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知道,和这个人在一起,总是没有什么好事落在自己头上的。
时音的情绪,突然就平静了下来,不再被他的话牵着走
她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一个眼神都不想分给他。
“秦先生,是我无礼,在这个地方,您才是主人。”
她垂眼道:“但我这个‘客人’,可不是自己想来的,这也是您家乡的礼节吗。”
秦邢曜的薄唇,已经抿成一条直线,神色冷峻,隐隐含着怒气。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即将发怒的征兆。
过了半晌,他克制再三,才低声说了句:“阿音,你一定要和我这样计较吗。”
“计较?”时音笑出声来,“您觉得我有资格和您计较吗,我早就说过,您捏死我,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何况这种事,您不是没有做过。”
她的一片淡然,脸上甚至连一丝嘲讽的表情都看不见,仿佛只不过是陈述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时音这些话,每个字都说得非常温和,听起来却是那么刺耳。
可她不在乎:“秦先生,您对讨厌的人、憎恶的人、仇人乃至恩人。”
“你都残忍得像个魔鬼。”
秦邢曜突然一言不发地站起身,甩下她扬长而去。
他步伐迈得很大,显得匆忙又凌乱,像是在逃避什么。
时音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笑容,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痛快吗?似乎并不是这种感觉。刺激秦邢曜,不会让时音有报复的快感。
她并没有接受过“睚眦必报”这种教育观念,一直秉持“人性本善”的观点,哪怕在杯酒戈矛,锋芒所向的商场,也是将正直作为自己的底线。她坚信,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她的单纯愚昧,让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她从没想过,会有一场战争,需要付出自己的所有,财产、尊严乃至生命……
时音今天激怒秦邢曜,让他在家里众多帮佣面前出乖露丑。不过是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他便原形毕露,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但说得再多,徐鹤音也不可能从坟墓里爬起来,对今天的这一幕拍手称快了。
更何况,徐鹤音无论对什么人,都充满着那荒谬而又可笑的怜悯仁慈。
时音推开摆在面前的海鲜粥,海鲜粥煮得香甜软烂,看上去十分可口。
但她没有一点胃口,也不想吃这里的东西。
站在一旁,全程目睹时音和秦邢曜交火的帮佣阿姨,被空气里浓重的硝烟味道吓到,战战兢兢走到她身边。
“小姐,您还是吃点吧,不吃早餐对胃不好,很伤身体的,如果这些不合口味,我再让他们做一些,如果您有什么想吃的或者忌口,请尽管告诉我。”
时音轻叹口气:“谢谢您,但我不想吃了。”
她不会这些恩怨牵扯到别人身上,因为她觉得,在秦邢曜手底下做事,已经够难了,自己不能再给他们找麻烦。
“可是您的身体才刚好转一些,不吃东西是万万不行的,您现在正是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而且先生要是知道您不吃东西,肯定会不高兴的,小姐,求求您,多少吃些吧。”
她诚恳的神情已经让时音心软,但她的话语让时音费解。
时音声音含了一点薄怒:“他平时经常为难你们吗,他怎么能这样?”
“不不不,您误会了,秦先生他是一个很好的老板,平时从来不会为难我们,反而对我们很好,但时小姐,您是先生第一次带回来的客人,我们都看得出来先生对您的重视,如果照不顾好您,我们怎么对得起秦先生给我们开的工资呢。”
她一边说话,一边把碗放回时音面前:“时小姐,您快吃吧。”
时音不想多为难于她,便不再言语,用调羹舀了舀碗中的粥,送入口中。
海鲜粥不算罕见,但它的口感对她来说,倒是十分新奇。
前世的徐鹤音,在各类商业宴会觥筹交错、朋酒之会一酬一酢之时,无论盛筵家宴,山珍海味清粥小菜,皆是累见不鲜。
一场饭局,花费几万数十万的金额,对她来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可唯有一样东西,是她万万不碰得的,那就是海鲜。
人的性格多种多样,人的身体也各有差异,绕是富有万贯家财,在众人眼中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徐鹤音,也免不了对海鲜过敏的毛病。
在她年幼的时候,曾经里吃过一次海鲜,当场便呼吸困难,差点休克昏迷,连夜住进医院挂水。
从此以后,徐鹤音对海鲜敬而远之。
海鲜从此在徐家成了个大忌,莫说出现在餐桌上,就是听到,都会引起好一阵恐慌。
时音没想到,她竟有一天,能毫无顾忌地吃上和海鲜有关的食物,还是坐在仇人的餐座上。
不过虽然感到新奇,她也只是浅尝即止,对站在旁边的阿姨道:“我吃好了,谢谢你的帮助。”
“这……”阿姨看她没动几口的粥,难为情道:“真的不吃了吗,您就吃这么点……”
“没事,秦邢曜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我自己不想吃的,不关你们的事。”
“好吧,谢谢您,小姐。”
时音回到昨晚休息的房间,换上自己的衣服,不准备顺着秦邢曜的意思留在这里。
这里不是她的家,她不熟悉这个陌生的地方,不认识任何人,时音不可能呆在这里。
她迫切地想回家,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里。
生活在他的屋檐下,让她恐惧,让她不安,让她感到厌恶。
“抱歉小姐,先生说过,要让您安心留在这里做客,所以我们不能放您出去。”
时音站在别墅大门口,刺目的阳光让她有些眩晕,炽热的温度掩盖不了她话中的冷意:
“凭什么,你们这属于非法囚禁,我完全可以报警。”
门口的安保人员面露歉色,对她的话不为所动:“小姐,请回去吧。”
这样不近人情的待遇,让时音愤怒不已,但她知道,为难他们毫无用处,强忍着怒气,回到别墅内。
卧室的装潢考究精致,时音无心去观赏。窗边采光良好,她便又坐在这里,脑海里思索自己该如何离开。
这里的安保措施太严密,她根本逃不出去,但若一直呆在这里,对她则是不亚于凌迟的折磨。
直接让秦邢曜放她离开?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时音如坠冰窟,就这么忘记时间,浑噩地痴愣在原地,不知往何处去。
对自己懦弱无能的埋怨一刻不曾减少。前世今生,一切缠绕她的痛楚,在此刻皆化作密密麻麻尖锐细小的刺,从心尖传递到四肢百骸。
痛苦的思绪犹如实质,真切地扎在她的身上,她甚尔感到咽喉肿痛,手臂上的刺痛忍不住去抓挠,胸口的窒息紧紧扼住了她。
伴随着全身体温的升高,时音渐渐觉得不对劲,掀开袖子一看,手臂上大面积的红肿,斑点遍布,看起来十分可怖。
二十多年前那次过敏的经历记忆,现在排山倒海般朝她袭来,熟悉的感觉,让时音不敢置信。
那碗海鲜粥!她竟在同一个地方栽倒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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