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半个身子都抵在厨房门口的门框上，就那么看着纪慕言系着围裙背对着自己站在水槽前涮碗。
宽肩窄腰，身姿笔挺得像棵白杨树，有些过于赏心悦目了，季羡心道。
收回打量的目光,季羡开始低头玩起手机来。
恰好此时，微信弹出一则消息。
［顾铎：阿羡，一起出来吃个饭怎么样？毕竟，我们好久没见了］
［不凑巧，我刚吃完］还是小纪亲自做的。季羡挑了挑眉，回道。
［少点外卖，不健康］顾铎是记得他的习惯的。
看到顾铎发送来的消息，季羡眸光微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细长漂亮的手指在手机屏上不紧不慢的敲下几个字[没，最近饮食健康］
［你多照顾自己］顾铎在发来这则消息后，紧接着又发来一条［季羡，以后我们还是多见见吧。还有，我挺想你的］
季羡心头一跳，有点头疼。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顾铎话中所包含的意思，但他们毕竟都不是当年十**岁的时候了，有些事情应该要说清楚。
“顾铎，是谁？”纪慕言的声音有些突兀的响起，打断了季羡纷杂的思绪。
“就一普通朋友。”季羡看到纪慕言已经在不察间站在了自身侧,于是赶紧熄灭了手机屏幕,然后随口解释道。
“哦。”纪慕言嗓音平淡，没有多问什么。但双拳却是悄然收紧了几分，“我挺想你的。”其实是朋友之间再普通不过的问候，可纪慕言莫名的就是有些焦躁不安。
季羡他在避讳或者介意什么？这分明就不是什么普通朋友吧。
“洗完了？”季羡哪能知道这小崽子心里头乱七八糟的弯弯绕绕，他弯了弯唇角露出个笑来。
“嗯。”纪慕言说着，向后解着围裙的系带，然后把围裙挂在了墙上的挂钩上。
季羡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动作，然后双手环胸，笑得兴味十足跟憋着坏水的狐狸似的：“嗳，小纪，让叔瞅瞅，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些？”
“长高了两厘米。”纪慕言如是说到，“现在是181 cm。”
“我说小纪同学，你是才十六岁没错吧？”季羡歪了歪头，语气有些夸张的说道，“怎么就这么会长个呢？吃什么长这么快的？”想到自己至今还未突破一米八大关的178cm的羞耻身高,真是狠狠嫉妒了一把纪慕言，“是基因使然吧？你亲爹得有多高啊？”
基因。纪慕言不带任何感**彩的咀嚼了一遍这个词语，他那个人渣爹估计连骨子里都带着□□犯的劣质基因，而自己又会好到哪里去呢？
不可避免的，纪慕言又陷入了那种自我唾弃的阴暗情绪了，他像是一个病患终其一生都走不出那个怪圈，那个来源于纪筱然和魏珩的怪圈。
“我不知道。”纪慕言尽量压抑着说道。
“小纪，你过来。”季羡唇畔带起的笑颇有些意味深长，他示意着纪慕言说道，“咱比比。”
不得已，纪慕言只得又挨近了对方几分。
两人身高相差不大，但隔得近了，还是可以看出细微的差距来。
“靠，这么一对比，小纪你还真长高了。”季羡伸出双指隔出几厘米的间距大约比对了一下。
不知怎么的，纪慕言的眼底不自觉浮现出点点笑意，让他整个人的气质犹如坚冰化开一般的神奇。
没有人愿意活成一座孤岛，纪慕言也不例外。而季羡大概就是他无数个确幸中的意料之外。
“我以后还会长高的。”纪慕言暗自想，至少要能完全罩住季羡。
“嗯。”季羡掀了掀眼皮，语含笑意却又带着十足的漫不经心，“挺好，咱们小纪又高又帅，那以后得多招女孩子喜欢？”
乌发雪肤的青年五官秾丽又精致，笑着的时候更是说不出来的招人，无论男女都会喜欢。
纪慕言呼吸一窒，那份悸动感在此刻有些过于强烈了，这让他无法忽视的按了按自己的左胸胸口。这种感觉带着陌生的奇怪，但意外的不让人排斥。
“季叔。”纪慕言英俊的面容稍稍绷了几下，然后抬头看向他，“我出去跑步了。”
“行啊。”季羡不经意的舔了舔唇角有些发干的地方，心道，原来煅练就是让小纪赢在同龄人起跑线上的原因。
［西街老城区］老巷
何骁蹲在街角的公交站台底下抽烟，时不时往一个方向张望着。
也许是有些急燥了，他忍不住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然后烦燥的吐了一口烟圈。
正当心烦意乱之时，一块碎石子轱辘几下滚到了他脚上穿的平底胶鞋边。
何骁被吓了一跳，赶紧抬眼看去，不远处站着的英俊少年不是纪慕言又是谁。
看到来人，何骁很快做出反应，他掐灭手中的烟头，站起身来，冲那人喊道：“言子，这儿。”
纪慕言只是略一挑眉，然后朝着何骁的方向走去。
“何骁。”纪慕言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嗓音中带着特有的冷冽质感。
“你怎么知道的？你看见“他”了？”纪慕言垂着眸子，语气听不出多少起伏，仿佛这件事跟他毫无瓜葛。
对这个“他”是谁，何骁再清楚不过。
他揣度着对方的感受，然后点点头肯定的说道：“对，他应该是出来了。今天我在你们以前住的那一片区的附近看见他了。”
“没看错？”纪慕言用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英俊的面容呈现出一种紧绷的冷肃感。
“没。”何骁有点不太敢直视这个时候的纪慕言，“就是他，我认得出来。他变了好多，脸上多了条很长的疤，应该是在监狱里头弄出来的。不过，他看到我的时候也没什么反应，应该是记不得我了。”
“哦。”纪慕言撩了撩眼皮，挟长的丹凤眼凌利冷漠得有些过分了，语气中是浑不在意的漫不经心，“你说，他还认得他亲儿子吗？”
何骁被他这种神情吓了一跳，有些讪讪的说道，“应该记不得了吧，毕竟这都十二年了。”
“十二年了啊。”纪慕言似是喟叹般的重复了一遍，可那张英俊的面容上依旧冷漠得面无表情。
不知怎的，何骁猛地心头一跳，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言子，其实你也不用太在意，他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纪慕言目光沉沉的，好半晌都没再说话。
“那个，要不要回去看看？也好放个心。”何骁把手搭上他的肩膀，说道。
“你妹妹的病怎么样？”纪慕言没去看他，而是垂着眼睫，长长的睫羽在他的鼻翼两侧打下浓重的阴影。“钱够用吗？”
提到妹妹的病情，何骁也只是勉强一笑，“还没找到配对的□□。言子，你知道的，这不是钱的问题。你已经帮助我不多？钱我会尽快还的。”
纪慕言轻“嗯”一声，算是表示知道了，“事情都解决后继续上高中吧。”顿了顿，又问：“何骁，你最近在干什么？”
“修车。”何骁无所谓的耸耸肩，“就是修理一些普通的机动车、电瓶车什么的。”
“回去看看吧。”纪慕言突然说道。
何骁微微有些吃惊，他还以为言子方才已经拒绝了。
“去看看淳乐。”纪慕言随即说道。
淳乐，何骁的妹妹何淳乐。
［西街老城区，一座看着像是废弃的居民楼］
穿过几乎没用任何障碍的一道铁门，何骁和纪慕言前后脚走过楼道里。
没有灯的楼道很黑，没什么光线，还隐隐透出陈旧的味邀。沿途走过来，大多数人家的门把手都已经生锈了，显然是早就搬走了。
正在此时,上一层5楼的一处住户的门被轻轻推开,从门内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借着内门昏暗的光线，纪慕言看清了对方的模样。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眼神怯生生的。
“哥哥。”看到何骁后，小女孩的眼睛亮了亮，那点胆怯也顿时消失无踪。
“乐乐，哥哥说过多少遍了，哥哥不在家的时候不要随便开门。”何骁一脸宠溺加无奈，看得出兄妹间的感情很深厚。
“可是我听到哥哥的脚步声了。”何淳乐为自己辩解着说道。
何骁一向心疼妹妹，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和自己妹妹置气。
不消一会儿，他走到何淳乐面前，揉了揉妹妹柔软的发顶：“乐乐乖，先进屋。”说完，又转头看向身后的纪慕言，“言子，一起进来吧。”
“哥哥，这个很帅的哥哥是谁呀？”何淳乐抓着何骁的衣角，整个人缩在他的身后，显得有点怕生。
何骁在她面前蹲下身来，把她伶仃细瘦的手腕轻柔的捏在手里，仰头看着对方因为生病和营养不良有些苍白的小脸，心里又是一阵的心疼：“你说这个哥哥啊，他是你阿言哥哥，以前来我们家看过你的，乐乐不记得了吗？”
**岁的小女孩声音脆声声，透着一股子的稚气与童真：“哥哥，我不记得了。但阿言哥哥长得真帅。”
“你亲哥就不帅了吗？”听着妹妹的回答，何骁又摸了摸他的头不禁哑然失笑。
似乎是有些为难，何淳乐的表情绉巴巴的：“哥哥虽然也挺帅，但是阿言哥哥更帅。”
何骁捏了捏她的鼻间，倒也不想和自家妹妹成心计较什么，左右不过乐乐开心就好。
说纪慕言看着兄妹俩人的互动，内心丝毫没有触动是假的。他没有兄弟姐妹也没体会过太多亲情，五岁以前一直遭受着魏珩的殴打虐待，可能是他亲爹的缘故，纪筱然待他不算亲厚但也算不上有多不好。只是十多年来的无人关心，这才让他养成了如今孤僻寡淡的性格。
纪慕言的目光落在何淳乐瘦弱的面颊上，最终他只是抿了抿唇：“何骁，你妹妹看起来好瘦。”是生病带来的潺弱吗？原来人的生命这么脆弱。他想。
不知为何，纪慕言无端的又想起了季羡来。季羡也瘦，无论是那截细瘦的腕子还是紧窄柔韧的腰，但摸上去的时候却是骨肉匀称、温润细腻，很舒服。
还是何骁的话拉回了他的思绪：“乐乐她，生病很久了，身体不健康，所以很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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