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面到底是什么?”
“都说了这是祭坛入口,下面自然是祭坛了。”
“什么祭坛?”
“这我就不知道了。”
唐宋思量片刻,起身欲下:“不行,我要下去看看。”
“哎哎哎,这可不行!”
“为什么?”
“别的我不记得,但我知道我是奉命看守这里的!”
“奉谁的命?”
“这……好像也不记得了。”
“是妖怪吗?还是人?”
唐宋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巴蛇被连环的问题问的发蒙,怔愣半晌,墨色长发无风自动,黑色妖气夹杂着瘴气源源不断从他身上溢出来。
唐宋反正已经中毒,也不怕这点瘴气,又问道:“你好好想想,到底是妖怪,是人,还是什么让你守在这里?”
“是……是……”瘴气铺天盖地蔓延开,巴蛇不由自主化成原型,盘在洞口上面的山坡,“我想起了,是人,是驱魔师!是他们抓住了我,把我炼成蛊,还让我永远的守在这里!”
山中瘴气骤然变浓,连陶家人神色都变得凝重。
“像是有人刺激到了巴蛇。”
“什么人胆敢做出这样的事!”
一定是唐宋,陶冶不仅没有感到紧张惊惧,甚至有一丝高兴。
“那当然是背叛者了。”
苏珀又一次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站定在陶冶面前,伸出手拦住众人:“前面就是魔化污染源中心,瘴气十分浓郁,请下任家主不要再带着大家往前。”
“让开。”
“别说唐宋只是个有些许能力的普通人,就算你我,再往前走都未必能出来。”
“我叫你让开!”
“陶冶!你到底要糊涂到什么时候!这一切还不够明显吗?”苏珀道,“他故意被蛇抓走,为的就是引你过去,趁机除掉你或者彻底消耗你的力量、把魔气引入你的体内!”
“我是个人。”陶冶道,“我不会入魔的。”
“你已经被他迷惑了。”苏珀道,“你亲眼看到他炸伤我还要把我喂蛇!你不信,好,那你仔细想想,为什么老师和同学们半天都找不到巴蛇的痕迹,他却能轻而易举的刺激巴蛇、操控巴蛇?”
“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陶冶道,“我命令你回去养伤!”
“陶冶!”身后传来质疑的声音。
“唐宋他是我的契约者!”陶冶侧过身,“任何人都可以怀疑他,背叛他,唯独我不可以,家训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众人沉默。
陶冶向前一步:“我再说最后一把,让、开!”
苏珀无奈让开,陶冶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别忘了你答应过什么,”苏珀道,“他很快就不是你的契约者了。”
污染源中心,唐宋为躲避发狂的巨蛇三步并作两步的窜入洞口,脚下一滑,顺着光滑的石板“哧溜”直滑到底。
揉揉撞痛的脚腕,唐宋休整片刻,转过转弯走下石阶。
约莫走了十来分钟,视野骤然开朗,不远处正是巴蛇所说的祭坛。与想象中不同,祭坛环绕一棵十余米高、四五人合抱的巨树而建,从上至下分成三层。最上面一层是水池,漂浮着片片落叶;第二层是香台,尘土和香灰混在一起;最下面一层是火台,残存着未完全烧尽的木炭。
宽阔的祭坛庭院几乎被巨树树冠笼罩,藤根从树枝上垂下,在庭院的泥土中继续生长,鲜花和绿草环绕在藤根周围,随着微风左右摆动。
唐宋小心的靠近祭坛,隐约听到耳边有低语,但看不到任何妖怪的气息。
走的近了才看清这并非整棵巨树,而是两株藤木相互缠绕着生长为了一棵,唐宋不敢轻易踏上祭坛,单膝跪在祭坛前,一手捂胸口一手撑地面低声祈祷。
“好奇怪的气息……”
“是妖怪呢。”
“是人呢。”
“是受到约束的人。”
“是定下约定的妖。”
“让他过来。”
“让他过来。”
面前祭坛无声的滑动,显现出一排石阶。
唐宋拾级而上,跪倒在巨树前。
“喊出来吧。”
“不要再忍耐了。”
周身的痛楚此刻骤然爆发出来,他痛到呐喊,流泪,仿佛要把积攒的所有委屈和恐惧都发泄出来。
巨树像是感应到他痛苦似的生出点点荧光,光团落在他身上,痛苦和委屈便消减一分。
“留下来吧。”
“这里没有痛苦和悲伤的哟。”
“我们都会陪着你。”
“你是谁?”唐宋轻声道,“你的气息,很熟悉。”
巨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帮他治伤。
伤口很快全部愈合,微风拂来,像是巨树无声的倾诉。
唐宋隐约感觉到自己该离开了。
但正如那些声音所说的,这里是没有痛苦、没有悲伤的地方,他可以在树下安静的睡去,化作一棵草或者一株花,再不用恐惧也不用忍耐。
“我留下,你可以放他们离开吗?”唐宋道,“所有人,包括巴蛇。”
又是一阵微风,巨树同意了。
唐宋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抬起头仰望树冠,而后闭上眼靠在树上:“帮我告诉陶冶,我不欠他什么了。”
“停下……你的……时间。”
苍老的声音贯入唐宋脑海。
“永远……留在……这里。”
契约花纹逐渐变淡,困意阵阵袭来,树枝上生长出新的藤根。
恍惚间,唐宋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
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把大量筒给打碎了!
“哇啊啊啊!”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唐宋登时一个头两个大,惨兮兮的朝师兄喊:“师兄,咱们实验室量筒多少钱一个啊?”
“啊?”娃娃脸的师兄走过来,看到量筒碎一地也是吓了一跳,“别动别动,你去拿笤帚!”
“不是,师兄,我打扫就行,但是量筒摔了要赔的吧?”
“不用赔不用赔,咱们再买就行了,你小心别扎到手啊!”
“怎么了方诺师兄?”
“没事,不小心打碎了个量筒,正好你要买试管是吧,让他们再拿个大量筒过来好了。”
方诺师兄人真好。
场景变换,众人置身训练场,方诺站在太极阵白色圆圈内朝他们招手:“来小朋友,把你们的看家本领都施展出来我看看吖!”
“不行不行,唐宋你施术的时候必须完全相信自己,不能恐惧,更不能有怀疑!”
虽然你这么说,可是我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卷入这一切中来,对了,现在白樱也不在了……
“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不过别担心,你有问题的话,去找何图就好。”
喂,何图老师一出差就是好几个月,根本联系不上啊!
如果方诺师兄还在就好了,他一定马上就能知道那个苏珀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能够读取龙的力量。
也能够知道为什么白樱一直让我压制着陶冶的力量……
山洞刮起阵飓风,半人半龙的陶冶嘶吼着冲进来,朝着祭坛纵身一跃!
安静的落在地面的藤根立刻疯了似的抽动,木鞭在陶冶身上抽出道道血痕。
“滚出去!”
“滚出去!”
“滚出去!”
女人的,老人的,孩子的声音回荡在庭院内,陶冶捂住耳朵,催动力量张开结界,艰难的朝唐宋的方向挪动。
脚下的草地化作泥潭,每走一步便会下陷三分,陶冶也顾不得这些只拼命仰头怒吼:“唐宋,唐宋,你醒醒!不能在这里睡着!”
“愚蠢!”
“搅扰了祭奠的罪人!”
“把他炼成蛊!”
“把他炼成龙蛊!”
泥土中窸窸窣窣的爬出各种各样的毒虫,前赴后继的撞在结界上,毒液顺着结界的力量缓慢渗入陶冶体内,痛得他放声大叫。
“唐宋!醒醒啊!”
——“唐宋!”
唐宋自学习室惊醒。
“太累的话就回去休息一下嘛。”
唐宋摇头:“不行,我还没找到黑气的本体是什么。”
“你找到他之后想怎么样呢?”
“……”思量片刻,唐宋道,“准备评级考试吧。”
“再然后呢?”
再然后?
“唐宋啊,可能我忘记和你说,我们这个专业呢,是没有毕业这种说法的;我们有的只是一重难过一重的考验,你必须不断提升自己的力量,更要不断磨砺你的心智。”
唐宋沉默了。
“现在退出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重新选择专业的机会,好不好?”
“可以退出的吗?”
“当然可以。”方诺笑道,“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我还可以等下一个合适的小朋友出现,而你,也有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权利。”
那么,要放弃吗?
把时间推回一年前,没有参加错误的面试,没有收到奇怪的通知书,更没有和什么人定下约定……
唐宋抽抽鼻子,趴在桌子上哭起来。
“无论大家长们说什么,契约人我只认你一个,唐宋,你放心!”
“为什么要限制我的力量?”
黑暗中,唐宋听到两种声音在问同一个问题。
“我不需要控制!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你不要以为自己懂得卜算、能够看透人心就高人一等!你从来都没有直视过我,从来都没有认真的理解我,你凭什么!”
“唐宋,是你说就算我控制不住自己的龙化也会守在我身边的,你要背约吗?”
“不,我从来没有想过。”唐宋听到“自己”说。
片刻后,他又补充道:“我只是有点累了。”
“那么,你仍选择继续现在的生活?”
是的。但我想问一件事。
“是什么?”
苏珀他到底是谁?
“他确是是个能够读龙的人,不过和你不同,他是被’制造’出来的。他所能读的,只有龙的负面情绪。”方诺的面容渐渐模糊,“记住,唐宋,只有你才是真的能够理解龙、理解陶冶的人,只有你。”
“唐……宋……”陶冶的脸因毒素浮肿起来,口齿都变得不清晰,“我们……一起肥去好不好……我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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