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因昨夜下过细雨的缘故,空气中氤氲着水雾。
时半春怕外面的手绘的招牌被洗得掉色,兜上斗篷,准备把它拿回店中。
不料刚抬脚出门,一位趾高气昂大腹便便,下巴的褶儿清晰可见的老爷堵在了店口,身后还跟着个小厮。
时半春笑着迎上去,不动声色的瞄着门口放着的扫帚,时刻准备着拎起来赶人。
“老爷,咱们店刚开始备料,还未正式营业,您过会再来?”
那老爷捋着小八字胡四下打量店内,望着整齐干净的店面,撇撇嘴哼唧道:“没营业我就不能坐坐了?”
他眯起眼睛望着时半春叹气,坐痛心状道:“你父母去世,食肆闭店时吾十分痛心,不成想不过几天,你也开上了店呐。你就是阿春吧?我常听你父亲夸奖你呢。”
时半春不认得此人,只好边翻翻原身的记忆边福身问好以表歉意,“晚辈近些日忙得糊涂,记事不牢,敢问老爷是??”
那前辈一笑,脸上肥肉横飞,着实不美观,时半春赶紧扭头,眼不见心不静。
“咱们前几日才见过,这么快就把吴伯我给忘了?”
时半春客客气气地喊了声吴伯,又见这吴伯粗眉一挑,背着走四下转了一圈后坐在会客的椅子上。
那椅子是仿照后世的沙发请人打的长椅,上面放的用上好棉花定制的坐垫和靠枕,因着材料并不如后世有弹性,姑且算是一张加了棉花的普通木头长椅,并不如真正的沙发舒坦、结实。
这吴伯一坐,椅子腿就颤颤巍巍晃动着,时半春心也跟着颤,生怕被坐坏了。
旁边小厮及有眼力劲,飞快跪在地上为吴伯捶腿。
“阿春啊,我瞧着你比你父亲脑袋灵活,竟开出间咱们都没见过的店,想必赚了不少钱吧。”
吴伯盯着她收钱的箱子意有所指。
时半春细细回想着原身的记忆,终于在犄角旮旯找到了这位吴伯的来头。
他叫吴仁,时父在时没少拿钱给他。
只因吴仁是青州商会的会长,长子是当今公主的驸马,因此没少借用这层关系向普通商户,索要银子,美曰其名:保护费。
这位吴老板及其狡猾,原身父母死后,见原身无依无靠,借着保护时家孤女的名头向原身要了不少钱。
如今今日拜访,恐怕又是敛财来了
“劳吴伯挂念,家父家母已去,晚辈店铺才刚起步,昨日营业无人前来亏了不少的钱呐。”时半春假装低声哭泣,假模假样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挤出的泪珠。
吴仁可不是来关心故友之女哭穷的,既有看时家的笑话的意思,也想借机再要点银子。
时半春端上盘方才试油温炸出的鸡叉骨,试探道:“我如今家道中落,只想着赚点钱安度余生。以后多由您照料了。”
小厮干净把从叉骨上挑干净的鸡肉用筷子夹起一下一下往吴仁嘴里送。
吴仁最爱听小辈拍马屁,很是得意。
“知道你父亲在时,食肆生意为何这么好吗?因为我罩着他呀,不过我也不是白做慈善,也得要点报酬是吧?”
果然是来要钱的。
时半春嘴角的笑瞬间垮了下去。
要命一条要钱没有。
她懒得跟吴仁弯弯绕绕,直接了当地说:“钱没有,我父亲乐意交保护费是因为给你脸了,我可不一样,敢从我这儿拿走一分钱,我就敢跟你拼命。”
吴仁没想到这小丫头连虚与伪蛇一下也不肯,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
想他在青州纵横十几年,今天居然让一个小丫头片子下了脸面。
“不给钱是吧?你等着,老子今天就让你倒闭。”
时半春懒得听他废话,举起扫帚就往他身上抽,边抽边骂,“我等着。我不倒闭,我就是你爹。”
吴仁被打得狼狈,由小厮搀扶着后退,气骂道:“无法无天了!你知道我儿媳妇是谁吗?你……你给我等着!”
时半春向他竖中指,“等着就等着。”
一上午风平浪静,因着昨日宣传的缘故,店里来了不少客人,时半春收银子时脸都要笑烂了
还以为吴仁今日不会有所动作时,一位妇人犹如平地起狂风般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见到时半春便一把扯住她,张嘴呼嚎起来,“你这个杀人犯,你敢杀人!”
时半春不明所以,被扯到痛得一声嚎叫,并不知自己何时害了人。
她目光扫过那妇人身后跟来的几位家丁,其中一个小厮缩着脑袋眼神躲闪,细细一瞧正是前一日跟着吴仁上门那个。
时半春了然,这是不如想了什么法子来嫁祸她了。
她暗地翻了个白眼,死死钳制薅着她头发的手。
“夫人,小女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您这样不明不白诬陷指责,可真教人寒心。”
时半春的手劲大,像铁钳一样死死夹着吴夫人的手腕,引得她一阵杀猪叫。
最后还是时半春受不了魔音贯耳,松开了她理了理被扯乱的头发,眼角沁出几滴泪,好声好气地说:“夫人,说我杀人,杀的究竟到底是何人?”
吴夫人抹了抹眼泪自报家门,而后往门口瞅了一眼,此时正值早市热闹的时候,店外被她一闹来了不少的人。
原本想着时父为人憨厚,女儿应当也是极好欺负,于是听了吴仁的嘱咐,便想着上门问罪。
不料这小姑娘遇事不慌,手劲还挺大,有些难办。
吴夫人退了几步,那小厮附耳小声提醒道:“老爷上午在这儿吃了鸡叉骨,回家就心口疼得厉害怕是被下毒了。”
吴夫人顿时又来了底气,腰板挺直又吼道:“我家老爷在你吃完东西回家后就直呼心口疼,肯定是你这黑心小姑娘下毒了。”
“今日卖的叉骨和吴伯是一锅的,怎的旁人吃了没事?”
时半春淡定地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继续道:“况且小女要是存心害人又何须用着如此张扬的手法?夫人既说吴伯在我这吃了鸡叉骨后中毒,请问吴伯回家又吃东西了吗?我还说是你们府中自己的问题呢。”
“是啊!怎不说是自己府中的问题。”
“就知欺负人家好好的小姑娘。”
门外看热闹的人起哄起的越来越响,吴夫人顿时失了底气。
虽说平白诬陷人是不好,但屎盆子扣头上,时半春也只能脏手掀回去,再说她心里门清,这出戏肯定是由吴仁策划的。
“小女还说,那凶手是吴伯身边的那位小厮呢,比较早上吴伯吃的东西是由他剃下来的。”
那小厮闻言更显局促,扣着衣角,垂首不语。
吴夫人生性泼辣,失了气势也不罢休,眼珠一转,泪珠就跟断了线的珍珠颗颗往下落。
“我的命好苦,我家老爷生死一线,我可怎么办呐!”
真当自己会哭就是美人鱼啊,时半春抱臂翻了个白眼,被闹得没了脾气。
开店不久就碰上这倒霉事,生意才刚刚有起色,若不是不尽快解决,以后可怎么做生意?
得趁早解决,拖久了对店形象不好。
时半春上前扯住吴夫人的衣角,神情哀婉现场表演了个美人落泪,抽抽搭搭地说:“夫人可否带我去瞧瞧吴伯,此前吴伯对我家不薄,小女应当去看看的。”
到让她看看死没死,死了最好,没死再补两刀。
小厮一听便要拦她,时半春摇摇头勉强笑道:“吴伯是小女长辈,要去的。”
那吴夫人有些害怕时半春藏着什么坏水,又怕去了府中发现吴仁装病,但此时诸多人围着骑虎难下并不好拒绝,又转念一想,反正家里报了官又塞了银子,定是能泼这小丫头一身脏水的。
一行人闹哄哄转去吴仁家。
刚到吴府门口,管家便急匆匆从里面出来告知官府来人了。
吴夫人眼角□□,疯狂给管家使眼色,管家本是胆小之人正为着官爷上门惴惴不安,并没接受到她的眼神。
吴夫人气得甩了甩袖子,见正厅门口的侍卫身着铁胄一字排开,厅中走出来一位大人,还未看得清他的脸,她的泪就先落了下来往地上一扑,可怜巴巴的哭喊起来。
“知府大人要为草民做主啊!”吴夫人泪眼婆娑,一句话喊得婉转悠长,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在唱戏。
青州知府是吴夫人的远方表哥又收了吴家不少银子,不等对簿公堂,便要治时半春的罪,“本官已经瞧了吴老爷,确实中了毒,时半春你该当何罪?来人,将她打入大牢。”
“我凭什么认罪!”
“我看谁敢!”
看戏的众人向两边分散,顾如徽从中间款步走来,看了眼恨不得和吴夫人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半春后,道:“没有证据就抓人,当今律法可没有这么写吧?吴大人。”
他身旁的暗卫及有眼力劲,举起象征顾如徽王爷身份的符节,喊道:“徽王爷在此,尔等还不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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