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话已出口，卫烨也不知该如何解释，羞愧的同时，心底也萌生出一丝期待——倘若她真的答应…
“啊？”时安呆滞一秒，这话也太奇怪了…“我不困，你早些歇息。”说着便要起身离去，毕竟夜色已深，说不困都是假的，方才她都差点睡着。
“卫某护送殿下回府。”卫烨有些小小失落，撤回了在她太阳穴上按揉着的手指，藏在衣袖下轻轻摩挲。
“不必，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养好精神才是。”时安摇了摇头拒绝他，同时起身整理衣裳。
发簪上的珍珠挂坠随着她的动作晃动，与身侧卫烨的心跳同了频，他心底的失落更甚，垂下眼眸抿了抿唇，呆呆地感受着鼻尖独属于女子的淡雅胭脂香味远去。
书房内坠入一片寂静，卫烨却没了睡意，他站在原地杵了许久，才挪动脚步走到书桌前。
瞧见她留下的那只纸青蛙后，他开始埋怨自己——怪他…做那样龌龊之事，耽搁了殿下的时间。或许，原本有机会请教殿下怎么折这只纸青蛙的。
他摊开桌上被时安揉成一团的宣纸，瞧见了其上的字画。
一个被画的歪七扭八的小人，眼周一圈乌漆麻黑的黑眼圈，然后说自己“休息的很好”
卫烨：……？
摊开另一团，上面赫然画着同样歪七扭八的小人，被一群小人拿木凳追着揍，文字介绍为：
“店家巧将馒头作肉包，食客怒掀木凳揍奸商”
等、等一下，这画的不会都是他吧。
虽然她画的草率，但卫烨还是将这两张“水墨画”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到床头的矮柜上。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又返回书桌前，也摊开一张崭新的宣纸开始涂涂画画。
*
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半柱香后，时安终于任命地撑起身子——她睡不着了。分明刚才那样困，怎么躺在床上反倒睡不着了。眼睛闭上，脑海中就开始不断重现卫烨跪在地上请求治罪的场面。
对他的身世的不确定性让她心慌，时安干脆掀起床帘，开口唤十九现身。
好在她平日里吩咐宫女莫要在她歇息时打搅，因此现在她的卧房内并无下人。黑影闪现，十九毕恭毕敬地半跪于地待命。
时安原本想询问他可有查到关于卫烨的消息，可话到嘴边却拐了个弯儿。即使知道他曾是皇室成员又能如何，这坑货系统不还是得要挟自己完成任务？
况且这人现在一直待在自己府内本本分分，而她也难得有这么个朋友，自己…就当养了个落寞小贵族吧。
“十九，为我舞一剑可好？”
往日里，小玉不准她熬夜，于是她夜里乏闷时便喜欢看十九舞剑，看着看着就困了。
室内施展不开，于是二人便偷摸着从窗户翻了出去，溜进时安的后园内。时安紧了紧衣领袖口，将自己裹成一团后开始饶有兴致地盯着十九看。
那人口中呼出的雾气被剑气击碎，月光碰撞剑刃折射出淡蓝的光芒，随着十九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十九紧握剑柄，似是全心全意专注于舞剑，余光却悄着看向一旁的时安。
殿下上一次要求他舞剑助兴，已是书房那人进入公主府之前的事情了。自从卫烨来到此处之后，殿下便很少在乏闷时唤自己现身，而是更倾向于前往书房。
手指微微用力攥紧剑柄，剑刃中迸发出的寒冷剑气似乎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狠劲。
他十九自幼被选为殿下的暗卫，进入内务府培养，内务府的规矩他也曾领教过——可他终究不是无感情的机器……殿下也从未将他当作卑贱的下人。
挥剑的力度放缓，剑尖环绕手臂挽了一个剑花，虽无配乐，十九却依然能精准地把握住节奏的快慢。
殿下一直将自己当作朋友，而他、也以为自己会永远成为殿下的朋友。直到那人的出现打破了一切：殿下说心悦于他，希望彼此能够成为挚友。
十九终归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即使竭尽全力压抑住情绪，也难抵心脏的触动。
剑刃归鞘碰撞出声，他咽下心底的酸涩，弯腰曲背行礼。
时安只是微微点头，方才她一边看着一边愣神：虽然已经劝说自己莫要再胡思乱想，可总是事与愿违，这下好了，睡意全无。
她抿了抿唇，似是决定了什么般站起身来——她打算去找那导致她睡不着的“罪魁祸首”了。
“十九，随我去书房。”
若他已经睡下……那也得被十九叫醒然后陪自己熬夜。时安决定今日耍小脾气了，反正…自己花重金将这人买回来，总得有点报酬不是？
“是。”十九立刻回应，答应主子的要求是他的本能，即使心中酸涩也无法拒绝本能。
二人寻着府内的月光寻到书房，面对紧闭的大门，两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翻过了墙。屋内依旧点着灯，但并不能保证屋内人是否醒着，为了保险起见，时安派十九先去屋内打探，如果这人已经睡下……
那就把他晃醒。
十九潜进屋内时，卫烨正对着桌上画好的画发呆，只见纸上同样画着个小人，不过比时安画的那歪七扭八的火柴人要精致许多，卫烨正欲提笔画另一幅时，身后传来的声音却令他瞬间警惕。
“卫烨。”
四目相对的瞬间，气氛瞬间紧张，卫烨拧着眉头看向十九，“有何事？”
十九没回答，转而开口道：“殿下，您可以进入。”在卫烨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时安踏进了书房的门，随后她示意十九退下。
“殿下…？”卫烨呆呆地捧着，藏在衣袖下的手指掐了自己一把，痛感的传来告诉他这不是梦。
“你为何还没歇息？”时安略有不满，虽然自己此番前来是打算将这人强制开机的…但这不代表他能又不好好休息，又在熬夜。视线挪到他身后的一堆宣纸上，时安走上前去准备看看这人到底熬夜在做什么。
卫烨急忙挡在她面前，“卫某治罪，劳烦殿下挂念…”
时安探头看去，伸手抓过来桌上摊开的纸张。纸上的女子腮帮子鼓鼓的，手中举着半块糕点，表情满是期待。
这……画的不会是那日她同他意外间接性接吻的场景吧……？
时安的耳朵尖红红的，但装作看不懂的样子又将那张纸放回原处，转移话题问道：“不是说让你早些歇息的吗？”
卫烨见她并未询问纸上内容，悄悄松了口气，听到时安的问话后又开始紧张，思索许久后才回答：“卫某…想弄清楚这纸青蛙如何折成的。”
好、好蹩脚的理由。连他自己都信不过，时安当然一听就能听出来这人是在找借口。不过反正自己也睡不着，那就解决他的好奇吧，也算打发时间。
“这个简单。”时安坐在书桌边，递给卫烨一张纸，“你照着我的动作学便是…”
卫烨没料到她竟真的教他，惊讶之余又忍不住地雀跃，殿下很重视他的话呢……
两颗脑袋凑成一起折了两只纸青蛙，时安还给自己的青蛙画上了两只眼睛，于是卫烨也照葫芦画瓢，加了两只眼睛上去。
两个人不知为何忽然开始比较起谁的青蛙跳得更远，卫烨的能蹦出一拃远，时安就暗搓搓地较劲，要控制着她的青蛙蹦出两拃。卫烨发觉了她的心思，手底下微微一泄力，他的青蛙便输了比赛。
时安终于高兴了些，不过此时她也觉出有些寒意，扭头寻找寒意的来源，她发现了自己似乎没关好木门。
关门时探出头向外看了一眼，时安惊喜地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像鹅毛般的大雪纷飞，已经在地上堆起了厚厚的一层积雪。
时安兴奋地扯过卫烨来看：“要不要出去玩打雪仗？”
“什么？”卫烨疑惑地询问道。
儿时的冬天基本都是在屋里取暖，或者听娘亲教他练字，少有的时候也只是自己在屋外自娱自乐一阵子，打雪仗这种多人游戏，他从未接触过。
“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时安狡黠地眨了眨眼，至于怎么教——就是趁他没反应过来先发制人，一团雪结结实实地砸在他身上。
“这！就是打雪仗！”
时安搓了搓手，卫烨正准备为她寻一副手套时，却被她拒绝了下来。理由是带着手套便失去了玩耍的乐趣了。
一开始只是卫烨单方面受击，在时安的“指导”下，他也学着团起一堆雪，压成雪块之后扔了出去，手指被冰凉的雪冻得发红，血液却愈发沸腾。
被雪砸到的时安毫不生气，反而更来劲，团起一堆雪便朝对方扔过去，一时间院子里只听见二人打闹的声音和雪落在地上的轻微细响。
很快，时安就打不过这人了，他的速度实在是快，自己扔不到他就算了，偏偏他制作“武器”的速度也比自己快许多倍，导致自己总是被扔到。
于是，在卫烨这一次的攻击中，时安故作被雪团砸痛了，弯着腰低下头，果不其然，卫烨急忙停下动作，焦急地询问她状况如何。
时安趁其不备，用冰凉的手捏住了他的脸颊，“我骗你的！”
谁叫这人不懂的人情世故，偏要打败自己。
他的脸颊也是冰凉的，因此时安捏上去并没有什么感觉，反倒是卫烨被她的大胆举动震惊到了。方才他真的担心是不是自己没收住力，砸痛了陛下，现在却发现殿下不但只是闹着玩，还伸手捏住了自己的脸。
卫烨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只能任由殿下将自己的脸揉来揉去。看着殿下近在咫尺的脸颊，他的脑海中忽得涌现一道声音——
“吻上去。”
刚发文就三个点击，意为。[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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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夜至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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