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乘客，平安里到了……”
凌晨05:37。
尹承俊从地铁站的特殊人员专用通道出来时，外面已经下起了稀稀拉拉的雪，没什么存在感。
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子旁站着一个黑衣人，他看见尹承俊后，快步走到他面前，一开口就是流利的韩语：“泡菜要泡西瓜皮吗？”
尹承俊一怔，从口袋里翻出恒升阁的工作证递了过去。
“西瓜皮最好喂猪。”
黑衣人似乎松了口气，又切回中文：“好的，尹先生，这边请。需要我扶您吗？”
“不用……你们能不能把发明这个暗号的人开了？我不是你们韩国人刻板印象中的任何一员，首先我真的不吃泡菜。”尹承俊扶额。
黑衣人微微一笑：“好的，我们会考虑修改与您接头的暗号。”
尹承俊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摸索着找到后座车门，打开坐了进去，系上安全带。
轿车启动。这一路上摇摇晃晃，两点十几分出发的他此时已经整整坚持了三个小时，实在有些反胃，干脆整个人都缩在了车后。
“这位小哥，你还好吗？”
尹承俊猛地抬头，声音是从副驾驶上传过来的，可是他刚刚一直没注意到这里居然还有个人。
“我是见红姐派来协助你的，你叫我小青就好。”
男人微笑着看着他：“我的系统技能是降低存在感，抹除气息。哦，对了，这是见红姐给的，半夜出任务辛苦了，拿去。”
尹承俊伸出手，抓到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他拿到鼻子下闻了闻，原来是一个白花花、热乎乎的大馒头。
他轻笑了一下：“我叫尹承俊，你直接叫我承俊就行，我三年前刚来华国。”
“哦？你不是华国人啊。你中文真好。”
“对，我是韩国人。”
他向后靠了靠，一口咬下馒头。
谈及过往，他从来没向任何人隐瞒过他的出生地，他毫不避讳尴尬，他讨厌的是那里的人，以及总是会出现在噩梦中一次次让他惊醒的濒死感。
“那……我可以叫你哥吗？你应该比我大吧，承俊哥，”小青好像有些犹豫，“你会跳假面舞吗？”
“嗯？”尹承俊朝副驾驶的位置看了一眼，“会啊，我两个多星期前的元旦晚会跳的就是这个，你也是恒升阁的，你不知道吗？”
“哈哈…我没去。”
“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小青转过头，手臂撑在车窗上，他看着窗外的夜景光速后退，近处的绿化飞出了残影，远处的光点缓慢移动。
“京都的夜景，还是很好看的，对吧。”
小青轻声说。
“…………呵呵。”
坐在主驾驶座专心开车的黑衣人人机一般笑眯眯开口道：“裴先生，尹先生既看不见也听不见，只能用系统感应。”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裴永青慌乱地咳了一下，闭上了眼睛，快速道：“我有点困先眯一会待会到了叫我！”
“……”
尹承俊扶了扶脸上的墨镜，往窗外看去。
星星点点的夜市灯光照射在他的墨镜上，却照不亮墨镜背后灰白的眼睛，墨镜投下的阴影将他的人生都照在了一片黑暗里。
他看见些飞速移动的光点，系统总是在他的脑海里标记一些有的没的。
真的很美吗？他不知道。
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景色是首尔森林公园，至于更好看的，也许他没有机会再看了。
尹承俊闭上了眼睛，最后一次看见色彩、听见声音的时候仿佛还在昨天，他以为自己已经走出过去了。
“尹先生，裴先生，四中到了。”
尹承俊猛地直起身子，后知后觉地挠挠头：“噢噢，到了吗？我好像睡着了。”
“我也是……没想到真的睡着了。”
裴永青笑嘻嘻地从副驾驶下来，还绕到了尹承俊这一侧，很绅士地给他拉开车门，伸出了手执意想牵尹承俊下车，被尹承俊一巴掌拍开。
裴永青吃痛缩回手，顺带抬头望去，只见四中的那一片区域已经盖上了一片朦朦胧胧云一般的物质，还有一些被空间错位撕裂开来的碎片。
这就是副本的外观。
简约庄重的校门已经被空间错位模糊得不成样子，隐约还能看见顶端的校牌上的“四中”二字。
校门前聚集了一些帐篷，上面落着雪和一些水渍。相关工作人员看见了尹承俊他们，赶紧站了起来去迎接。
“你们是来接应周经先生的尹承俊先生和裴永青先生？”
两人点头。
“啊，那太好了！我们这有一点小麻烦……有些家长的孩子被困在副本里了，而且副本到现在都还没有关闭，他们很着急很难受，没地方发泄一直在指责我们……”
“我知道了，我去和他们说吧。”裴永青笑着冲他点了点头。这个地方已经隐约能听见一点吵闹声，于是他往声音来源的地方走去。
副本开启十分钟后就无法从外部进入，尹承俊在副本边缘站定。
副本的外形被系统标记了出来，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周经的事迹在大众中广为流传，他在失去自己的感官之前曾在电视上看过周经，他对这个比他还要小两岁但早已功成名就的年轻人很感兴趣，以至于后来将他当做仰慕的偶像。
只是……他现在甚至好像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有父母的长相和声音了。
父母几乎为他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他的生活变得枯燥无味，所有的物品都摆放在同一个地方，等待他一日复一日的索取，精神如同紧绷的丝线，稍有不慎就会断开。
不知道流过多少眼泪，撞过多少墙，不知道有多少次想要狠下心结束这一切，这是他离开韩国前的生活。
像是去电影里的昆池岩转了一圈一样，他本以为自己的下半辈子会因为那件事情，那些人的疏忽而永远被毁的一干二净。
好在他离开那里了。
厚厚的大衣接下了一些细雪，有什么东西接近了，拍掉了尹承俊肩上的雪。
“承俊哥？你怎么看着校门口发呆？‘四季’的工作人员给我们开了特殊待遇，搞了几杯热乎乎的珍珠奶茶来，快过来喝吧，等周经前辈搞定之后，副本自然就会开的。”
尹承俊转过头，看向裴永青所在的位置，嘴角扬起：“好！我怪想念‘四季’的。”
黄色的路灯从尹承俊的头顶上照下来，他黝黑的发丝被覆上一层暖光。
裴永青看着他的脸愣了一下，对着他笑了笑，伸手勾住他的肩膀，把他往奶茶那边带。
“哈哈，说起来，我前面问承俊哥是不是会跳假面舞只是因为元旦那会我被一个戴面具的人吓到了，导致有点胸闷，所以就没去。这会借着路灯看来，哥真的是那个吓我的人啊，缘分妙不可言。”
“……哦，只是那天我真的认错人了，感觉你的气息和我朋友有点像，就故意吓了你一下，没想到不是他，话说我不是道歉了嘛！”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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