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哪家千金

梁若鸢放下刀来:“什么意思?”

程墨亭笑着递上茶盏,碧绿的茶汤纹丝不晃:“通州到扬州走水路最稳当,毕竟……聂大人这会儿……该带着崔泓他们的供状过黄河了。”

囚车押送的路线该走陆路,这人却连锦衣卫的行程都了如指掌……她警惕看了看四周,不动不言。

程墨亭俯身靠近,松竹气息混着茶香扑面而来:“梁姑娘就不想看一看,十四年前那批官银是怎么从苏州府库进了宁王府的兵器坊的?宁王府的兵器坊又在哪里呢?”

……

京畿驿站客商云集,官道上,聂未晨勒马停驻,身后囚车里,安庆知府陆仟、盐运使崔泓、通州知府汪文宏,锦衣卫佥事沈祈皆手脚上镣,面如死灰。

“大人,前面就是京畿地界了。”蓝羽低声道。

燕十把玩着那枚蛇莲铜钱,忽然蹙眉:“……有血味儿。”

驿站内灯火骤灭,一道黑影自檐角掠下,聂未晨绣春刀出鞘三分,来人竟是曹玉……孤身一人,怀中抱着个昏迷的素衣女子。

“聂大人。”曹玉冷笑而来,“咱家来送您一份大礼。”

女子面容苍白,额心一点红痣,是失踪的陈白瓷。

聂未晨刀锋未收:“曹公公这是唱哪出?”

曹玉将人往前一推:“陈姑娘知道官银下落,东厂留不住她的命,咱家做个顺水人情,聂大人看着办就是。”说罢,他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陈白瓷虚弱抬眼,唇边溢出血丝:“聂大人……官银还在通州漕帮的……‘死水码头’……”

……

金銮殿上,鸦雀无声。

聂未晨一袭玄色官袍,绣春刀刀鞘上的云纹寒光冷冽,他冷眸肃立,望着阶上龙椅,身后,陈白瓷一身素衣,低眉顺目,眼中坚毅。

“陛下,宁王勾结东厂盗取官银一案,人证物证俱在。”聂未晨声音不大,字字铿锵,“二十万两官银已在通州死水码头全部寻回,宁王府私兵名册、火器清单也已缴获。”

他侧开半步,让朱厚照看清陈白瓷:“陛下,此女乃通州漕帮帮主陈青之女陈白瓷,亲眼目睹官银熔铸,化为私盐、火器之全过程,愿当堂作证。”

陈白瓷上前一步,跪伏于地:“民女陈白瓷,叩见陛下。”

朱厚照前倾身子,目光在陈白瓷身上停留片刻,转向聂未晨:“聂爱卿辛苦了,此案证据确凿,宁王谋逆之心昭然若揭,朕自会严惩不贷。”

殿中群臣噤若寒蝉,宁王一党面如土色,曾与宁王有过往来的官员更是冷汗涔涔,生怕牵连自身。

章仲启长舒了口气,又蹙了眉,目光落在聂未晨的脸上。

聂未晨跪地一拜:“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讲。”

“十四年前苏州科举贪腐一案,致使臣苏州通判府抄家灭族,苏州学子数十人流放边疆,如今臣侥幸破获官银大案,斗胆请陛下恩准重审此案,还亡者清白,给生者公道!”

此言一出,朝堂哗然,章仲启挑眉低眸,咽了口唾沫。

文官队列中,户部左侍郎赵世安眼皮猛跳,手中玉笏险些落地。

他稳住心神,眼角余光扫向殿中跪着的两人,心中暗惊:聂未晨怎会要重审旧案?

皇帝眉头微蹙:“科举一案已过去多年,聂爱卿为何突然提起?”

聂未晨额头触地:“回陛下,臣近日查案时发现新证据,当年苏州科举案另有隐情,苏州通判梁渝为人刚正,救死扶伤,绝不可能收受贿赂、篡改考卷,此案恐有冤情,望陛下明察!”

赵世安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随即恢复如常,他缓步出列,拱手道:“陛下,臣以为聂大人所言极是,科举取士乃国之根本,若真有冤情,理应重审。臣是苏州人,当年亦涉及此案,愿协同聂大人彻查。”

聂未晨侧目看向赵世安,这位年近五旬的侍郎面容慈和,眼中情绪却深不可测,十四年前,赵世安正是苏州织造的老板,科举案的主要证人之一。

皇帝沉吟片刻:“既如此,朕准了,着聂未晨主审,赵爱卿协理,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臣领旨。”聂未晨重重叩首,眼角瞥见赵世安嘴边那一闪而过的冷笑。

退朝后,群臣散尽,聂未晨与陈白瓷并肩走出宫门,接近午时的日光已有些灼人,照在陈白瓷苍白的脸上,显得她愈加憔悴。

“聂大人,赵世安主动请缨协理,恐怕……”陈白瓷低声道,手指绞着衣角。

聂未晨右手按在刀上,目光锐利:“他这是想掌控调查方向,十四年前,他正是靠那场科举案涉入官场,从苏州一名商贾爬上了户部左侍郎的位置。”

陈白瓷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我父亲留下的账册上,有他收受贿赂的记录……”

“账册现在何处?”聂未晨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问道。

“藏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陈白瓷刚要细说,忽然脸色大变,“小心!”

一支弩箭破空而来,直冲聂未晨额心,

他身形一闪,箭矢擦着他的鬓角飞过,钉在宫身后土墙上,箭尾犹自颤动。

他一把拉过陈白瓷,迅速躲到一根石柱后面。

“趴下。”他低喝一声,抽出刀来,刀光映在他的脸上。

街道两旁,屋顶檐角闪过数道黑影,又一支箭射来,聂未晨挥刀格开。

“赵世安动作真快。”聂未晨不屑道,“看来我们戳到他的痛处了。”

陈白瓷紧贴石柱,呼吸急促:“他们是为账册而来……”

聂未晨护在她身前,目光扫过四周:“跟紧我,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一队锦衣卫闻声赶来,檐上黑影迅速退散,聂未晨愈加警惕,谁知道这些锦衣卫里,有没有赵世安的人……

“聂大人!可有伤着?”一锦衣卫小旗拱手问道。

聂未晨收刀入鞘,面色如常:“无碍。有劳诸位。”

……

聂府空荡寂静,燕十逗着墙角一只野猫,一眼眼瞥见聂未晨失神看着手心,蹙眉不解。

聂未晨指尖摩挲着那枚鱼佩,身旁放着库房的机关锁,手心的温度已将冰凉的玉质焐热。

窗外雨风阵阵,雷鸣却无雨,他坐在窗前盯着案卷,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鱼佩上精细的鳞纹在烛火下泛着微光,……她把鱼佩留下,是不回来了吗?

“大人,赵侍郎府上送来的请柬。”府兵大步跨入书房,躬身递上一份烫金帖子。

聂未晨眉头一皱,接过,随手扔在案头:“就说我公务繁忙,没空。”

“可赵大人派的人说……事关苏州旧案。”

聂未晨抬眼,五指收紧,握住了掌心鱼佩,烛火在他眸中跳动:“何时?”

“明日酉时,百花楼。”

窗外雨声终于落下,聂未晨却开始胸口发闷,燕十跑进来关了窗,看了看他,低头退下。

算日子,陈白瓷应已到苏州了,不知她能否找到……

“大人!”一校尉慌慌张张闯进门来,“苏州飞鸽传书,说梁姑娘她……”

聂未晨猛地起身,案上茶盏在他面前倾倒,脚边碎瓷四溅。

苏州寒山寺外,桃花渡雨雾未消。

梁若鸢一袭藕荷色襦裙,正在茶棚里煮水,炭火“噼啪”静响,她腕上狰狞的血纹时不时传来酸痛。

“梁姑娘,好消息!”茶庄的伙计小跑过来,“听说聂大人在京城立了大功,圣上赐婚呢!”

铜壶“咣当”一声砸在炉架上,滚水溅湿了她的绣鞋,梁若鸢面上不显,轻轻“哦”了一声:“与哪家千金?”

“据说是破案时救下的陈家小姐,生得跟画里仙女似的……”

后面的话梁若鸢再没听清,她低头整理茶具,动作稳得出奇,睫毛微微颤动。

“老板娘,来壶碧螺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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