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鸢和顾栩尧不知不觉已经在乐园里待了很久，所以上次坐着悬浮车从天穹市上方路过，已经是五天前的事了。
这次坐着陆地上的公共列车进入天穹市，感受还是很不一样的。
程鸢依旧趴在窗户上，新奇地看着窗外飞速划过的风景，低声发出“哇”的感叹。
当程鸢注意到列车上的其他人也新奇地盯着自己时，他讪讪地回到了顾栩尧身边，凑到顾栩尧耳边小声问：“他们是人类还是仿生人？”
顾栩尧的回答依旧是“大部分是仿生人”。
程鸢觉得奇怪，不是说在上城区人类和仿生人是和谐共处的吗？那人类都到哪里去了？
但还没来得及问，列车就到站了。
程鸢下了列车，在顾栩尧身旁边走边兴奋地打量着车站里的一切，但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程鸢！”
居然是科学院的小高研究员。
程鸢也很开心，走向一路小跑来的小高。小高刚展开双臂想要拥抱程鸢，忽然看到了后面的顾栩尧，立刻紧急刹车，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先向着顾栩尧那边鞠了一躬。
程鸢完全没注意到骤然变诡异的气氛，他拉着小高的手臂，晃了晃，笑呵呵地说：“你怎么在这儿？”
小高变得有些拘谨，但还是很开心，他说：“科学院最忙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的工作也基本完成了。”
程鸢：“那你是来天穹市度假的吗？”
“不是，我是来出差的。”小高看上去很兴奋，“我抢到了这个出差的机会，小艾都嫉妒疯了！”
程鸢有点不理解出差有什么好嫉妒的，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小高。
小高看出了程鸢的不解，解释道：“诶呀，我们平时都忙到很少有时间能出远门的，来天穹市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程鸢微微歪头，“天穹市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小高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讲了一半，转移话题道，“说起来你和顾首席为什么在天穹市？”
程鸢：“我们在这儿中转一下。”
小高：“你们接下来有安排吗？”
程鸢看了一眼顾栩尧，说：“暂时没有。”
小高眼睛一亮，“不如跟我走吧，我要去的地方很安全，而且有很多和你一样的人类，特别有意思，你一定会喜欢的！”
小高信誓旦旦的样子让程鸢也起了兴趣，他转过头看顾栩尧，顾栩尧则面无表情地回看程鸢，看上去并不答应。
程鸢慢吞吞地转过身，委屈巴巴地看着顾栩尧，眼神中满是祈求，像一只耷拉着尾巴的小狗。
顾栩尧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程鸢，没有松口。
程鸢双手拉上了他的手腕，轻轻地晃，小声说：“求你了顾先生，求求你了。”
顾栩尧整个人都僵住了，僵到程鸢根本就晃不动，最终他轻叹一声，答应了。
程鸢立刻放开了顾栩尧，很兴奋地对小高说：“他答应了！我们什么时候去？”
小高看了一眼时间，说：“现在还太早，下午五点的时候我们在广场的地标旁边集合吧。”
……
和小高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在那之前顾栩尧带程鸢到了商业区，为接下来的行程做准备。
天穹市，是娱乐行业十分发达的城市，街上行人众多，到处都是鲜艳醒目的广告牌，街边排满了各种风格迥异的店铺，令人目不暇接。
程鸢跟着顾栩尧吃了饭，购买了基础物资，维修了通讯器、数据板等设备，就提出想在街上随便逛逛。
接下来没什么安排，顾栩尧就答应了。
程鸢见到了好多从未见过的新鲜事物，比如可以模拟不同天气效果的台灯、可以切换颜色和形状的盆栽、还有吃下五秒内可以让人改变声线的糖果。
他每进一家店铺都要驻足很久，最终盯上了一种可以实时储存一小段视频的纸张。
他喊顾栩尧付好款后，就拉着顾栩尧到了光线比较好的地方，乐呵呵地捧着一叠相纸，眼睛亮亮地看着顾栩尧，让他弯一点腰，然后自己专心摆弄相纸研究该怎么启动。
他还在研究时，顾栩尧已经在他身边蹲下，伸手指导程鸢。
“诶！开始了开始了，快准备好动作！”
程鸢猛地回头，才发现顾栩尧离自己很近，近到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
顾栩尧微微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程鸢，僵着不动了。
在顾栩尧怔愣的时候，录制已经完成了，程鸢看了一眼相纸，上面模模糊糊地录下了程鸢转头的全过程。
“啊，完全看不清脸。”程鸢语气有点遗憾，但他很快被视线内的一家玩偶店吸引了注意力，将相纸一股脑丢给顾栩尧，跑掉了。
顾栩尧垂下头，盯着最上面的那张纸看了一会儿，最终将它小心地收起来，跟着程鸢进了玩偶店。
……
店里的每面墙和柜子上都按照颜色区分着整整齐齐地摆满了玩偶，布置温馨可爱。
而顾栩尧一进去，就看到了两个仿生人女孩围着程鸢夸他漂亮。
虽然在科学院以及乐园的时候，也有路人会特别关注程鸢的情况。
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种事情在顾栩尧这里变得格外刺眼。
此时程鸢正因为过分热情的夸奖而耳朵通红，僵硬地站在那，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顾栩尧听到女孩们在要程鸢的联系方式了。
他大跨步走了过去，将程鸢揽在身前，面无表情地对那两个女孩说：“不好意思，他没办法给你们联系方式。”
两个女孩很失落的样子，其中一个并不死心，说：“是否给联系方式要看他本人的意思吧。”另一个立刻应和。
程鸢凑到顾栩尧耳边，小声问：“其实没关系吧，她们不像是坏人。”
顾栩尧硬邦邦地说：“不行。”
女孩见此情形，不开心地说：“他想给我们，你以什么理由阻拦呢？难道你和他是朋友，就不许他交别的朋友了吗？”
朋友。
顾栩尧的神色彻底冷下去了。
她们根本就不懂，自己和程鸢不是朋友这么简单，他……
这时，一个爽朗的笑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或许是因为他对这个可爱的人类有别的想法，所以才不让你们加联系方式吧！你们别和他计较。”
说话的人穿着印着店名的围裙，一头暗红色的头发，笑的时候眼角有细小的皱纹，看上去大约三十岁出头，但灿烂的笑容为他增添了一抹朝气，他说话的声音洪亮明朗，个子很高，正双手叉腰看着这边。
奇怪的是，这么热的天，他却穿着高领的衣服和长裤，还带着手套，除了脸部，没有露出任何皮肤。
他笑哈哈地向那两个女孩伸出右手，展开手心，里面躺着两个特别可爱的小熊挂件。
“别不开心了，这么美丽的女士伤心的话，我也会难过的。我很喜欢你们，请你们收下这个小礼物，就当是我在挽回你们的好心情。”
两个女孩有些迟疑地收下，随后又被这个人滔滔不绝的赞美夸得露出了笑意，转身离开了玩偶店。
那个红色头发的人转向了程鸢和顾栩尧，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说：“你们好，我是这家店的店长，叫凌空，很高兴认识你们！”
顾栩尧目光沉沉地看着凌空，程鸢则笑着说：“你好啊，我叫程鸢，他是顾栩尧。”
凌空眼睛亮亮地低头看程鸢：“像你这么可爱的人真的很少见，怪不得她们想和你做朋友！”
程鸢仍然无法适应这种夸奖，不好意思地说：“谢谢。”
凌空：“你是人类吧。”
程鸢：“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就是人类，所以我和你之间有某种心灵感应吧，真的很有缘分！”
凌空搭上了程鸢的肩膀，笑得格外爽朗灿烂。
顾栩尧冷冰冰地说：“请和他保持距离。”
凌空愣了一瞬，笑了，对程鸢说：“果然是我想的那样，程鸢，你身边的这个仿生人不简单，你要小心他。”
程鸢有些困惑地看了顾栩尧一眼，显然完全不懂凌空的意思，他只觉得是凌空误会了顾栩尧，所以声音糯糯地说：“他是个很好的人。”
凌空一愣，笑着说：“你真是可爱到惹人怜惜，我愿意为了守护你这份纯真做任何事情。你要不要考虑和我在一起，我很喜欢你。”
程鸢有点被吓到，呆呆地看着凌空，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而顾栩尧则面色不悦地看着凌空。
凌空看向顾栩尧，笑意不减，但眼中多出了几分意味深长的情绪，“别这样看着我，人类和人类，才是符合自然守则的归宿。你觉得，有些事情真的有可能发生吗？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程鸢的视线在顾栩尧和凌空之间流转，他搞不懂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
凌空和顾栩尧对视了片刻，移开视线，依旧灿烂地笑着，弯下腰对程鸢说：“你有喜欢的玩偶吗？需不需要我给你介绍，不过可能要快一点，五点我就要关门啦。”
五点？和他们与小高约好的时间一样。
程鸢没有买玩偶的想法，轻轻摇了摇头，说：“不用了，谢谢你。”
“好吧。”凌空直起腰，说，“我真的很喜欢你，如果还有机会再见的话，请认真考虑和我在一起的提议。”
程鸢慢吞吞地眨了眨眼，没有回应。凌空并不懊恼，转身去接待其他客人了，没多久就传来了他对别人说“我喜欢你”的声音。
程鸢小声说：“他好像对谁都是那么说的啊，应该是在开玩笑吧。”
顾栩尧则沉沉地盯着凌空离开的方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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