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雾林内,炊烟袅袅。
窗明几净的屋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屋内之人再度睁眼,确定自己所处环境后,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
她一袭翠绿衣裳,断了条胳膊,推门出来的时候正看到白发女子坐在院中,似乎在等什么人。
“我……”翠衣女子正是岳山一族,居住在湿峭岩,原本在闭关,却被蛊女霸占全族,最后被逼得不得不跳下刀渊口的拂漪。
原本她是必死无疑,好在她修习的功夫特殊,才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代价是丢了条胳膊。
“你伤势已经无碍,想什么时候离开都可以。”轮椅上的白发女人微微侧过面颊,朝她点了点头,白皙的面庞,恬静秀丽,却透着不符合年龄的沧桑感。
拂漪张了张口,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白发女子闭着眼,感受着远处清风带来的气息,眉头不由一蹙。
“如果暂时不想走,能否请你帮我烧一壶水?”
“好。”拂漪想也不想,一口答应。
轮椅上的女人轻叹一声,滑着轮椅来到院门前,她虽然看不见,但却能感觉到此刻水不允正心急火燎的朝琉雾林奔来。
原本需要一日才能抵达的路程,他硬是在靠妖力奔波。
时间在她耳边一点一点流逝,直到拂漪将水烧好,又回到院中,才从白发女子脸上看到细微的慌张。
“快、快到了!”水不允气地边跑边骂,“给我撑住听到没有?给我撑住!!!”
他话音刚落,只见院墙内忽然飞出一条长藤,长藤迅速将他怀里的女子卷了进去。
水不允见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喘着粗气,吼道:“活、活的!她、她……”
他都快累死了,一路上抱着任湘湘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慢一步这丫头死在他怀里,那么回去他怎么和术卉心交代?
说话间,燕别故也带着墨忧赶了过来,水不允没好气地瞥了眼尚有口气的墨忧,道:“怎么?这个还没死?”
他话刚说完,院内又飞出一根长藤,将墨忧也卷了进去。
“看起来也死不了了……”水不允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脱力一般躺在了地上。
他这一路,不仅要拼命往回赶,还要给任湘湘输送妖力,保住她的小命,差点连他自己也搭进去。
这祈灵山也不知道招惹了什么东西。
拂漪目瞪口呆地看着从轮椅下飞出的长藤,记忆中,六宫仙之一的术卉心是人,而且是炼妖老一支,但她的寿命以及能力已经远远超出她所熟悉的炼妖老。
她记得早年间炼妖老一脉是出过一些厉害人物,可那已是过去,术卉心在六宫仙中存在感最低,但也是最神秘可怕的一个,具体为什么可怕,没有人说得清楚。
术卉心将任湘湘和墨忧带走后,就把自己关在了屋中。
屋外从阳光明媚渐渐日暮西山,最后星罗棋布。
整整两天时间,水不允守在门外,没有人敢打扰。
直到第三天,天将发白的时候,靠在门外闭目养神的水不允蓦然睁眼,随即屋门张开,术卉心神色疲惫地滑着轮椅走了出来。
谁知她刚一出门,一口血吐在了地上,水不允吓了一跳,还没靠近就被术卉心一长藤抽开。
“离我远些。”
她说着,慢慢闭上了眼,地上的血顷刻间消失无踪,她深吸一口气,额上冷汗直流,仿佛在极力忍耐。
良久之后,终于趋于平静。
“我没事,只是没想到,时间会过得这么快……这么快啊……”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水不允突然动怒,手里还攥着一个药瓶。
术卉心无声一笑,一根长藤飞过来从他手中卷走药瓶,打开后全都倒进了嘴里。
“你——”水不允话到嘴边,生生咽了下去。
这东西没了,他可以继续出去找,但一口气吃这么多,她真的没事吗?
“不允,答应我一件事,不要再出去了。”术卉心幽幽说道:“我知道你出去是为我杀妖取丹,但你也是妖,这样虐杀同类,不会有好结果的。”
“这不要你管。”水不允的脸忽然变得十分难看。
“如果我说,以后我再也不需要了呢?”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这祈灵山里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东西对你有威胁?真的有,我去把它宰了就是。”
水不允说着就往外走。
嗖!
长藤快如闪电,将他精准无比地抽了回来。
“你干嘛又打我!!!”水不允逐渐暴怒。
“你不准去。”术卉心平静回道:“你敢离开琉雾林,我保证你回来后再也看不到我。”
水不允心底咯噔一下,他能感觉出对方不是威胁,而是真的会这么做。
想到这里,他顿时泄气一般坐在地上。
“那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办?”
“去看看湘湘吧……”术卉心终于松了口气,有些筋疲力尽地说:“我需要休息几日。”
任湘湘这次算起玩了个大的,起初就因为过分动用妖力身体难以承受,结果又遇到任枫红自爆妖丹,险些连她一块儿炸了。
那些属于任枫红的妖血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她硬是靠着毅力才没有当场倒下。
结果在遇到水不允后,再也压制不住,伤势全面爆发,一路上吐的血几乎将水不允染成血人。
也难怪吓得水不允一路狂奔,还拼命地输送妖气给她。
任湘湘眼皮动了动,似乎在努力挣扎着醒过来,梦中她又一次回到了吞狞湾,好像看到了铺天盖地的蜻蜓爪扑向射流影与任枫红。
“不、不要——”
任湘湘猛地睁眼,浑身冷汗地坐了起来。
“你醒了。”
陌生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颤,蓦然回头,“你是……这里是……”
她环视四周,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已经回到了琉雾林,记忆还停留在浮林踪,他们好像遇到了……
她闭了闭眼,忽然听到水不允凉凉的声音。
“湘湘你好厉害啊!这次差点把自己玩儿没了,我还没见过阿心费这么大的力气救一个人,厉害厉害!”
他这份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的夸奖让任湘湘眉头一皱,但脑子一时有些卡壳,反应慢了几分。
“我也觉得我挺厉害的。”她随口回道,也不看水不允突然阴沉的脸,问:“你是……拂漪?”
她在祈灵山很少见对方,尤其是拂漪是最反对蛫丧和雷婉在一起的人。
拂漪点了点头。
任湘湘忙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此事说来话长。”拂漪苦笑。
水不允忍不住插嘴,“我问你,祈灵山到底出了什么事?”
“祈灵山——”任湘湘一开口,忽然想起墨忧,大叫一声,“啊!墨忧呢?还有草娃!”
她说着急着下床,结果脚刚落地突然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拂漪怀中,胸口疼的窒息,好像浑身力量被瞬间抽干。
“臭丫头你想死是不是?”水不允气急败坏。
“你知道你这次多凶险吗?现在你体内妖力好不容易蛰伏下去,你是嫌自己命长是不是?”水不允絮絮叨叨对着任湘湘一通数落。
具体他不清楚,但是从术卉心的话中,他推测出任湘湘的伤,有一部分是自己过度使用妖力,还有一部分则与任枫红有关。
果然,刚才还在叽叽喳喳的任湘湘顿时没了声音。
她虽然还活着,可是已经感觉不到体内妖力的活力,如今这些妖力已经彻底成了支撑她身体的存在,没有牵绊与束缚,如同孤岛。
她能深刻感觉到,这股妖力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眼前仿佛蒙了层雾,她努力想让泪水回流,努力想往好的一方面思考,努力告诉自己,假如爹爹伤势过重也会出现这种情况。
可是始终是自欺欺人。
爹爹……他不在了……
“喂、喂!你别哭啊!”水不允见任湘湘落泪,突然手足无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啊!叔替你去报仇!”
任湘湘哭着摇了摇头,半晌,问:“墨忧、墨忧还好吗?还有、还有草娃?”
“你说那成精的稻草人啊!”水不允忙道:“回来的路上自己跑回家去了,说什么也不愿意来琉雾林。至于墨忧……”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
床榻上的黑衣青年依旧昏迷不醒,但呼吸已经平稳。
扑通、扑通……
术卉心侧耳聆听,对方的心跳乍一听没有什么问题,可在规律的心跳下隐隐还藏着另一声低低的心跳。
弱的难以察觉。
真的是他吗?
术卉心心乱如麻,他真的醒了吗?那个时候,是她亲手将他埋葬。
久远的回忆苍白又无力,泛着褪了色的昏黄。
术卉心手一抬,袖中飞出一根藤蔓直接刺入墨忧胸口。
床上的墨忧闷哼一声,脸色更加苍白。
另一间房内,水不允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含含糊糊地说道:“阿心救你都费了一番功夫,现在正在救那狐妖小子,不过看起来,那小子伤势也有些……棘手。”
“我去看看。”任湘湘心跳加快,不顾水不允反对,硬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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