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下旬季留高中即将迎来月考,学生们继艺术节和校运会后终于收回了心,投入紧张的复习和焦虑的打小抄中。
后天就要考试,余洪撕了张纸,一边翻着书一边把物理公式抄上去,一粒小米那么大点的字密密麻麻铺满了整张小抄,井燿瞟了一眼都觉得头晕。
“你自己看得清吗?”他发出疑问。
余洪一脸陶醉,“开玩笑,小爷我的字苍劲有力铁画银钩,正可谓颜筋柳骨。”
他拿起余洪那张小抄,眯着眼睛仔细瞧着,“我看你这字明明是螃蟹爬沙歪七扭八,猴子爬树上蹿下跳,老陈来了非得两腿一蹬白眼一翻……”
“s~t~o~p~”余洪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又朝井燿招招手,“你听说了吗?这几天我们学校琴房老传来小孩的哭声。”
他和余洪对视一眼,“不能吧。”
“赵乾听隔壁班说的,说是艺术班的落了东西在那,晚自习下课过去拿,结果就听到小孩的哭声了,给那女生吓个半死。”余洪压低了声音,“还有个传闻,说是我们学校第二届的一个学姐,肚子大了,偷摸着跑到那琴房去生的,生完就跑了,那时候还是冬天,第二天就有人发现小孩冻死在那了。”
“你可真能编,编,编花篮,花篮里面有小孩。”井燿回头记英语单词去了。
余洪一愣,“我靠燿仔你有什么毛病,但你别说,你还真别说……编,编,编花篮,花篮里面有小孩,小孩的名字叫花篮……”
“下一句什么来着?编,编,编花篮,花篮里面有小孩,小孩的名字叫花篮……”
余洪在后面絮絮叨叨了整节晚一,他一个单词都没记进去,满脑子都是编花篮。
“吵死了,能别编花篮了吗余洪。”他一记眼刀飞去。
“我好好奇啊,晚三我们偷溜过去看看吧。”余洪双手搭在桌上,微笑着眨眼睛。
“我拒绝。”他回以标准的露八颗牙齿微笑。
余洪夹着嗓子说:“ball ball you啦~”
“少恶心我了,我是不会答应的。”井燿说。
余洪:蓝瘦香菇。“切,那我自己去。”
晚三上到一半余洪果然借故要上厕所偷偷溜了,井燿总算有点安静的时间了,但他有种预感。
身后传来声音的时候他就知道预感没错,“燿仔,燿仔,密报!”
“什么?”
“那个打架子鼓的学姐,她在我前面进了琴房。”余洪说。
“我去看看。”井燿二话不说起身,“老师我去上个厕所。”
他出教室后快步向琴房走去,余洪怕老师发现是蹲着慢慢挪出来的,出了教室井燿都走远了。
“欸等等我啊。”
余洪快步追上他,两人并肩。
二人站在琴房外观望,琴房是一栋三层高的小楼,离教学楼有点远,专门给音乐生练习的地方,大家都把这叫作琴房。现在整栋楼黑着,也没光照到这边,一个人影都没有,还真有点渗人。
他俩现在格外敏感,风吹来的沙沙声,对方的呼吸声,鞋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都被放大。
“我靠鬼啊。”井燿不知被什么吓了一跳,余洪立马躲到他身后。
原来是有一扇窗户里看着有个人脸在那,俩人牵上了手,握得紧紧的,嘴里还念叨:“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南无阿弥陀佛……”“阿门。”快步跑进了琴房。
余洪害怕得紧闭着眼,“燿仔,你有没有觉得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声。”
“没有吧,我不知道啊,你别吓我。”
他缓缓转头,只见一个黑影站在那,是长头发。
“啊啊啊——啊——妈妈!”井燿一抖,扯着喉咙喊起来。
余洪也是一惊,直接挑他身上去了。
“啪嗒——”
眼前骤然亮起。
“你们在干嘛。”黄予今面无表情,看着井燿和他熊抱着的余洪,“小丹你这是。”
“学姐?”他看到黄予今后下意识把余洪扔开,“我没被吓到啊哈哈。”
余洪站在边上一愣一愣的。
黄予今瞟了余洪一眼,又继续对上井燿的视线,“你来这干嘛?”
声音冷冷的。
“还不是这小子,听了什么谣言说琴房有小孩的哭声,自己想来看看又怕得要死,就拉着我来了。”井燿抓抓脖子,有些不好意思。
“这种东西你们也信?没事快走吧,等会有老师来检查。”黄予今说。
“好。”
黄予今关了灯走了出去,井燿拉着余洪跟在后面。
“学姐,你没看到那窗户里有个人头吗?”余洪指着他们刚刚看到的那扇窗户。
黄予今顺着看了过去,轻笑了一声,“那就是幅画,吓到你们了?”
“没有没有,就是他害怕。”井燿立马站出来说。
余洪嘴巴一歪,“你看学姐信你的吗,真有味。”
黄予今饶有趣味的看着两人拌嘴。
没有人注意从琴房出来的身影。
月考总共两天半,高一比高二高三的早一天考,都是上午考完放半月假。
出了考场,井燿回到教室,帮着把桌椅复原,他收好要带回去的东西,背上书包,就去找老李拿了手机。
走到校门口时看见黄予今,她坐在一辆KTM1290 superduke R上,停在马路边,一脚踩在人行道上,背着个蓝色的英伦风迷你双肩包,穿了条迷彩工装裤,上半身是条纹印花背心,以及脚上的一双黑水泥,许多家长学生都打量着她,但她只是抻着把手在跟黄以晰说话。
他看见黄予今书包上挂着那个帕恰狗挂件,心微微颤动着,想走过去打声招呼,刚迈出一步黄予今就带上头盔驰骋而去。
他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地铁站。
这几天复习猛了点,那晚在琴房又被吓着了,井燿到家倒头就睡,家里也没人他也懒得做饭吃。开了空调,衣服一脱,舒舒服服躺被窝。熟悉的气味和触感让他眼皮越来越沉。
“小燿,下楼买瓶生抽去。”
他眯着,眼皮还在打架,翻身坐了起来,双手插进头发里挠了两下,又拿起手机看看时间。五点半了。
说话的人是井燿的妈妈,是个服装设计师,有自己的品牌和工作室,他爸是湘菜馆老板,今天他在店里吃饭。
他抖抖被子,找出睡之前随便扔开的衣服套上,拿起手机下了床,推开房门应了声好。
——井燿站在小区门口求佛。他很随意,衣服上都是褶子,袜子也没穿踩了双拖鞋就出来了,然后看到了马路对面的黄予今。
能别这样吗,他蚌埠住了,特辣的海藻。
黄予今朝他挥挥手,他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了。
“小丹你住这吗?”黄予今问。
听到她叫他小丹还是有些不习惯,过了会才答:“对,学姐你怎么在这边?”
黄予今指着边上的一家摩托车行,“我来取车,之前你不是看到我翻墙嘛,就是送我摩托车来改色了,这家店老板我发小。”
黄予今顿了顿又开口,“你有事吗?我载你跑一趟,正好是辆旅摩。”
“行啊。”他拖鞋上有些不自在的脚趾抓了抓地。
“我给你搞个头盔。”黄予今走进车行,跟前台打了声招呼,“给我拿个男士的头盔。”
井燿这边拿出手机给他妈发微信。
[亲爱的妈妈,我有事暂时不回了。]
[勿念(^3^)。]
[?]
[我生抽呢。请问。]
“接着。”黄予今扔了个头盔过来,然后转身过去推摩托车。
井燿赶紧跑过去帮忙。
一辆哈雷戴维森 Electra Glide Ultra Classic,他不太懂这些,但是看着很牛逼的样子。
黄予今甩甩头发,利落的带上头盔,长腿一抬坐了上去,“上车。”
在城市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车开了没多久就要被红绿灯拦下,不过黄予今车技很好,坐得倒算舒服。
慢慢的驶出城区,少了高楼大厦,视野变得开拓。
沿着这条马路飞驰,从城镇到田野,是疾驰的风也追不上的青春,是落日交响乐下张开双臂的我们。想抓住风,风却从指缝溜走,想抓住时间抓住霞晕抓住一切,可一切都不属于我们,黑夜翻过去是白昼,明天太阳也会升起,我们只能抓住我们,我们永远属于我们。
这一刻,所有的苦难与坏情绪都追不上这空旷落日大道上的这辆机车。
最后一点橙色的光晕都消失在天际线,黄予今才慢慢停下,摘下头盔是一望无际的田野。
两人靠着摩托车望去,心中皆无阴霾,只看得见这广阔的天地。
黄予今率先打破宁静,“这里是我老家,幼儿园之前我都在这长大的。”
“……你……”井燿欲言又止。
“我父母就是那种没有感情的商业联姻,生下我就分居了,跟完成任务一样。我是外公外婆带大的,小学到现在,他们给我的只有钱。小时候我还会哭闹,为什么别人的爸爸妈妈会接他们上下学,为什么等我的永远只有司机叔叔。”黄予今平淡的阐述着自己的故事,她好像已经习惯把自己从这种复杂的情感中择出来,像一个旁观者。
他望向黄予今,眼中是止不住的心疼,可他也只能说些话安慰,“你还有很多好朋友啊,多难捱的情绪都会有人陪你一起,把它们咬碎,吞下去消化,不让这些东西一直跟着你。”
黄予今轻轻嗯了一声,“你看那片田,我外公带我在那放过风筝,我跑啊跑,风筝飞得好高。”
“放风筝确实是一件很放松的事,风筝飞得越高内心好像就越满足。”井燿说。
黄予今没有回应,继续说道:“再远一点那片是种水稻的,我外公在田里插秧,我就在按上抛秧苗,以前觉得可有意思了,现在也是。”
他想让黄予今每一句话都有人回应,“我只刷到过插秧的视频,还没亲眼见过呢。”
“但是我外婆外公都去世了。”
黄予今说完他突然感到耳鸣,看着风扬起她的头发,抚过他的脸庞,心里痒痒的。
“爱着你的人会一直守护你,直到你的世界一片美好。”
皎洁的月光照着他们,像冰霜,像寒玉。
他听见黄予今说:“小丹,我属于自由,一切违背自由的事物或情感对我来说都是枷锁。”
“咕咕咕——”
井燿一把按住自己肚子。
真丢脸啊啊啊!!他怎么能破坏如此美好的气氛呢!
“你饿了啊?”黄予今笑得眼睛弯弯的。
“我中饭晚饭都没吃。”他不好意思的挠挠脖子。
黄予今从摩托车边箱里翻出来一个甜甜圈,又从尾箱里拿出一包薯片和一瓶水,全都递给井燿。
他一一接过顺道问了句:“谢谢,学姐你摩托车里还随时放着吃的啊?”
黄予今不懂喜欢更不懂爱情,需要慢慢学会(O?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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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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