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加长布加迪稳稳停在门口,着装统一的家仆殷切的拉开车门,行礼道:“少爷好,唐少爷好。”
陶冶唐宋对视一眼,应了声,跟随管家进门。
此前唐宋以为陶家本宅是“乡村爱情”里面那种有前后院,自己家人买砖买瓦搭成的二层小楼,全然没想到自己会见到如苏式园林般的豪华庭院。
“这边走。”
穿过九曲回廊,路过假山和锦鲤池,再绕过名为“风波”的月庭,一行人走了十来分钟,总算看到住宅区的屋顶。
“家主在祠堂外厅。”
陶冶颔首,除管家外其余家仆纷纷散去,管家打帘,向内示意:“家主,少爷和唐少爷来了。”
“我知道了,你们去忙吧。”
“是。”
陶冶在前,唐宋略让出半个身位走入祠堂。
“我还以为再见到你要等到你娶妻生子之时,没想到能提早这么多。”
“没什么区别。”陶冶道,“客套话就别说了,不是要办仪式么,什么时候开始?”
“家族迎外人要有三日接风,你忘了?”陶家现任家主——陶蓝,看上去并没比陶冶老成多少,却自然的给人一种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感觉,“你很幸运,大家长最近在准备家祭的事情,正好可以给你掌仪。初十,也就是这周五,你就可以依家规进行仪式,之后沐浴斋戒,在家族祠堂里忍上五天,就算完事了。”
“很好。”陶冶道,“这地方多一天我都待不下去。”
陶蓝笑笑,漫不经心道:“注意你的态度,陶冶。不管你把自己当做什么,这里是陶家祠堂,你身上流着陶家祖先的血,你对他们不恭敬,就是不尊重自己的父母,更不尊重你自己。”
“少拿这种话压我,你我要的是什么彼此都清楚,我如今选定唐宋也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剩下的事情我没兴趣参与。”
“我当然相信我的兄弟。”陶蓝笑道,“不过有些规矩是一定要让外人知道的。”
“唐宋他不是外人。”
“他是。”陶蓝道,“纠结这个问题并无意义,明天会有专人带他去见大家长,我希望到时你冷静一点。”
“我和陶冶只是契约关系。”唐宋道,“我无意陶家内部任何的明争暗斗。”
“那就抱歉了。从你被白樱安排成为陶冶的契约者开始,或者说,从你踏进陶家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被卷进来了。”陶蓝看向唐宋的目光冷淡的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鉴于我还没有如此亲密的契约者,我并不能告诉你大家长们会怎么对你的资质进行鉴定,不过听说你能够通过评级考试,想来能力应该不会太差。”
次日清早果然有人来带唐宋去见大家长。
唐宋身着陶家的束腰长衫,赤着脚走在木地板上,感觉自己像个穿越到古代的现代人。
屋内焚着檀香,阶梯教室大小的房间被一道屏风分隔成内外两间,唐宋跪坐在外间一方软垫上。
“来者何人?”
“唐宋。”
声音隔着屏风便听得不太真切,甚至连问话之人的男女都无法分辨。
“吾所问并非汝现世之名,而是本名,你身为何族,族名为何?”
出发前陶冶曾想过这个问题,甚至建议唐宋假装自己是龙,报出龙的身份和名字。
“反正是你是我都没关系嘛,到时候我分给你一点龙的力量,肯定能糊弄过去。”
不过唐宋拒绝了。
“我是人,我的名字就叫唐宋。”
如果隐瞒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那么它就毫无意义,真相早晚会被人所知。
“你既为受约者,如何为人?不要试图骗过我们。”
唐宋轻笑:“难道你们连我所言是真是假都无法分辨?”
“大胆,难道你在质疑大家长?”
“你们到底想问什么?”
“陶冶私瞒家族与人签订契约,已经犯了家族中两重大忌,等待他的是家规严惩;若你现在把一切从实交代,我们可以考虑放过你。”大家长们声音冷酷,“我们查过你的履历,你在评级考试之前根本没有进入学院的资格,到底是什么人把你安排进来的,为了什么目的?”
“你们都查不到的事情,我怎么能知道?”唐宋当然不能说自己梦见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为了帮那个叫方诺的家伙收拾烂摊子介入这一切,“或许每个人都有无限潜能,只是遇不到合适的时机而已。”
“我们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弃与陶家的契约,忘掉这一年多来你经历的一切,你可否愿意?”
“我和陶家从来都没有半毛钱关系。”唐宋的回答一如既往,“我选择的契约者是我的朋友,陶冶。”
“真像是小孩子会说出的话。”身着兜帽长袍的家伙自屏风后走出,“唐宋,我们好久不见啊。”
傀儡师!
“果然是你捏造谣言。”
“谣言?陶家的大家长们何等聪明,怎么会被谣言所骗?”傀儡师笑道,“无故入学,你第一个找到问路的人就是陶冶;惹上凶兽,你请求和你一起解决问题的人也是陶冶;神木树下,你更是以力量为诱饵哄骗陶冶同你结约。这一切,你如何否认?说吧,你为什么要引导陶冶得到龙骨之力,你到底想得到什么?”
唐宋皱眉,不想被眼前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起身!
倒是傀儡师俯下身,拍拍唐宋打着石膏的手臂,在他耳边轻声道:“苦头还没吃够吗?陶冶到底有什么好的?”
唐宋怒意渐盛,体内的力量随之躁动,几乎就要强行突破禁制站起来——
屋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大家长,家主和少爷打起来了。”
糟糕,唐宋瞬息明白过来,立刻平息怒气。
陶冶肯定是担心自己受到什么非人的对待,特地催动了契约来感受自己的情绪;刚刚他情绪翻涌,结果被陶冶误以为是受到伤害,想要冲过来,但被陶蓝阻止了。
“年纪不小了,却还是这么不懂规矩。”傀儡师转向里侧,“陶家这样的大家会有如此后辈,真令人扼腕啊。”
“陶冶个性虽强,也并不曾真的违逆家族,肯定是受到妖术蛊惑迷失了本心。”
“正是。”傀儡师连声附和。
“如果你们不放心。”唐宋忍无可忍,“我可以签一份协议,保证不从陶家得到半点好处。”
“哟,你这是要逼陶冶背叛整个家族么?啧啧啧。”
屏风后面的人却没有认同傀儡师的话。
唐宋继续道:“我想你们要的也只是我的承诺吧,否则,也不会让我过来了。”
屏风后依旧寂静,半晌,传出击掌声。
“真是伶牙俐齿,怪不得小冶会喜欢你。”
唐宋又道:“协议的事我不会告诉他的。”
“他就那么值得你拼命?”傀儡师仍有不甘,“提前告诉你,按照协议,就算他得到全部龙力,你也分不到一丝一毫。”
“他值得。”唐宋抬眸,略抬高声音,“大家长,如果这位之前都是为了试探我的力量而与我为难,我可以既往不咎,但如果今后他仍是这个态度,我也不会因为他是陶家人就手软。或者,你们现在就想见识我的力量?”
“不必了。”屏风后再次传出声音,“他不是陶家人,他和你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外人。此外,后天早上会有对你力量的测评,你省点力气留到那时候吧。”
“是。”唐宋朝傀儡师讽刺一笑,俯首道,“不过大家长,我手伤未愈,可能会影响发挥。”
“来。”
屏风后难得传出个温和的声音。
唐宋起身,朝傀儡师行了半礼,绕道屏风后面。
屏风后竟然没有人。
“别怕,孩子,你只是看不到我们而已。”温和的声音继续道,“这是陶家的规矩,除非家主,旁人是不能看到大家长的真实身份的。来,你把手伸过来。”
唐宋点点头,托着手臂把打着石膏的手向前伸。
“嗯,怪不得小冶那么着急要当家主,原来是为了给你解咒。”对方笑呵呵道,“你别害怕,刚才有一部分是考验你的心性,我们不会真的伤害你的。”
这可不好说,唐宋倒吸一口冷气,感觉石膏逐渐裂开,里面的手被灌注某种力量,内外的伤口都飞速愈合。
“那陶冶呢?”
“只要他能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人,不危害到陶家的利益,我们也不会动他。”大家长道,“说起来我们也只是辅助家主处理一些家族事务而已,你放心,家主他从小就和小冶关系不错,不会为难他的......”
“可以了.”另个声音出现,“他还没通过三日考验,仍是外人,不需要知道太多。”
“他会通过考验的,我相信。”石膏和绷带都落在地上,唐宋动动手指,心脏跳得很快。
“谢谢……”
对方不是帮他治好了这只手,而是回溯了这只手的时间,让它完全恢复到受伤之前!
“不必感谢,孩子,回去吧,你的契约者已经很着急了。”
唐宋走后,屋内人渐渐显现身形。
傀儡师绕过屏风,朝着治疗唐宋的大家长拱手道:“‘时间巫者’名不虚传。现在放走他,往后再要找到敌人的漏洞,可就更难了。”
“如果是假的,早晚会露出马脚,何必着急?”对方淡淡道,“阁下既知归墟封印被身份不明的力量强行破开,当与家族中人合力寻找重新封印之法,怎么还有闲工夫来同我们磨牙?恕我直言,哪怕黑暗已至,我陶家再不济也能扛过风暴,阁下的家族才是危如悬崖鸟巢,时时有倾覆风险。”
“巫者提点的是,那我便不多打扰,回家复命了。”
确认傀儡师已经离开,屏风后面众人这才显露身形。
“苏咎所言虽非全然可信,也可稍做参考,唐宋此人我们不得不防。”
“我希望小冶没有看错人,也希望唐宋是个好孩子。”时间巫者不再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但少女般的面容却透露出某种疲惫,“当年一役虽让我们得到无穷力量,可也将我们困死原地,数百年来我陶家族人访遍名山大川,找得到一个能够破解‘时间与因果之诅咒’的人吗?没有。如此下去我们不仅得不到永生的力量和不朽的真谛,恐怕连已经有的也会失去。我只希望这些孩子能够找到新的路,能自由自在的使用力量;不像我们,空有来路,没有归途。”
“被困?破解?如果不是当年统领的决断,我们这些人早化作一抔黄土了,哪里还能有如今枝繁叶茂的几大家族?”
“都别说了。”年龄最长的大家长开口,“他们能走到哪一步自有他们的造化,我们存在的意义,是守护陶家的秘密,不能允许任何人动摇陶家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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