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愈发的热,幸好张思谭住的楼层高,蚊蝇飞不上来,否则听着它们身体摩擦的声音,人更容易燥。
约见刘总的隔天,小罗总就给齐安回了消息,让齐安转告张思谭见面时间。
突然转了性,张思谭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多加追问。
出门前,从来都是积极在门口等着的齐安突然扭捏起来。她头发长了许多,拿皮筋全部拢起来,衣着打扮还是上学时的习惯,但脸上的稚气褪去了不少。
人一旦上了班,从内向外散发的暮气就会更加明显。
“怎么了?”张思谭提上鞋跟,看着立在一旁踌躇的齐安,“怎么不换鞋?”
“啊……我……我今天能不能请个假?”两只手紧扣在一起,拼命抠着手指头。
“请假。”张思谭愣愣的重复了一遍,感觉有点突然。
一身青色丝衣罩在身上,镂空的菱格围在腰间,整个人都仙气飘飘的,高跟鞋踏在脚下,金闪的脚链围在脚踝上。
“身体不舒服?”这是张思谭的第一反应。
齐安摇了摇头,被张思谭直勾勾盯着感觉有些不自在。
“怎么不前一天说?”张思谭语气沉了沉,哪有当天请假当天休班的。
沉默。
“行吧,有事给我发消息。”看着齐安纠结的小脸,张思谭还是松了口,甚至没问原由。
原本齐安还想了几个借口,陆悠然来北京找她了,自己生理期到了……
结果张思谭什么都没有问,还说会帮自己去跟人事销假。
不爽……不明所已的不爽。
齐安咬紧了嘴唇,站在玄关看张思谭推门往外走。
门外的热汽堆成一团,一开门就往里挤,张思谭感觉腿上罩了层布,还是一条裹着热雾的布。
她回看了齐安一眼,看出了她的古怪:“还有事?”
“啊。”齐安摇了摇头,向张思谭摆了摆手,把门带了过去。
从换鞋凳上坐下来,齐安郁闷的滑开手机,这个点陆悠然还没醒,她没处吐槽,只能又关了手机。
玄关柜上放着一个八爪鱼布偶,正反面颜色不一样。正面是淡黄色的,上面画着笑脸。反面是橘黄色,画着哭脸。
齐安把它拿过来,翻到反面,八爪鱼嘴角向下,橘颜色似乎又加重了它的情绪。
真讨厌。齐安重重拍了一下八爪鱼的头,把哭了的八爪鱼扔回柜子上面。
到了办公室,人也零零散散多起来。
天热,虽然办公室里冷气开得很足,但早上通勤过来,人还是蔫儿的。
有位同事挨桌发着霍香正气液,这个喝起来比藿香正气水要更好下咽,接受程度能大一些。
发到张思谭的时候,张思谭接过去,想着下次给大家发什么好。
这太极八卦似的人情社会,让人觉得既暖心又多情。好在大家关系都不复杂,办公室氛围也挺和谐的。
齐安没来,那位同事也没落了她,把小瓶放到她空位上。
张思谭看着对面空了的位子,拧过盖子来把正气液一口闷了。
解暑。
她其实是好奇齐安请假的理由的,但是分寸感让她没有追问。
闷完正气液后,张思谭又喝了一大口水。即使是八月,她也是喝温水。
有人陆续把屯的零食放到刚才分发正气液的那位同事的桌子上。窗子紧闭,空调喷出的冷气爬到窗棂上,映着外面柔灰色的天空有些模糊。
张思谭找出齐深丽的消息界面,发了一条齐安转正的消息过去。
齐深丽乐呵可的回过来,她也没想到齐安能真有定性,真在北京坚持了下来。
跟齐深丽聊了一会儿,张思谭感觉心里的燥热减轻了一些。当然,也可能是那瓶正气液起到的作用。
她把刘玉静给的方案做了一遍梳理,拿去给张局汇报。
张局办公室里,空调比外面还要低几度。
张思谭打了个寒噤,胳膊上起了层鸡皮疙瘩。“合同还没签?”张局翻着张思谭拿过来的方案。
“没有。还没有见到小罗总。”
“嗯。”那天在饭桌上邹乐说罗慕容去海南,他也听到了。
桌上的保温杯里泡着浓茶,热雾腾在杯盖上,凝成水珠。一面吹着冷空调,一面喝着养生茶,似乎是一大群人的通病。
“跟刘总谈的怎么样?”张局又问。
“挺愉快的。而且齐东出大头,对我们来说压力也小一些。”
“嗯。小罗总那再约一下。”
“好。”张思谭把门带了过去,没往自己的工位走,去楼梯间打算给齐安发个消息。
门很重,屈臂推过去,还需要再借点儿劲人才能通过去。
张思谭站在楼梯口,滑到齐安的界面:“在干什么?”
齐安的头像还是黑的。虽然她自来了北京以后都活蹦乱跳的,但张思谭知道,任谁面对家人的牢狱之灾都不会无动于衷。
本以为齐安要等一会儿才回,结果她秒回过来:“思谭姐,可以视频吗?”
这是齐安第一次要求视频,张思谭弹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通话很快被接通,一张稚嫩的大脸贴在屏幕上,随后手机又被拿远了一些。
看周围的背景还是在家里,张思谭出声询问:“在干什么?”
“化妆。”楼梯间的信号并不怎么好,声音传过来有些卡顿,但幸好后面的谈话很顺畅。
“要出门吗?”
“嗯。”
“怎么突然要打视频?”
四周很静,还有些清凉。张思谭看屏幕里的那张脸,化了底妆之后像开了磨皮。水润的眼睛盯着屏幕,今天的短发倒是拾掇得很服帖。
“有点害怕。”屏幕里的人说。
张思谭的心动了一下,看着屏幕,有点不放心:“害怕什么?”
害怕的东西太多了。怕冬天冷风一吹脸就变成绛紫色,怕工作一犯错就被开回家,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说错了话闹僵了关系,怕每天挤入挤出地铁站时拼命往前贴的人群。
怕思谭姐不开心怕思谭姐生自己的气……
“我晚上回去说吧。”齐安眨了眨眼睛。
“好。”
张思谭看出齐安今天的反常,仔细盯着屏幕:“先挂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齐安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挂了视频。手机收到一旁,她拿过眼影来开始上色。
阳光很足,从窗外透进来,照着屋里很亮堂。齐安虽然在张思谭的卧室里睡觉,但东西还都放在自己卧室里。所以都是晚上过去睡觉,白天过来换衣服。化妆当然也在这里化。
她底子好,随便打点粉人就精神了。
从衣柜里拿出一个果绿色的吊带上衣,贴上胸贴,把衣服套在了身上。她本身就不是多毛体质,刚才洗澡时又刮了一次腋毛,两个胳膊光滑白净。清新的颜色像一畦草坪,修身的衣型又把她的腰身凸显了出来。
脖子上挂了个彩珠短链,链子短,并不会随着身体的晃动而晃动,但也觉得身前多了些什么。
平时穿惯了地球人小套装,乍裸着胳膊,齐安还有点不习惯,不自觉的想环住胳膊,觉得空荡荡的。
刚收拾妥当,手机便响了,是罗慕容催她。
小区的安保工作做的好,罗慕容的车进不来,只能在小区外面等。
太阳晒,又化了妆,感觉脸都烧得慌。齐安把小挎包挡在额前,快速跑进了车里。
系上安全带,感受着车里的冷气,齐安才觉得歇了口气。
“嘱咐你的都还记得吗?”罗慕容挂上挡,边转方向盘边问。
“记得。”齐安点头。
两个人年初认识,三观契合,觉得合拍就在一起了。等邹乐把罗慕容那辆大切报销了,两个人就说分手。
“你妈见过我,这没事吧?”
“害,见过更好。你这工作我妈肯定满意,正好我们家也是做药产的。”
“啊……我那是临时岗。”齐安弱弱的解释道。
正好到十字路口,罗慕容按了一下喇叭,“滴”的一声穿过车身,掩过了齐安的声音。
罗慕容没听清齐安刚才说了什么,也不愿费心去问,目光向前看着路况。
“你确定穿吊带可以吗?”见长辈会不会太露骨。
“上次在酒吧见你吧,挺活的一个人。”罗慕容扭头打量了她一眼,“合着还是个清朝余孽啊。”
“不是……”齐安想解释,罗慕容又按了下喇叭。他开的车很大,不知道是不是改装过,轮胎比寻常车子的要粗,喇叭声也大。他一按,齐安就觉得自己声音的分贝自动归零了。
“放心吧,你要穿得太全乎了,真让我妈瞧上了怎么办?”罗慕容又看她。
“你看着车。”齐安忙回他。
罗慕容摆正了头,喋喋不休:“可说好啊,我这人虽然轴,瞧上我的姑娘可不少。让你来假扮我女朋友,实在是我其他朋友我妈都摸的门儿清。你去了意思意思就行,我实在是得找个素净儿。”
齐安笑。这个罗慕容一口京味儿,人长得也敦实,看着跟个管家似的,还在这自我感觉良好上了。
上回在酒吧,他像掉面粉缸里一样脸净白。齐安还故意逗张思谭说他是0。现在妆卸了,倒是更像城堡里在一旁候场说“少爷好久没那么笑过了”的老管家了。
到了地,罗慕容倒还很绅士的来帮齐安开车门。
车门内外的温差大,一触地就跟踩上了火坑一样,蒸得人难受。
齐安跟着罗慕容进屋,刚放松了一点的心情又开始忐忑起来。
她刚才跟张思谭说她有点害怕,实际程度还要更深一些。上次在孙慧敏家邹乐就见过她了,知道她的身份,现在她又说是罗慕容的女朋友,万一邹乐不信怎么办,会不会误了思谭姐的事。
但是自己要是不来,罗慕容就会一直借口在海南。思谭姐见不了他就没法签合同,签不了合同……
思谭姐就会不高兴。她不想让思谭姐不高兴。
齐安深吸了口气,挂起嘴角,进了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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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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