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阵咬了一口烤得焦黄的吐司片，面无表情地嚼着。
他能感觉到对面两道视线，像探照灯一样在他和凛之间逡巡。
黑泽阵刚一抬眼，对面两人的视线立即慌不择路地散开，一个望向天花板，一个倒是细细研究起地板的纹路。
黑泽阵咀嚼的动作顿了顿，将这两位上下扫视了一通，接着他轻咳一声，对面两人顿时一激灵，瞬间挺直了脊背。
黑泽阵收回目光，又咬了一口吐司，若无其事地继续咀嚼。
手机振动起来。
黑泽阵看了眼，接起。
“电脑打不开。想别的办法。”
吉永良介这才抬眸又接着观察黑泽阵的神色。黑泽阵的语气和平日没什么区别，不过，这完全不能信——就算火烧眉毛也能被黑泽阵压得像谈论天气一样。
他认为，黑泽阵昨晚应该是没怎么睡。
这么想着，吉永良介又把目光落在凛身上。
啧，凛这个状态倒是看起来比昨天好多了，虽然还是把脑袋放在盘子上，也不吃东西，但是双眼睁得很大，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黑泽阵的动作。
啧啧，虽然昨晚也没再听见什么动静……啧啧啧，但是这房间隔音应该挺好的吧……啧啧啧啧……
吉永良介一边在心里啧啧，一边摇头晃脑。
挂了电话，看到一条来自乌丸志间的新消息。黑泽阵瞥了一眼，直接把屏幕熄灭了，这次一抬眼，正好撞上吉永良介的眼神。
吉永良介差点被嘴里的吐司呛死，锤了锤了胸口，这口气终于咽下去了，然后他装作什么也没发生，问黑泽阵道：“大哥，林沐……凛不用吃东西吗？”
“嗯。”
“大哥，我们今天就搬去隔壁。玉井鹰和红月绮出来之后，和我们住一起，方便盯着他们。”吉永良介站起身去拿餐桌里侧的果酱，袖子经过，不小心带到了凛旁边的水杯。
说时迟那时快，凛垂在身侧的胳膊一抬，直接在半空中稳稳接住了即将落地的玻璃杯。
吉永良介一愣：“我艹……”
“大哥。”吉永良介缓缓坐下，转眼看向黑泽阵，“这肌肉反应，就算没魔法也是神一般的身手啊……看来，她之前在我们面前还是收敛了……”
黑泽阵从凛手里接过杯子，瞥见自己手腕处还没消散的淤青，不觉回忆起，昨天凛从他手里夺刀时那迅疾利索的动作。
其实，林沐的敏捷度一直比他强，她的弱点在力量。现在，抛弃了所有顾忌和情感，每一次攻击都只为指向人体最脆弱的要害时，力量这个因素，似乎也不是很关键了。
黑泽阵皱了下眉。
像是一件杀器。
一件不知疼痛，负伤后还能自行愈合，只会执行杀戮命令的……完美杀器。
“吧嗒”一声，水杯被黑泽阵放回了桌面。
他站起身走去阳台，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根木质晾衣杆。
黑泽阵挪开桌椅清出客厅中央的位置。
眼神一直追着黑泽阵的凛，看到他手里东西的瞬间，立即直起身，眼神也变得警惕起来。
黑泽阵解开袖扣，将袖子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小臂。他朝凛偏偏头，用木质杆子的末端，“笃”一声，敲在他面前的地板上：“过来。站这。”
凛的动作甚至不能用“跳”来形容，她完全是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足尖落地，轻盈得像一片羽毛，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黑泽阵听着凛微乎其微的脚步声，观察到她下意识压低重心，全身肌肉绷紧，如同一张拉满的弓，他知道她已然进入绝对警戒状态。
“大哥……”鱼冢三郎忽然出声，“不是说，凛攻击性很强，很危险吗？”
话音未落，黑泽阵已将手中另一根杆子抛了过去。
“试试。”黑泽阵活动了一下手腕，对着站在两步外的凛沉声命令道，“来杀我。”
这一句彻底解除了封印在凛体内的杀戮本能。
凛的身影化作一道残影。
她没有试探，没有章法，她助跑几步轻轻跃起，使出最原始、最致命的当头劈杀，仿佛手中的杆子并不是生活用品，而是一柄沉重的长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取万军之中上将首级。
黑泽阵抬手格挡。
“铛！”
杆子两相撞击，发出阵阵嗡鸣。
黑泽阵的手臂纹丝不动，但巨大的力道顺着杆身传导，让脚下的地板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忽然，他手中杆子的擦着凛手中的杆身向下滑去，下一刻，凛抓着杆子的手被用力一敲，凛只觉虎口剧震，手里的杆子不受控制地脱手，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黑泽阵的眼神掠过凛空无一物的双手，又抬眼看向凛有些茫然的双眼，下意识脱口而出：“one to zero.”
……
“one to zero.”林沐手中的扫把头停在了距离黑泽阵咽喉一厘米左右的位置。
黑泽阵仰着头，喘着粗气看着眼前举重若轻、大气都不喘的林沐，双眼里尽是不服气。
“小屁孩。速度再快一点。我没给你饭吃吗？”林沐冷着脸，厉声道，“来杀我！”
……
凛没有丝毫迟疑，在杆子脱手的一瞬间，她立即矮下身，身体贴地从黑泽阵胯.下滑过，如蛇行草间，紧接着一抬手，那根尚在半空中翻滚的木杆便被她一把抄在右手。
她没有起身，依旧是伏蹲的姿势。
她在适应武器，手中的木杆渐渐变得趁手起来。
她手腕一翻，轻轻挽了一个棍花，接着棍花换了一个抓握姿势，反手就是一记迅疾的横扫。
黑泽阵轻轻一跃，下一瞬，脚直接踩在了凛挥出的杆身中端，武器被死死踩在地上，凛完全拿不起来。
黑泽阵手里的木杆往前一送，尖端停在凛瞪着他的双眼前：“two to zero.”
……
林沐一记扫堂腿，黑泽阵狼狈地摔倒在地，下一秒，扫把棍带着风啸，毫不留情地抽在了黑泽阵的屁股上：“two to zero.”
“黑泽阵。你这些年到底学了些什么啊？能不能行？”
黑泽阵一个鱼跃从地上蹦起，双眼通红，像一头被激怒的幼兽，不顾一切地扑向那根扫把。
……
凛双手扶地，猛地抬脚，狠狠踢在被黑泽阵踩住的木杆末端，木杆脱离黑泽阵的控制，她顺势抓住木杆，没有丝毫停顿，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刻在她的肌肉里，杆子一晃，一记撩击，直冲着黑泽阵的腿弯处去。
黑泽阵侧身。
但，撩击只是虚招。
她立即起身，转撩击为下劈，再次举起杆子狠狠砸向黑泽阵的肩膀。
黑泽阵的身体已然做出闪避的预判，可是那原本瞄准肩头的木杆却在半途诡异地转了个方向，在耳边带起一道尖锐的风啸，直削向黑泽阵的侧脸。
黑泽阵眉尖一挑，直接抬手去抓，终于，那根杆子在距离他耳朵不足一寸的位置堪堪停下，灼热的棍风撩到他鬓角，银色发丝微微飘动。
黑泽阵抽走那根杆子，又扣住了凛还欲还击的拳头。
他侧目看向凛那双闪着兴奋的眸子，嘴角忽然泛起一丝极浅淡的笑意。
……
林沐手里的扫把被黑泽阵抽走，黑泽阵拿着扫把棍一阵毫无章法的乱挥，林沐从容地往后撤了几步。
忽然，黑泽阵把扫把朝林沐丢去，趁着林沐视线被挡住的瞬间，他使出全身力气高高跃起，这下终于填平了他在两人之间那一截身高的劣势。
黑泽阵的横踢紧跟着扫把，那一脚直接朝着林沐的太阳穴而去。
林沐偏头，将将躲过，眉尾却被黑泽阵的脚尖划开了一道。
她伸手抹了一下那点红痕，低头一看自己的指尖，再抬眼看向气喘吁吁，双眼亮得惊人的黑泽阵，忽然微微一笑。
“勉强。”她说，“就算你two to one吧。”
……
“勉强。”黑泽阵将两根晾衣杆收在一起，垂眼轻声道，“two to 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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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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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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