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个埃西斯公会占了两者。
单崔宁没说话，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见他的视线一直看向一处，荀牧也好奇地看了过去。只是这层层座椅的遮挡，他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能让单崔宁注视这么长时间的，引起了荀牧莫大的兴趣，完全忘记了之前被他捂嘴的事：“谁啊？不会也是仇家吧？看你这性格也不像主动惹事的，难道是对方先下的手？”
“不对——跟你参加同一副本的玩家，看样子挺好相处的，也不像能结仇，难道又遇到了他们？”
前面的新人吵得头疼，身旁的荀牧又在喋喋不休，脑中的神经直抽抽，单崔宁有些忍无可忍。
他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眼中的不耐烦都要实质化了。
被他眼神冻了下的荀牧下意识直起身，两根手指从左嘴角拉到右嘴角，闭上了嘴。
单崔宁的视线再次掠过左前方的身影，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睫。
-
前面吵闹的玩家终于停了下来，除了埃西斯公会的那两个人，其他人身上几乎都挂了彩。死的死伤的伤，完好的新人玩家都没几个了。
公交还在缓慢地开着，那些人的问题从“这里是哪”、“车子要开向哪”到“车子什么时候停下来”。而被刚刚那场面吓到的，则安静地蜷缩在自己的座位上，不再多说一句话。
车窗外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浓郁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又是经过了一段隧道，耳边是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和挤压着耳膜的风。灯光短暂地灭了下，车内的光线暗了下来。等它再次亮起时，车外的天也亮了起来，而车子内部又一次发生了焕然一新的变化。
车内每个玩家身上的衣服都变成了校服，身后也背着书包，俨然一副中学生的样子。而车外是人声鼎沸的闹市，形形色色的来往的人群。
车子在一所学校的门口对面停了下来，新玩家不敢拖延，迅速下了车。等所有玩家都下了车，公交再次开动，眨眼就没了身影。
这时，系统便发声道：
【三级副本：《梦蝶》开启。】
【欢迎来到颌阳。】
【副本任务：完成华榛的愿望。】
【任务时间：60天。】
【温馨提示：丑小鸭与白天鹅。】
【游戏开始，请各位玩家努力生存，努力通关。】
前方是一所学校，学校门口是一大批往里面走的青少年。他们互相交谈着，三三两两追逐打闹、勾肩搭背，脸上洋溢着属于青春的笑容。
看着这一幕，每个人心里都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久违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那辆车子怎么把我们扔在这就走了？”
“什么副本...什么梦蝶啊？”
“我想回家...这里到底是哪啊...”
惊慌失措的哭喊声传来，他们这群人很快吸引了其他人的视线。不少的NPC都好奇地看着，有的还在窃窃讨论。
被NPC注视，荀牧没感到不自在。让他难受的是另一道视线，从落到他身上开始，他就浑身刺挠，那种感觉就像无数的蚁虫在身上攀爬、撕咬。那股熟悉、早已消失的锥心疼痛随着那人的视线再次蔓延至全身，他的脸色愈发难看。
单崔宁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一瞬，不动声色地看向埃西斯的玩家，打量着。
那人很年轻，身材高挑有形，即使穿着校服也难以掩盖的气质。她长得很精致，充满异域风情，一双金黄色的眼睛。脸色很苍白，但她带笑的嘴唇却红得十分鲜艳。手中把玩着根细长的白骨权杖，百无聊赖。
像是察觉到单崔宁的视线，她看了过来。冰冷的眼神就好像暗处蛰伏的毒蛇猛兽，打量玩弄着触手可得的猎物，丝毫不加掩饰。
单崔宁面无表情同她对视着，直到身旁的荀牧有了动作，她的目光再次落到他身上。
荀牧凑近他几分：“你盯着她做什么？她眼神落我身上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单崔宁没说话。
荀牧默了下，又问：“她是不是还在看我。”
单崔宁瞥了那人一眼，嗯了声。
毫不夸张，荀牧露出来的胳膊上起了层鸡皮疙瘩，肉眼可见。他无意识地摩擦手臂，说话的声音都有些不稳：“我们能躲就躲，别跟她们正面对上，我之前说的那些话没有夸大其词，更不是骗你。”
虽然不清楚他们之间经历了什么，但从他这态度就能看出来事情的严重性，单崔宁也不是个不听劝的。
察觉到什么，他侧眼看去。
站在不远处的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留着过肩的黑色长发，皮肤白皙，眼瞳的颜色很淡，眼眶眼尾都泛着殷红。是那个在车上就一直偷偷看他的人。
对上他的视线，女孩明显愣了下，整个身体忽的颤了颤，眼睛更红得厉害，在身前紧握的双手不停纠缠。哪怕她什么都没说，都能看出她内心的纠结。
看着她，单崔宁眯了眯眼。
只是没等他想到什么，校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动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就见地上坐着个被推到的人，他的书包被他身前的学生拿在手上，他们拿着书包正往下倒，里面的东西全都被倒了出来。
那名学生安静地看着他们的所作所为，路过的学生对这件事也没有惊讶，好像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无数次一般。
其中一个人弯着腰，手上拿着一张卡，往地上那人的脸上拍，嘴里还说着什么。他们离得有些远，只能听见说话的声音，却听不见说话的内容。
而那个人并没有被他的举动激怒，只是平静地拿回自己的学生卡，捡起自己的书包，一点一点装着地上散落的东西。
有人倒还想再踢他一脚，却被身旁的人拦住。几人说了些什么，那人只好作罢，朝他的背影吐了口口水。
而看到这一幕，荀牧猛然惊醒，拿过背包翻找着什么。抬头见单崔宁一动不动，他说：“你快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学生卡，要是没有，肯定要出事。”
单崔宁没说话，手从兜里拿出来，那张卡片赫然出现在他手中。
荀牧的表情顿时一言难尽，索性没再管他，自己在包里翻来覆去，在身上上下摸索。找到它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门口传来一声大喊：“我的学生卡呢！我找不到它！我找不到它！”
大声喊的是一位新人玩家。
这一期的新人玩家，没有老玩家的引导，再加上在车上经历的那些事情，现在的心理防线岌岌可危，只要发生一点不如意的事情就会爆炸。
而校门口那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崩溃地抖弄着自己的书包，嘴里还不停地大喊，状态有些疯魔。
所有人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在学生会的人说完他没有带学生卡的下一刻，那个玩家原地爆炸了。是真的爆炸了，就像是一早他们每个人的体内都装了一个炸弹，在触发某个因素的时候，这颗沉寂的炸弹爆了。
几乎发生在眨眼间，那个活生生的人随着一声爆炸声变成了一地的肉泥。血肉和内脏散落一地，四肢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仍在地上轻微跳动着。鲜血喷洒地四处都是，周围的人无一幸免。
在场的NPC却对此见怪不怪，能被吓到的只有那些新来的玩家。他们再次尖叫起来。
此刻系统的声音倏地响起：
【校园规则一：请各位玩家保护好你们的学生卡，它将是你们出入校园的唯一凭证。】
其他人面面相觑，满脸惊恐，像是还没从刚刚那场动静中回过神来。
血淋淋的教训一次又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那道声音是凌驾于所有人生命的存在，已经没有人再想着逃跑或跳脱它的设定。
“校园规则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荀牧说，“这种需要自己去发现的未知，就怕每一条都跟性命有关。”
换言之，可能只有玩家死了才会出现。
单崔宁眨了眨眼睛，没说话，把手中的学生卡递给检查的NPC。
神奇的是，在NPC触碰到卡片的时候，原本空白的学生卡忽的填满了所有信息。而此时，系统的声音再次出现。
【明湛，一位身患白血病的患者。学校曾多次规劝想让他安心在家治疗，但他舍不下同学情谊和难得的校园生活，想在生命最后的时光感受学校的氛围，一次又一次拒绝。】
【明湛性格温和有礼，乐于助人，学习认真踏实，老师和同学无不喜欢欣赏他。】
【校园规则二：请各位玩家严格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要被他人发现异常。】
重回手中的卡片已经被印上了“明湛”的个人信息，上面照片上的单崔宁一脸冷漠。
单崔宁抬眼看向身前的NPC，他正在看荀牧的学生卡。撤下眼神，抬脚朝校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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