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26你怎么不问我

二月二俗称龙抬头,每年一到这日,阳金城里家家户户都要贴公鸡、插高粱杆做的小鸡,还要敲锅敲碗,以期避虫的作用。

珍娘不会做,都是珠娘从刘娘子那里要来的,刘娘子手巧,用彩纸剪的大公鸡栩栩如生,高粱杆皮做的小鸡小狗,精致的像工艺品。

唐珏来时,夜色虽黑但总有些光,依稀能看到一对红色的大公鸡乍着翅膀,贴在院门中央,剪纸公鸡高高扬起头,仿佛两个看家护院的门神,煞是精神。

门是最寻常的榆木做的,最最寻常的那种,门扇上也不过简单雕了一圈线条当做装饰,甚至没有上漆色,完全没有他常住房间雕梁画柱的精美。

如此寻常的一扇门,在他心里却有种亲切的情绪,每当他站在这处时,总会隐隐升起期待来。

仿佛这道门带着魔力,每当它打开时,如同一束光把他从无边的暗黑里拉出来,给他一处短暂的宁静。

他原以为是因为唐琛的缘故,可上元那日的一面,却叫他猛然醒悟,这扇门的魔力的确来自门里的人,却不是因为唐琛。

可他却看见她上了单璟的车,还有单璟腰间系着的,那块她精心编好的玉牌。

他以为他早就麻木了,直到这一眼,他惊觉自己的心竟还活着。

只是心活着就会痛。

他想索性不去找她了,时间总能弥平痛意,就像以前,麻木着麻木着便习惯了。可是这次却不一样,以前的经验都不管用了。

他总能想起她,从朔阳楼里的第一面,到他去向她求助,再到后来她对阿爹阿娘的照料、他们喝酒一同醉去……关于她的记忆,一丝一毫的越发鲜活。

她的笑、她的酒、她的爽朗、她的聪慧……

他努力克制着,却越发的渴望,这种感觉如同饮鸩止渴的毒酒,一旦喝了就无法戒断。

白天听到她又去了天牢,他便再也压抑不住了,他就想找她,只想找她,哪怕什么都不说,见一面就足够了。

珍娘听到声音开门时,总觉得唐珏和往日比有些奇怪,他向来不拘言笑,她也从未看透他的情绪,只觉得今夜他那双眸子更深沉了。

她有些不敢直视,便去拉他袖子,一摸他的衣服,居然都凉透了。

“怎么这么冰?是敲了很久吗?”

她有些自责,以为是自己睡得太沉,没听到敲门声。

“快进来,虽说现在已经开春了,夜里也是凉的,你在外边站了多久?”

珍娘领着他往正房走,完全没意识到唐珏眼神从未离开她一下。

还有一个月便及笄,眼中的女娘已然是褪去了幼年的稚嫩,拔高的身材被束裙系出一条极美的曲线,上身随意披着一件外衫,挡住了初春夜晚的寒意,却挡不住胸前的隆起,她应是睡了的,匆忙被他扰起,头发没有梳辫子,披散着铺在肩头,软缎一般,映的她的脖颈更白了。

唐珏攥了攥拳头,指甲嵌进手心,微微的痛感惊醒了他的神志。

珍娘见他迟迟没有跟上,诧异的回头,却见唐珏像刚醒来的雕像,步伐带着微微的僵硬。

“大郎君,快进屋吧。”

她替他打着门帘,唐珏木着脸从她身边走过,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经过她身边时,那突然错漏的心跳。

堂屋还是往日一般,没什么变化,只在正堂多了一个牌匾,这他是知道的。

他径直走到往日常坐的位置,珍娘已经关好门,转身朝他走来。

有灯烛照亮,唐珏却不敢再看她,只把视线挪到别处,正好看到身旁堂桌的木头缝儿里,插着一只高粱杆做的公鸡。

他轻咳了一声,清了清暗哑的嗓子:“这是什么?”

珍娘给唐珏倒了茶水,放在他身旁,正好也看到那只公鸡,

“哎呀,这孩子怎么插到这儿了。”

说完便要去拔,谁知唐珏也正伸手,两个人的手一前一后碰在一处。

唐珏的手很凉,珍娘的手很热,不过是极短的一瞬,但一冷一热的对比格外的敏感。

珍娘手一颤,慌的她猛的收手回去,

“咳,就是、就是二月二的习俗。”

“习俗?”

唐珏声音依旧低沉,完全听不出刚刚一刹那间的悸动,他把公鸡拿在手里,来回翻看着,心思却飘到不知道哪儿去了。

珍娘只想赶紧把刚刚的慌乱揭过去,

“二月二龙抬头,各种蜈蚣蚰蜒都出动了,农家就用高粱杆编了这些,插在门窗上。”

“说是能把虫子都赶走,其实就是一种习俗而已。”

这些习俗都是民间的,像原本唐家这种勋贵,自然有的是香料熏香来驱虫,这种习俗都不知道的。

“这是你做的?”

唐珏仔细看了,手上的公鸡做的精巧,他想起她编的绺子,眼神暗了暗。

珍娘摇头轻笑:

“我怎么会?以前也是不知道这些的,都是隔壁刘嫂子教的,还有外面门扇贴的公鸡,也都是琛儿从隔壁拿回来的。”

“我叫他插到门窗上,他竟插在这里一个。”

“以前只道二月二龙抬头,不知还有这些讲究,你可知,今日还有特色的吃食,也是有趣。”

唐珏把公鸡插回原位,听着她絮叨,心里无比的熨帖,只觉得往日的烦躁被她都念没了,像一阵风似的,一下子便将他的杂念清个干净。

唐珏好奇起来:“什么吃食?”

珍娘笑:“咸食。”

“也是听刘嫂子说的,二月二,摊咸食。意思是闲事,说吃了人会清闲自在的意思。”

“咸食、闲事。”

唐珏琢磨了一番,觉得这个名字确实有趣:“还的确没听过,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你想尝尝?”

珍娘见他好奇,也倒来了兴致,唐珏刚要摇头,却见她眼神里亮亮的,

“你会做?”

“那是自然,今天新学的,不难。你稍坐会儿,我去给你做。”

珍娘话音一落,便起身朝门外走去。

做饭的厨房在东厢房,摊咸食听着复杂,但做起来却是及简单的,正好白天的料她还剩了一些没用完,从开火到熟,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并不用他等太久,可当她刚生好火,却见他也进了厨房。

唐珏见她蹲在灶台旁,往灶膛里填柴,两步走到她身边:

“我来吧。”

珍娘仰头,惊讶的看着他:“你会烧火?”

“你以前不也是大家小姐?”

珍娘语塞,她会生火烧柴,完全得益于上辈子末世几年地狱般的磨砺,如果不是这个芯子,她一个从出生都没接触这些的小姐,定是要饿死的。

唐珏知她不信,嘴角翘了翘,在她身边蹲下,从地上捡了一根柴送进灶膛,然后回头看她,意思是“你看,我会”。

珍娘被他逗的莞尔,也便随他去了,站起身来开始摊咸食。

咸食其实是用白面、鸡蛋加上小葱,在放一些盐做的一种薄饼,虽然是初学,但珍娘向来厨艺不差,三下两下的功夫便摊出四五张来。

咸食飘出淡淡的香味,倒真的把唐珏的馋虫勾出来了。

他是有些日子没好好吃饭了,心里有事,日日吃着珍馐美味,依旧味同嚼蜡。

摊完咸食,借着灶膛里的余火,珍娘又放了碗鸡蛋汤,几滴香油点进去,香味一个劲儿的往鼻子里钻。

珍娘找了托盘,唐珏却从她手里接过去:

“我自己来吧。”

珍娘也没推辞,任由他自己捧着,她在前边帮他打帘子。

回了堂屋,珍娘一边陪着他吃东西,一边给他絮叨白天的事情,讲到唐家人换牢房时,她小心的问:

“唐叔他们换了牢房,可是你?”

唐珏正细细的咀嚼着嘴里的咸食,听她问,便闷闷的嗯了一声。

珍娘了然,她知道,唐家人如今的处境,是他心中的隐痛,便捡着好听的安慰他:

“比以前强多了,干爽了不少,我今天在刘嫂子那里定了新的褥子,做好了就给他们送过去。”

“二郎君有了写字的桌子,灯烛都有了,我跟那陈狱官处的不错,缺什么都能送进去。”

唐珏没有说话,直到吃完最后一口,才抬头看向珍娘,

“你怎么不问我?”

珍娘怔了一下,才懂他的意思。

她抬眼回看他,眼尾带着几分笑意:

“不用问的,我虽然不知道你如今什么情景,但跟在那样的人身边,定是极难的,历朝历代凡是和皇家占了边的,尤其是当下这种时节,行事无不小心。”

虽然她不了解朝堂,但在阳金河上混久了,总能听说些细枝末节。比如太子被贬斥,三皇子受宠等,她也是听说过的。

“家里人的事,你若是能做的、可做的,早就做了,不能做的便是不可做。”

“其实我这里,你真不用担心的,如今我的酒卖的越发好了,等攒些钱了,我想法子盘个店下来。”

珍娘笑着,眼睛被烛火映的发光:“没准儿我还能买几个丫鬟回来伺候。”

唐珏盯着眼前的姑娘,她一条胳膊支在桌上,撑着下巴歪着头,没什么大家闺秀的坐相,半边的头发都滑到一边,垂在她手边,勾的他总想伸手去帮她撩开。

放在桌下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最终还是没忍住,伸手在她头上一揉:

“你一个小女娘家家的,志向倒是不小。”

珍娘被他吓了一跳,撑着身子猛的坐起,不满的拨弄一下被他扰乱的头发。

唐珏却笑得更开了:“三月三是你的生辰,等我来给你过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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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金小酒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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