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窃?
在场一阵哑然。
慕浅浅脸色一僵,突地语塞。
地上那人蜷缩在地,脊背微不可察地轻颤。他的肩与背,那些长鞭所及之处血肉模糊,当鲜血和脏污糅合,凝固成血块,其惨状又引人唏嘘心泛垂怜。
吴掌柜再次哼出两道粗气,甩鞭又是一狠抽。
这次,慕浅浅没有阻止。
只因她深知,人需敢作敢当!
鞭子对准旧伤,精准抽下,正当大家以为又是一鞭鲜血飞溅,下一秒,另一道女声穿破空气,轰然传来:
“给本小姐住手!”
终究是慢了一步,“啪”地一声。
旧伤龟裂,污血狂涌而下,染脏地面。
那人闷哼一声,全身抽搐不止,太阳穴青筋直跳,拇指掐入肉里。
仍然不喊疼一句。
“这次又TM是谁——?”吴掌柜忍无可忍爆出一道粗口,他的忍耐已经到达临界点。
迎面走来一位娉婷少女,美得令人呼吸一滞。
是月思!
慕浅浅心想,这小姐方才不是害怕地缩在店里,全身凝固吗?
一睹是绝世佳人,吴掌柜脸上的怒气顿时消下去一点,仍没好气道:
“小姑娘家的,少管闲事!”
月思从不说废话,她伸出玉指,劈头盖脸命令一句:“停手!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你家食肆这么大,食材这么多,偷你一个东西怎么了?东西少了就买新的,这是什么值得计较的事吗?”月思蹙着眉,话里话外都是无法理解。
此话当场重燃吴掌柜的怒火,他指着月思,破口大骂:“哪来的臭女娃子!滚!滚!”
月思脸色一怯,条件发射地后退两步。她咬咬唇,怒哼道:“正好拿你消消气!”
“南盈!抽死他!”月思转头朝另一个随身丫鬟喝道。
被唤“南盈”的丫鬟冷冷地掀开眸子,她睥着吴掌柜,右手微动入袖中,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慕浅浅呼吸一紧。
心脏隐隐作痛,意预大事不妙!
她忙地上前一步,在南盈行动之前,拦在了她和吴掌柜之间。
月思抬手制止南盈。
吴掌柜面色不虞,直指慕浅浅骂:“滚呐!老子怕了她一个小丫鬟不成?快滚滚滚!别拦我们!”
“各位,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慕浅浅慢条斯理地宽慰着二人,“既然都是京城人,何必拔刀相对?”
慕浅浅对吴掌柜一行礼,歉声道:“吴掌柜,这位是我的贵客,我先向你致歉。”她看看聚在四周的流民,道:“不如,把这些流民先交给我来处置。”
吴掌柜原本因极度愤怒而涨红的脸,顷刻间如潮水褪去。
他剜了月思一眼,又骂了句“滚吧”,拂袖离去,粗暴地甩上云微食府的门。
吴掌柜走后。
地上那人拖着鲜血淋漓的身子,抬起头,恰好和慕浅浅一对视。
慕浅浅微微睁大双眼。
不是一副赖痞流氓相,相反长相丰神俊逸。
慕浅浅心有所感,她环视全场。
忽而发现,这些流民们虽然一身破烂,眼底却闪烁着沉稳和智慧。
看来这些人我非救不可了!慕浅浅心想。她抬手示意众人:
“大家都来我们醉食楼吧,我来请你们吃一次药膳!”
方才云微食府外的骚动,未曾打扰醉食楼里的热闹。
这群流民们极其识趣,他们站在药膳铺十几米外,安静地等待。
慕浅浅见状,忙不迭地冲入后厨。
灶房热气蒸腾,中药香和调料味混杂一堂,嗅着不免使人身体一轻,心中一松。
“慕掌柜,那个月小姐如何?”杜商停下切菜的手,探出头问。
三人还不知外面变动。
“月小姐很满意!药膳相当成功!”慕浅浅答道。说罢,开始为铺外的流民准备药膳。
慕浅浅脑海里回忆着那群流民面黄肌瘦的模样,心中盘算着一道可以快速饱腹,又具有强大续航能力的药膳,保证众人吃下后几天不用挨饿,不仅滋补身体,还补充体力。
慕浅浅回忆起,蒙古族有一道功效超强的药膳,名为“肉苁蓉羊肉粥”。
肉苁蓉形状肥大,而肉质肥美多油,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中草药滋补物。而肉苁蓉羊肉粥则将肉苁蓉与羊肉、大米一起煮成粥,可以滋补身体,增强体力。吃上一碗,几天几夜仍活力十足。
慕浅浅准备食材,她特地拿出一大堆肉苁蓉和精羊肉,将两者清洗干净,接着放在砧板上,提刀切成小块。
慕浅浅清洗砂锅,把肉苁蓉放入砂锅,倒入适量水,慢慢煎煮。
等待肉苁蓉同时,慕浅浅开始淘洗粳米。
正当这时,外面的丁嘉走来,他告诉慕浅浅:“月思小姐方才结了三倍的账,然后走了。”
砂锅中的肉苁蓉蒸得差不多了。慕浅浅打开砂锅,去渣收肉苁蓉汁水。
慕浅浅把洗好的粳米放入砂锅里,倒入肉苁蓉煎汁,继续慢慢煮。
下一步,慕浅浅把葱和生姜切细,少顷,慕浅浅把羊肉、姜片、葱碎放入,继续煮成粥稠。
羊肉粥又在锅中蒸煮了一会儿,慕浅浅加入了适量的盐来调味,搅拌均匀后,熄火,把药膳倒入平日里盛粥的大缸里。
粥缸放在推车上,慕浅浅往车上塞了一堆碗筷,推着小车离开却被杜商一把拦住。
杜商开门见山询问:“慕掌柜,这锅粥可是做给铺外的流民?”
慕浅浅点头。
杜商闻言,眼底微光一闪,他侧过身让出道路,声音柔和:“我也来帮您吧。”
“还有我!”、“我也要帮忙。”
朱福来和曾微擦擦手。
慕浅浅斩钉截铁道:“不行!咱们还有一屋客人呢!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此事既然是我起头,那便交由我来收尾吧!”
慕浅浅摞下这句话,推着小推车一路来到药膳铺外。
花街上,那群流民等待多时。随着羊肉粥被推出,长久的饥饿磨不过食物的诱惑,他们聚成一团,辗转间围了上来,犹如淌水过河的鸭子。
众人排成一条长列,慕浅浅一手端碗,一手执勺,一碗接着一碗地送粥。
羊肉粥扑扑腾着热气,肉苁蓉碎悬在白粥和羊肉间,馨香扑鼻,惹得流民眼露贪婪,过路人都止不住驻足垂涎。
一列流民聚在一家食肆前,这架势不一会便吸引了很多目光。有人嫌弃地快步离去,有人好奇地打量,亦有人钦佩地看看慕浅浅,更有甚者和几个流民攀谈起来。
几人相谈甚欢,尤其是其中几位流民,口齿伶俐,谈吐不凡,其真实身份引人深思。
粥缸很快见底,流民们清一色带着一小碗,所以慕浅浅准备的粥碗没怎么动用。
分完粥后,在连连的感谢声下,丁嘉推走粥缸。而慕浅浅则走向一位流民,她是个妇女,一人带着一女娃。
慕浅浅迎上去,问:“您好,夫人,你们是京中人吗?”
细辨这位妇女,慕浅浅才觉察她五官的精致,具有一种独特的柔美感。
美妇摇头:“不,我是从江南来的。”美妇抬指扫向那群流民,补充一句,“这里大部分人,都来自江南。”
慕浅浅猛地想起杜商的话,一个月前,江南饥荒严重,气候诡变,庄稼颗粒无收,许多江南人为谋生纷纷出走,自带家底的挑了个山清水秀之地隐居,自带手艺的则闯入京城谋求生技……
和多数人相比,杜商已经算是幸运中的大幸了,这也不怪他如此执着,不惜下跪也要入醉食楼帮工。
慕浅浅和美妇闲聊几句,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呼唤。
“李娘?”
这明摆着是杜商的声音。
慕浅浅回头,身后的杜商惊喜地注视着那位美妇,他刚出灶房,手上还沾染一些水渍。
“杜,杜大哥!”美妇被吓得卡壳几句,她握紧孩子的小胖手。
杜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李娘,你……怎么在这里?”
李娘再次握紧小女娃的手,道:“我来此处的理由,和你一样啊。”
两人一阵静默。
一旁的慕浅浅轻咳几声,杜商倏地侧目。
慕浅浅笑道,她朝李娘扬扬下颚:“杜商,不如介绍一下?”
“好的,慕小姐,她叫李之慧,我们那里的人,习惯唤她为李娘。”杜商笑出两列白牙。
“李娘是我的自幼友人。”
慕浅浅朝李娘伸出手:“幸会。”
李娘看看自己的脏手,她没有回握,笑了笑:“小女还要感谢慕小姐赠予的粥食。”
慕浅浅猛然想起另一件事,便问李娘:“李娘子,云微食府那个盗贼,也是江南流民吗?”
“发生了什么?”杜商提高音量。
李娘脸色一顿,良久,她一点头:“是,是的。”
“谁?是谁?李娘你可认识?他怎能做如此伤风败俗之事?”杜商皱紧了眉。
“是,是那个隔壁镇子上的刘家小子,他弟弟病了……”李娘道。
杜商一下子消了音。
“病了?什么病?”慕浅浅接下了李娘的话茬。
李娘摇头道:“我也只是听说了这件事,没有去了解。只知道,他弟弟身体发热发烫,全身无力。”
“可去看大夫?”慕浅浅蹙眉。
在古代,医术和现代无法相比,任何病,即是是小感冒都要即是治疗,以免酿成大患。
李娘摇头:“温饱都难以满足,哪里来的闲钱看病?而且……”李娘顿了一下,她望向和同来自江南的流民。
“大家原来都是小康人家,有人能屈能伸,有人一身傲骨,但大家内心都不愿去街边乞讨过活。”
慕浅浅很久未说话。
此时,醉食楼又走进一批食客。
慕浅浅和杜商作别李娘,转入后厨继续经营。
接下来的日子,每隔三日,醉食楼外免费送粥汤给流民。
起初是为了温饱江南流民,怎料京城的穷人也来了。
一缸子粥摆出,几乎不到三分钟,便被分完,剩余一大批人所获空空。
醉食楼内有人对此不满。
慕浅浅却道:“反正咱们不缺这送粥的钱,明日便做两缸吧。”
醉食楼通过这些穷人遍晓京城,名气如日中升。
有一次偶遇前来领粥的李娘,慕浅浅得知,刘家小子的弟弟前几日去世了。
前来领粥的流民穷苦人家应接不暇,两缸粥不够了。
忽而京城传来好消息。
——皇宫外每日午时送粥送汤,以抚江南流民。
此行让醉食楼压力顿减,一身轻松如絮。
世人不知是宫中何者大发慈悲,体贴百姓,但是你我心知肚明,首要排除乃天子。
慕浅浅定然好奇难耐。她思索了一下自己可以探入宫中的人脉:
首要张清序。
……这个排除,慕浅浅现在还不知拿什么心境,面对这个名义上的夫君。
二来慕忠。
……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其次……
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名字。
慕浅浅心动,很快便行动,写了封信托人送给了定远将军府。
此事,何人比关二小姐靠谱?
定远将军府不处一日便回信,送入醉食楼。
慕浅浅拆开信函,素纸上沁染关诗雨的手写墨字,落拓不羁,她写下:
【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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