡主和太君提。杨景告辞!”
兰英迟疑了一下,听到帐外一阵脚步杂沓纷纷离去声后,飞快的转过身,快步走向门口,掀开帘子,却发现六郎的身影已经走远,不由失望的将手中的镜子抛出老远。
第二天清晨,不光是六郎,整个宋营的大小官兵都早早的洗漱更衣收拾停当,因为八王奉旨犒军钦差卫队眼见就要到三关了。昨天泥泞的驿道,已被人用黄土重新垫过,闲杂人等也被沿路设置的岗哨清除。六郎和太君,岳胜,宗保,孟良焦赞等其他诸将带着全副仪仗卤簿,备齐了香案供果,迎出大账之外专候八王大驾。
等到晌午十分,红日当头,一道快马飞驰而来,探马滚鞍下马,报道说:“元帅,八王已经到达拐弯处!”
六郎听后,手搭凉棚,挡住日头,向不远处眺望。果见前面不远驿道拐弯处有一乘八人抬绿呢官轿,八名带刀亲兵都一色八品武职服色作前导,骑着高头大马,气字轩昂。顷刻间这乘轿子就到了六郎的近前,早有亲兵分别挑起轿帘,只见一个头戴卷梁通天冠,身穿蟒袍的人款步下轿。此人两眉平直,方脸广颡,颌下的短须修理的整整齐齐,不是八王却又是谁?
“末将杨景率边关众将迎接八王千岁。” 除太君外,六郎和三关诸将齐刷刷的跪下一片。
八王看见六郎后,并无多余的话,面无表情的伸手虚扶了一下,缓缓地说:“杨元帅请起吧,诸位将军快快请起!”说完后,不再理会众人,竟是自己径直的朝元帅大账走去。
诸将面面相觑,不是何故。六郎心里明白,苦笑了一声,对诸将说,“诸位将军在此等候,没有我的命令,不得随意离开。”
言毕,六郎和太君脚前脚后地跟着八王进了大账,随即六郎屏退了左右,此时,诺大的营帐内只有八王,六郎和太君三人。
三人一时无语,还是六郎最先沉不住气,略显尴尬的问道:“王大人呢?王大人不是和您一起来的么?”
八王手握檀香小扇,没好气的说:“他呀,病了,路上水土不服,留在驿站了。要过几天才能到。”忽然,八王将音调提高了八度;“杨延昭,王兰英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今天你得给我解释清楚,这不仅仅关涉到皇家的颜面,更重要的是我的御妹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给你作践了。”
六郎苦笑了一下,抽丝剥茧一般将这件事的前进后果告知八王。
八王听后,一时无语,细细想来,似乎也确实没有其他良策可行了,加上傍边太君也一直在帮腔,责怪自己当年虑事不周,唉,六郎固然是可以用来发火的,但是太君的面子不能不给,于是八王无奈只得作罢。但是又觉的心有不甘,满肚子的火没出处,顿时觉得口渴难耐,朝帐外叫道,“来人,给本王上茶。”
这时门口一个小太监答应了一声,顷刻功夫便手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这个太监奉完茶后并不急于离去,而是低着头,默默地站在了八王身后。
八王呷了一口茶,仍然不想搭理六郎,扭过脸问太君:“太君,宗保呢?”
太君欠了欠身子,回到:“宗保就在帐外,若是八王想见宗保,我这就传他。”
“好!”八王点点头,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笑意,放下手中的茶杯。
少时,一个身着银盔银甲的小将蹬蹬蹬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双拳抱在胸前,双目炯炯,口中朗朗地说道:“末将杨宗保拜见八王千岁。”
八王一见宗保来了,立刻换了一副笑脸,乐呵呵的亲手挽起他,说道:“免礼,免礼,哎呀,一年多不见,宗保都长这么高了,让舅舅好好看看。”此时的宗保不过十六七岁的光景,却比八王还似高出一点,目如朗星,清秀俊雅,俨然一个贵胄公子。
八王心中对六郎仍怒意,又没有地方发,所以故意拉着宗保和太君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家常,正当宗保耐着性子听着八王絮絮叨叨的家常话时,忽然发现八王身后的那个小太监,冲他眨了眨眼,还偷偷的作了一个不易察觉的鬼脸。
“华阳!”宗保一见此人,差点叫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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