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还有海浪的声音。
唐宋恍恍惚惚的，感觉身体好似不是自己的。
“早说了他是个祸害，你还不信，如今怎么样？”
“冷静，昆仑，东厄它自归墟诞生，因此受到归墟的吸引也是正常。既然之前它能顺利往返归墟，这次也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就因为它诞生自归墟，才不应该放纵他一次次往返，谁知道它每次带进去了什么、又带出来什么？如今归墟异动，正是我们合力将归墟与现世隔绝的好时机，你不但不帮我们封闭归墟、还要重新打开它好让那家伙回来？”
“归墟根本不可能彻底封闭！说是要隔绝它，不过是我们一厢情愿要给现世套个外壳罢了……这么多年了，归墟吞噬了冥海、吞噬了‘此间’，难道我们给现世套个壳子、就能逆转它被吞噬的命运？更何况这世上的一切，原本便是从归墟里的混沌中诞生的。”
唐宋的意识渐渐占据了这副身体的主导，他从昆仑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也是风吾如今的样子。
“这世界不是从混沌中诞生，而是被我们从混沌中分离出来的。”昆仑的脸色越来越冷，“果然，连你也因为和那家伙接触太多，已经被‘污染’了。”
风吾被“污染”了？
当年封印归墟这件事情上，风吾竟然和昆仑曾有不同的意见？
他们反复提到的那个能够往返归墟的存在，应该就是金龙的前身、传说堕入归墟后带着归墟的破坏力和无数归墟碎片回来的黑龙吧？
“距离封印归墟的最后时限还有多久？”唐宋模拟风吾的语气，却还是看到昆仑一下变了脸色。
“怎么是你？”
唐宋立刻尴尬起来：“我也不知道，忽然就……”
在他印象中的上一秒，是风吾逐渐靠近的脸。
“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倒有可能在封印完成前吧那家伙从归墟中拉出来。”昆仑又道，“哼，为了救那小子，风吾宁愿冒着自己元神消散的风险把你带到这个时间啊。”
唐宋更加尴尬：“我该怎么做？”
接下来的几个月，唐宋借着风吾的身份和力量，跟着昆仑游走在各个种族之间。
也是这段时间他才知道，原来“妖”这个分类是有多笼统。
这他所在的这个时间，世界上几乎没什么魔化区域，各大陆、湖泊和海洋分别被“修仙世家”、水族和海龙族管理着——说是管理，其实不过是这些类别下的生物最爱计较、琐事最多，所以不知不觉中拿到了最多发言权而已。
而这世上，还有的是沉默寡言却比这些管理者强大不知多少的上古神异生物存在。
“灵气复苏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世界了吧。”唐宋忍不住这样想，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随手拿着个竹简、或者龟壳或捻草做纸，将自己见到的这些生物和它们所有相关的信息都记录下来，美其名曰“妖怪图鉴”。
这段时间也有奇怪的事。
比如昆仑明明说要用他来吸引归墟中的黑龙出来，却又严令不准他前往归墟。
或许是担心归墟把风吾的身躯给吞噬掉吧。
这样想着的时候，唐宋会唤出水镜，久久看着里面风吾的脸，希望对方能够突然苏醒过来给自己点提示。
说好了能帮他回去的，难道，是要趁着封印归墟的时候做点什么？
在这边待了两个多月后，唐宋明显感觉吹来的风变冷了许多。
或许是气候变化的缘故，他越发频繁的梦到曾经和风吾飞翔在天际的那段短暂经历。
现在他当然也能借着风吾的身躯再次翱翔，但面对下方已然渐渐成型的世界，他发觉自己心中的好奇和期待与日俱减，某种阴暗和破坏的**逐渐滋生。
“你是谁？”
这天的梦里，竟然出现了新的场景。
大概是风吾的记忆。
梦中，归墟还是自己第一次见到时得样子，像一团悬在天地之间的灰色雾气，越向中心，颜色越深。
但这一次，在归墟和风吾之间，还有一个“人”。
那条黑龙。
它竟然不是化形成人的，而是一出来就是人的模样，不过头上有着明显的黑色龙角，身后还有条同色系的粗壮龙尾。
黑龙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风吾，而后张了张嘴。
唐宋感觉对方的口型很熟悉，可不知为何，梦里黑龙的声音被静音了。
或许这个名字不是风吾想听到的？
因为下一秒，唐宋就看到风吾指尖泛起了白色光芒——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风吾起杀心——毕竟后者刚刚创造了天下万物。
与此同时，黑龙也没有坐以待毙，而是迅速成长为成年体，身形比昆仑都更高壮。
“你杀不了我。”黑龙出手握住风吾手臂，“我只是来找他的，告诉我，他在哪里？”
嗯？黑龙不该是由风吾守护着长大的吗，怎么……
“他已经离开这个时间了。”风吾冷静的与黑龙对视，“你也不该留在这里。”
“我来了就无法回去了，但我会一直等在这里，直到与他重逢。”
风吾冷笑道：“在你们共同存在的那个时间中，现在的你应该不叫这个名字吧？”
黑龙愣住，松开手。
“如今你已经从归墟中脱离出来，归墟又不曾记录现在的你，所以你在此间待的越久，就越会迷失自我，直到最后，‘……’这个名字的意义都会彻底消失。”
风吾继续道：“但如果你现在想要回去也是无法做到的，你的魂魄不属于这里，归墟不会收留它，你只会进入混沌。”
黑龙看了眼身后的归墟，随即转身踏入，片刻后出现在风吾前面。
“我回不去……但我看到了混沌中的时间线。”
风吾向他走去，远离归墟：“穿梭混沌是很危险的。”
“我不会再失去他。”
两人再次对视。
风吾清楚自己难以说服这个既是来自归墟，又是来自异常时间线的家伙。
若要动用武力，他和昆仑一起，或有胜算。
但他最终没有这样做。
唐宋带着许多疑问醒来。
风吾和黑龙后来去了哪里？黑龙曾经的名字是什么，后来是否改名，昆仑知道这一切吗？
大脑昏昏沉沉，他头痛欲裂。
昆仑毫无预兆的闯进了——“时机到了。”
“什么？”
“归墟正在波动，现在就是封印它的最好时机！”
“那黑龙呢？不是说要等他出来？”
昆仑沉默了片刻，随后道：“他不会出来了。”
“什么！”
唐宋太阳穴一阵尖锐的疼痛，随后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从一开始……
“你什么时候觉察到我的魂魄还在风吾身上的？”
风吾只是风神，又没有精神分裂，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让自己“夺舍”？唯有冥海之神才有这种类似借尸还魂的能力！
“为了封住黑龙……为了这样虚假的封印归墟，你甚至不惜牺牲千年好友的性命？”
“牺牲？”昆仑丝毫不管唐宋的状态，用术法逼着他向外走，可以想见，等会儿他也准备这样逼唐宋出手、用风吾的力量封印归墟，“自他和你融合的那天起，他就已经被归墟和混沌的力量污染——若不是他，东厄根本无法从混沌中挣脱出来、来到此间！”
“这一次，我会把你们这些外来者和归墟一起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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