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抿过水,润入的温热,让干涸许久的口,终于受到湿润的冲洗,再度缝合起来,顺着那淡淡的药味,水流卷过又继续往下,深入内里,似乎能感觉到水流的每一步,到达身体的每处,直到沉底,再也无有动静。
将茶杯移开嘴边,身侧站着的女子,及时地收走,她看了那女子一眼,含着些许淡淡笑意,随后又扭头看向早坐在床边的人。
宇文化及所造成的动乱,吵醒了李秀宁,见过那些关心之人,耽搁些许时辰,直到李世民到来,才得以了解具体一切,但同样的,关于婠婠的消息也被带来。
“如此说来,这位婠婠姑娘,出现得确实凑巧”,李秀宁对口中所谈及的人,着实有些在意。
而李世民未有太多情绪展露,只是将所查到的消息尽数告知。
“经调查,她确实救过几人,也因此在扬州渐渐走出些许名声,不过她出现的时日终短,倒也只是于附近流出传”,李世明正挺着身子,虽常年兵战,但毫无战场之人的杀气,自有一种中原的学子之气,儒雅的容颜,又为其增添些许和气,显得易于接近。
虽在商讨,但眼中的关切和温柔,足以让人受用。
受用,故李秀宁虽坐在床上,但并未让自己的露出任何不适,时刻显得如常,“好好的附近,突然走出一个解毒大家,二哥觉得如何?”
摇摇头,李世民的眉眼中透出些许疑惑,“近来扬州出现不少能人异士,照理说,她的出现不足为奇,不过”,疑惑渐渐为不安取代,“与这位姑娘相关的人事,颇显得怪异”。
停下,看李秀宁一副在意的视线,李世民本顾虑到该让李秀宁休息的心被按下,继续起来,“她们似乎只记得这个人,记得自己中毒的状况,却不记得因何中毒,也不记得女子如何救治的她们,就好像只有这件事存在,没有过程,亦没有前因。”
皆是些本分的扬州百姓,落要被下毒的境地,仇怨倒是大得很,可周遭邻家却又未有过任何听闻,李世民无法不细想。
“看来这位姑娘,亦是冲着【长生诀】而来”,李秀宁倒也干脆,这片刻的心,未有迟疑。
“为何不是冲着我们李家”,李世民对如此的笃定,有些在意,这位突然出现的神秘女子,究竟是冲着李家,还是冲着双龙,正是他一晚上的纠结。
李秀宁只是一笑,“只是感觉,若是为李家,让我遭受此劫,于心中留下痕迹,岂不得不偿失,我虽与她未有太多交谈,但她瞧来似乎是个聪明人”。
“就算是为双龙,却令你和玉致置身险境,她似乎也太看轻李家了”,李世民温和的脸上,那一抹闪过的怨,稍纵即逝。
江湖人士行事,李秀宁反倒不觉得奇怪,“即便没有她,二哥觉得秀宁的命难道就没人觊觎?”,引来前方的视线,她继续,“这位姑娘不过是借机行事,她与李家并无纠缠,旁人一个,即便不出手,也并无不妥,没有让这世道都待李家好的道理”。
即便身死,也怨不得谁,不过得此相救,李秀宁多少存着感激,对这位如神兵天降的女子。
而至于她的话,李世民自然懂,他也并非不讲理之人,“此番之事,与宇文化及和海沙帮,脱不了干系,我定不会轻易放过海沙帮,只是这宇文化及”,他有些迟疑,宇文化及在刺杀发生前,给过李家提醒,如今又在李家与傅君婥冲突,双龙的身份难逃,倒是难做。
“他既选择摘出,想必立场不在朝堂,此事倒不急,他不会与李家在此时发生冲突,而我们也无须在如此时机,与宇文阀闹翻,他既提醒秀宁,此番恩情,还是该好好表示”
李世明点头,瞧来亦认同此话。
“宇文姑娘想必不会在李家久留”,想起不久前在李家发生的一切,李秀宁心中隐隐泛起些许愧意,宇文淑与她,虽身居两姓,自有相对,但却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惺惺相惜,此番令宇文淑刻意引走宇文化及,其中她自有谋划,而这导致的结果,对一依附于世家的女子来说,并非能善始善终之事。
但愿,宇文化及当真如所见的那般爱护宇文淑,她心有所想,连情绪也受到影响,愁绪蔓延。
“小姐”,一旁的红拂瞧见,先瞟一眼李世民,见二公子并无注意,这才开口,悄然提醒李秀宁,见李秀宁迅速恢复如常,这才继续,“刺杀一事,令双龙金蝉脱壳一事暂缓,如今两人又已被宇文化及笃定住在李府,瞧来倒是越发麻烦起来。”
此言一出,倒是将在场两人的思绪都吸引住,一心想送两人离开的李秀宁,反觉得暂时不宜乱动,如今李府四周想必皆是眼线,对此,李世民并无意见。
李秀宁大病初愈,需要休息,在商议待定后,李世民便没长久打扰,关于近来战事,也未太多言说,找了个理由,便主动告辞离开。
送完李世民,红佛合上门,看向李秀宁,犹豫再三,终是开口,“方才,小姐可是对宇文姑娘,动了恻隐之心。”
被点穿的心事,令李秀宁无奈叹息,干脆彻底放松,躺靠在床杆上,感受到背后的膈应,反能令人冷静,“她与我有着太多相似”。
“小姐,宇文阀与李家,自突厥一事后,结怨已久,二公子兴许不在意,可也只是二公子而已”,对于一个婢女来说,红拂已过于介入主家之事,可李秀宁对她的恩情,足以让她僭越。
可当看到李秀宁往所在瞧来后,她还是下意识地低下头,避开对方视线。
“红拂”
听到那声唤,又听到女子的轻笑。
“多谢。”
李秀宁终归能懂她的。
西边的厢房,屋前,剑光闪烁,簌簌的声响,接连划破院内的空气,白衣武士身形飘逸,一招一式都显得干净,利落,只不过,她却闭着双眼,似乎只是随心而动。
直到身侧传来动静,剑立刻而动,带动着身子,如一道风般吹向动静,“傅前辈”,剑距离双眼不过半寸,徐子陵及时开口 ,声音都已有些凌乱,剑尖旋即在他眼前停滞,骤而睁开的双眼,寒芒闪过,唯见女子身形骤然后退,剑划过徐子陵身前的土地,留下手臂般粗的划痕,看得徐子陵双腿一软,差点跪地,还是寇仲反应迟钝,才感受到傅君婥先前的剑意,反扶住身侧人。
乖乖的,看着那继续飘逸的身姿,两人都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有种劫后余生的脊背一凉,起初他们本无恶意,只不过在破庙时,也经常去武馆暗中偷学,又凑巧遇到傅君婥持剑而动,下意识地便躲在暗处,后又被那一招一式吸引,忍不住跟着动作,这才导致不久前的危机。
看似乎没有被两人影响的女子,寇仲忍不住靠近徐子陵,然后以一种无法被外人听清的声音,在其耳侧开口,“她难道没看到我们?”,随后,他的胸口,不吃意外地吃了肘击,并不重,但足以令他住嘴。
看到了,只不过,无法停下,徐子陵心中暗想,又看向傅君婥,不知可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傅君婥的身姿,似乎比之前要狠厉不少。
现在,傅君婥眼中,所见皆是宇文化及,是那场轻易的破局,她自诩为高手,更曾接受过无数挑衅,来到这中原却好似坠入一场只存在高手的漩涡,而她更像是曾经挑衅自己的不知名之徒,这对一习武之人来说,是处于绝境的打击。
行刺杨广失败,刺杀宇文化及失败,似乎,她还没有做成功什么。
越想越难受,在此时看到双龙,不过是提醒她,教导两人,是她失败后的后退之法,且是无法预估的未来。
是故,她无法再停下,每一招一式都脱离她原有的柔韧,变得狠厉,直到劈断那山石,伴随着急促的喘息,她的弈剑术,再进一步,时隔数年的进步。
原来,我缺少的,是那杀人之心吗?
她轻轻呢喃,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此番进步,一时之间,倒不知是否该开心。
彼时,身侧又传来动静,唯见她秀丽的眉眼微皱:“还不快滚出来”,想起躲在暗处的两人。
徐子陵和寇仲乖乖从躲藏之处走出,还没待开口,身后却传来轻柔女声,“傅姑娘如此生气,倒让人有些害怕。”
听到不属于双龙的熟悉女声,傅君婥原本皱上的眉眼,骤然睁大些许,缓缓转身,看到就站在走廊转角处的女子,虽站着,却好似一吹便会倒下。
想说些什么,却又无法开口,想到自己对宇文化及出手的事,傅君婥便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宇文淑。
“两位公子,可否让我和傅姑娘独处?” ,倒是宇文淑显得冷静些。
寇仲本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被徐子陵给强行拖走,走得远远地,才被徐子陵给放开,随后便一脸的抱怨,“徐子陵,你躲如此快做什么”。
“宇文姑娘想来也是有事,莫要打扰的好”,徐子陵虽有些在意,但最终还是希望能顺遂宇文淑的意。
“可你难道不担心,傅前辈不久前可对那宇文化及”,寇仲欲言又止。
“我信傅前辈”
“可你不是一直都在担心此事”
“我也不知为何,方才看到两人,反倒不担心了”,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了,徐子陵心想,强拉着寇仲渐渐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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