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坦诚
提亲?
姚侪这句话一出口,在场众人包括珍娘在内都有些懵,反倒阿日金很兴奋的点点头,说了一大串的话。
姚侪硬着头皮翻译了,大意便是说,金国向来是崇尚强者的,珍娘之前能将他擒获,说明珍娘更厉害,越是这种他们大金国的勇士越喜欢。他阿日金作为金国最骁勇的勇士,也只有如珍娘这般厉害的女娘才配的上,这次他来丰朝和谈,一是要谈成和谈条款,另一个便是找到她,并将她娶回金国做王妃。
早就听说金国民风彪悍直接,可这般一上来便求亲追求的做派,还是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便是珍娘这个穿越过来的灵魂,竞也一时没有反应上来,愣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儿,正要推拒时,听到一直未开口的唐珏走到珍娘面前,将她挡在身后:
“金小王爷,金国的风俗与我朝无关,你这般作为着实唐突了。”
“依着我朝风俗,你若真喜欢谁家女娘,必须着媒妁之人带着三书六礼往女家提亲,送礼求婚,得到女方父母应允后,方才能结成良缘。”
唐珏的身影将珍娘牢牢的挡在身后,嗓音依旧如她熟悉的那般清冷,可她的思想却神游开去。
唐太傅说,他一直不娶,等的是她。
这些天她躲着他,不愿深想这句话,就像一个逃避考试的学生,只想着若不去上学,是不是就不用考试了。
可最终他还是站到她面前。
“俞娘子于我和我们唐家有大恩,绝不允许有谁污损她的清誉,小王爷若真心求娶,万不能如此儿戏。”
这日从文侍郎家离开时,珍娘在众日睽睽的目光中,上了唐家的马车,来前没人再意她是谁、跟着谁来的,回去时却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曾擒获金国小王爷、阿日金当场求亲、如日中天的唐家的大恩人……这些话题说出去,随便哪个都能在京都扬起一片舆论。
偏偏这个人竟是个无父无母的女娘。
一想到日后的情景,珍娘忍不住有些头疼,她不知事情最后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她不是那般爱出风头的,可如今便是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了。
回去的马车上,阮娘望着珍娘,事情她已经知道了,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珍娘,我……”
她满含歉意的望着珍娘,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若不是她邀她一同出门,珍娘大概也遇不到这些事。
珍娘揉了揉太阳穴,摇了摇头。
其实被物议几天倒也没什么,救下唐家也好、擒获阿日金也罢,都是过去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坏事,被人宣扬出去顶多被议论几句,棘手的则是阿日金的求亲。
唐珏虽当场同他讲明了风俗,可阿日金却并未妥协,反而表示自己势在必得。
去文侍郎家时,珍娘同阮娘一起,并不知道唐珏也会去,离开时三个人一起回的唐府。
珍娘阮娘乘车,唐珏骑马,到了唐府门口,珍娘下车时,唐珏已经等在大门口。
阮娘拉着珍娘上前行礼:“长兄。”
唐珏点点头,眼神却落在珍娘脸上,顿了片刻才说:“走吧。”
说完便扭身进了府门。
阮娘朝唐珏的方向半福了福身子,起身后看了眼珍娘:“那我先去母亲那边。”
珍娘垂头嗯了声,阮娘才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府。
珍娘垂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直到阮娘都进了门她才磨磨蹭蹭的迈步进了府。
刚进府,一抬眼就见唐珏正站在大门处,显然是等她进来。
珍娘默默叹了口气。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侍奉的还是水墨,见唐珏带人进来,伶俐的闪了出去。
上次来这屋子是晚上,昏暗的灯光看的不甚真切,今日刚过午后,阳光从窗户里斜曳着照进来,春阳带着丝丝暖意,将这屋子晒的即明亮又温暖。
唐珏在窗前榻上坐下,今日休沐,他未穿官袍,仍穿了一身黑色丝绸长袍,半片阳光穿过窗户,落在他散开的衣摆上,闪耀着丝绸独有的光泽。
珍娘跟在唐珏身后,在书房当中站定,明亮的白日叫她越发无措,竟比上一次进来还要拘束。
她不敢看他,便把视线落在榻上他散开的衣摆上,阳光下绸缎上的花纹看的非常清楚,暗线绣出来的宝象团花纹,一圈圈一层层的套在一起。
“怎么这次进来不看书了?”
珍娘没想到他找她来,第一句话竟是这个,她猛的抬头,不解的看向唐珏,却见唐珏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本书。
“你若喜欢,可以随时来像我讨要的。”
他把书递到她面前,珍娘认出来,正是上次她来这里看的那本。
珍娘莫名有些气,不知道是气自己没出息,每次见他都心慌气短,还是气他说话做事总出乎她的意料。
从他手里接过书,珍娘索性几步走到他的书桌后,一屁股坐下了。
连着翻看了好几页,那人一直坐在榻上,人没动,视线却一直落在她身上。
珍娘被他看的如坐针毡,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乱麻,可唐珏却还是那般,看不出心思。
最后还是她打断了寂静:“大郎君找我来,到底为了何事?”
珍娘把手里的书猛的一合,坐直了腰板。
“不会是真叫我来读书的吧?”
“你若是觉得今日我做错了,或者有什么其它不对的,说就好了,别这么折磨人。”
唐珏看着她,眼神里的情绪很复杂,“我就这般招你不喜欢吗?”
珍娘愣了一下,“我什么时候不喜欢你?”
“没有不喜欢我,为何躲着我?”
唐珏起身,从塌前走到珍娘面前,隔着书桌同她相对。
“我……”珍娘一时语塞,她差点忘了,自己因为唐太傅的话,躲了他有快十天了。
“我那是病了,身体不好,没有躲你。”
“好,”唐珏应了一声,又问:“既然没有不喜欢我,那为何不愿嫁我?”
唐珏站在她面前,挡住了斜照进书房里的阳光,珍娘在他的阴影里,迎头去看,正好看见他被阳光镀上了一层光圈。
他的脸在光影里轮廓明暗清晰。
“我何时不……”珍娘的话说了一半吞了回去,“我不用你报恩。”
珍娘扭过头,下意识的咬了咬唇。
“我、我……总之不用你报恩。”
鼻翼莫名的有些酸涩,珍娘忍了忍,将眼圈里的水意憋了回去。
这些人一个个都想报恩,早前的单璟这般,唐珏这般,阿日金也这般。
她倒是有多不好,才让这些人一个个只想着报恩。
这么些年,唐珏刀山火海走过,坎坷荆棘也走过,他的心早练的如同陨铁般坚硬,可偏偏遇到她,便化成了水。
望着眼前的她,唐珏的心软的一塌糊涂,有那么一瞬间他好想将她揽在怀里,可最后他还是摩挲了下手指,软下声音:
“我何时说过,是因为报恩才要娶你的?”
珍娘抬头看他:“你?”
唐珏苦笑了笑:“年少轻狂时,也曾梦过如花美眷、红袖添香,那时总觉得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便是最好的,偏偏世事难料造化弄人,一朝陷落于淤泥中。”
“我是不敢肖想未来的,除了忍辱负重的复仇,我没有别的多一分的幻想,那些痛苦和侮辱如淤泥一般,每一天都侵蚀着我的内心,我好似阴暗爬行的老鼠,污秽肮脏。”
珍娘看着唐珏,心绪也跟着回到几年前,想到他这般人物,曾被那般摧残过,心里就像被针扎一般,她想安慰他几句,可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唐珏却笑了一下,“万幸的是,在我遇到了你,是你将我的自尊一点一点的从淤泥地里捡起来,拼到了一处。”
“你可知,我是从那时便心悦你了。”
珍娘猛的睁大了眼睛,好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唐珏好似卸了肩头扛着的山,全身都轻松起来。
“我从那时便心悦你,若是可以我恨不得日日同你在一起,可惜我不能,我不能将自己的心思露出一点点,只好像个偷窥的贼子,嫉妒着单璟,嫉妒他能每日肆无忌惮的出现在你身边。”
“可你那般好,是那般明亮耀眼的女娘,我又有何处能配的上你呢?我只有死死捂着内心里的渴望。”
“当你拒绝他的求爱时,你不知我多高兴。”
回忆起往事,唐珏嘴角微微勾起,看的出来他是真的庆幸,珍娘没有选择单璟。
“后来阿娘说让我娶了你,只有这般才能报你对唐家的大恩,阿娘问我意见,我嘴里说着尊听父母意见,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开心。”
“我想,你对阿爹阿娘那般尊敬,定会同意的,那段时间我每日梦到的都是你,是你嫁给我后的模样。”
“可谁知,你竟拒绝了,还那般快的定下齐家的婚约。”
“阿娘将消息传给我时,我只觉得天都塌了。我想过放下你,可我做不到。”
唐珏的眼神里满是伤痛,像遗失了珍宝一般。
珍娘心也跟着一紧:“大郎君……”
唐珏黯然一笑:“所以我出手了,我快马去给单璟送了信儿,我知道他对你还未死心,是一定会回阳金闹的。”
“过不奇然,他回去了,成功搅了你的婚事。”
珍娘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惊诧的看着他,她竟才知道,原来当年的事还有他的手笔。
“珍娘,你若恨我便恨我吧,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便是你不愿嫁我,我也认的。”
“我这般污秽的人,怎还配有资格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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