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防风黄芪鲫鱼汤

杜商迈力推车,车辙触碰鹅卵石咕隆咕隆地响,四人一路返回醉食楼。

不知不觉间,又过了几月,彼时夏末入秋。

曾许脱下肩上的大氅,披在了慕浅浅身上,随即笑盈盈地跑走了。

在丁嘉的帮助下,杜商搬出了穷人巷,落户一间砖砌小屋,据说离吴悦夫妻不远。

告别杜商,慕浅浅和桑絮并肩回张府。

今日不知为何,有点冷,慕浅浅下意识拢紧大氅,聆听着桑絮的絮絮叨叨:

“小姐,方才的事情,您莫要放在心上。出于善心的事,总不会是错的。”

慕浅浅撩起眉梢,张扬一哂:“我怎会放在心上?”

桑絮闻言,低头嗫嚅:“奴婢,奴婢怕您的情绪被影响。”

“哈哈哈哈!”慕浅浅仰头大笑,她拍拍桑絮的肩头,“不会不会!先不说那些流民,慕忠、张诚这两人没少给我添堵,哦,还有张清序,我哪一次不是自我释怀了?”

提起张清序,慕浅浅心头一塌,接着转瞬间被淡淡的忧思填补。

近日忙于生意和安顿江南流民,她已经把家庭关系抛之脑后。如此细细回想,她已经有很久未见过他了……

一生矛盾,便是这样。

慕浅浅心道。

当初婚宴乌龙,两人彼此误会,于是开启长达数月的不闻不问。若不是夏光之事,两人几乎不会有交集。

慕浅浅自知好强,她向来不愿做主动退让的那一方。

反观张清序,他似乎对任何人或事漠不关心,他并非行事无章法,只因不关心,所以不愿去解释。

慕浅浅不禁有点小生气,心想:“他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解释?我是不重要的那批人吗?”

张诚的话再次被掀出“难得见张清序对女子心动”。

慕浅浅心中呵呵一笑:“幸好当初自己也只是听了听,没放在心里,不然可出大糗了。”

“哎!”慕浅浅无意识叹气。

桑絮听见,关切道:“小姐,您是不是累了,明日我叫个车夫,让他来接送您吧。”

顿了一下,桑絮又道:“虽然张老爷下令不允许这么做,但是我们可以悄悄的!”

慕浅浅想了想,莞尔:“那便拜托桑絮了,银子不用担心。”

抵达张府,慕浅浅轻车熟路回香薰苑,馥郁的艾草香灌入肺腑。

香薰烧了一日,气味不曾消减,甚至愈发浓郁。

想来便知是有人刻意添香打理的。

慕浅浅晃了晃神,洗漱更衣,便上榻休息了。

**

慕浅浅醒来时,是两位陌生丫鬟来服侍的。

慕浅浅奇怪:“桑絮呢?”

一人回:“回二夫人,桑絮今早便病了,无法下榻。”

“她病了?”慕浅浅心上一紧,飞速收拾好自己,踱步去了偏房。

桑絮面颊通红,躺于榻上,汗水湿了她的衣裳,两鬓的发丝黏糊在脸上。小丫鬟捏着毛巾,拭去桑絮额上的汗珠。

慕浅浅大步流星坐在桑絮榻边,牵起她的手握在掌心。

桑絮眉梢抽动几下,缓缓睁开眼,看清了慕浅浅。

“小姐,咳咳……”

慕浅浅手心微缩,握紧那只炙热的手,低沉道:“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昨日不应该带你去那里的。”

“不,是奴婢的错。”桑絮气若游丝,口中仍叙说着,“是我平时不注意身体,才轻易被感染,这不怪小姐。”

“……”慕浅浅张张唇,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我今日不去醉食楼了。”慕浅浅说着,朝身旁的丫鬟伸手,示意她递来湿毛巾。

“不不不不不!”桑絮混浊的眸子骤然亮起,她猛咳好几声,强烈地推辞:“小姐最在乎的便是事业,不要因为我停下你的步伐,奴婢会内疚的,张府最擅医术……”

桑絮咬咬唇,还欲说些什么。慕浅浅先一步接过毛巾,垂首为她擦汗,哄她道:“好好好,我不留了。”

桑絮立即闭嘴。

慕浅浅在这里坐了一会儿,便起身退出了偏房。

出了偏房,走出好几米远。慕浅浅徐徐慢步,脑中思索着桑絮的病情。

“不留了”三个字,当然是假的,是慕浅浅善意的谎言。她打算先骗过桑絮,接着在张府为她四处寻医求药,为她做药膳饱腹。

慕浅浅担忧地回头瞄了眼,刹那间,眸子再也移不开了。

偏房外,一道清俊的背影走入桑絮的房中。那人手中提着一个篮子,篮子上盖着一层绒布。从出现到进入,动作行云流水,极其之快。

但慕浅浅仍然看清了,并在第一时间认出了那个人。

那是玄参。

“……”

慕浅浅原地踟蹰了许久,突地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她两袖清风,拂袖离去,口中不知怎的念叨道:“不知今日的药膳膏收成如何,我还是去醉食楼看一看吧。”

慕浅浅出了张府,唤了个车夫,径直去了醉食楼。

今日醉食楼的客流量和昨日无差。

慕浅浅做了两锅粥放在铺外,分给流民。只是今日,她没有在那群流民里看见李娘的身影。

醉食楼打烊,慕浅浅回到张府,第一件事便是转入偏房,看望桑絮。

瞧见坐在屋外的玄参,他正守在药炉前,药香随着蒸腾而上的白眼弥漫。

慕浅浅经过他时,玄参恰好抬起眸子。

慕浅浅朝玄参笑笑:“今日辛苦玄公子了。”

玄参面不改色,迟缓地“嗯”了一声。

慕浅浅入屋,此时,桑絮仍然躺在榻上,一日休息,她的脸色未曾有丝毫缓和。

心底的担忧最大化,慕浅浅快步上去,问一旁的丫鬟:

“她怎么样了?”

丫鬟摇摇头,她的眼眶有点肿:“大夫说情况不太好,桑絮已经按时服药了,但是病情仍然不见好转。”

慕浅浅抬手摸了一下桑絮的额头。

好烫!

“她今天吃了东西吗?”慕浅浅问。

丫鬟摇摇头:“她时不时腹痛,食欲不振,我们也……”

“怎能不吃东西呢?”慕浅浅呢喃,她“唰”地站起身,踱步去了灶房。

她打算亲自给桑絮做药膳,专治病时食欲不振。

来到灶房,慕浅浅脑中灵光乍现。

桑絮最喜欢吃鱼,那不如做一道药膳,名为“防风黄芪鲫鱼汤”。此药膳可以增强免疫力、固表止汗、散寒解表。

在现代,慕浅浅被感冒弄得眼冒金星,那时,朋友做了一晚防风黄芪鲫鱼汤,一扫她因疾病郁结在心底的阴霾。

慕浅浅挑出新鲜鲫鱼,一系列操作将鲫鱼去鳃、鳞、内脏,里里外外清洗了个遍。

接着,慕浅浅把黄芪、白术、防风三味中药用清水冲洗干净,放入砂锅中,倒入清水浸泡。

生大火烧药膳,等待药材有效成分混入水中。

等待期间,慕浅浅拿出另一个锅,撒油烧热,把准备好的鲫鱼放入,煎至两面微黄。

中药煮得差不多,慕浅浅把煎好的药汁放入纱布中过滤,去掉药渣,留下浓黑的药汁。

慕浅浅把煎好的鲫鱼放入砂锅里,倒入药汁,接着,切了些白萝卜块,一同放入。慕浅浅又倒了一些水,稳住鲫鱼汤的量。

大火继续煮,慕浅浅时刻留意着汤的情况,按时撇去汤面的浮沫,随即加了些葱和姜片,转小火,继续煮汤。

炖煮了足足半个时辰,鲫鱼汤的浓香充斥整个灶房,慕浅浅收火,把药膳倒入大碗中。

肥大的鲫鱼泡在浓汤里,葱段和姜片覆盖在鱼肉上,清香扑鼻,鱼香和淡淡的药香混杂在一起,慕浅浅连忙把药膳罩住,吩咐丫鬟送入偏房。

丫鬟把鲫鱼汤盛装在小碗里,慕浅浅道:“我来吧”。随即接过汤碗,亲自喂给桑絮。

“桑絮,吃点东西吧。”慕浅浅温声道,用从未有过的语调说着。

桑絮睁开眼,支起身子艰难地起身。慕浅浅捏起勺子,一口一口喂给桑絮。

桑絮乖巧地张口,吃着吃着,低语:“谢谢小姐。”

慕浅浅不语,温柔地以笑为应。

桑絮吃下整碗防风黄芪鲫鱼汤,随后躺下,闭眼睡去了。

丫鬟们清走碗筷勺,退出这里。

慕浅浅没有走,她静静地守在桑絮身边,时不时为她擦汗。

一炷香的功夫后,玄参推门而入,他手中端着煮好的药汤。

慕浅浅用手背碰了碰桑絮的额,眉心一蹙。

明明服下了鲫鱼汤的三味中药,为何体温不降?

她转而看向玄参:“这药不要喂了。”

玄参身形一顿,但终是没有反驳,甚至一句“为何”也没有问出口。

一个小小风寒怎么会这样?风寒其实大病,桑絮感染时间不长,按理来说,喝些药注意保暖,睡一觉便好了。

慕浅浅心中出现不好的预感。

她急促问玄参:“玄参,桑絮今日除了持续发热,可还有流清涕、咳嗽、头痛、身体酸痛、怕冷的情况?”

玄参毫不犹豫摇头:“没有。”

慕浅浅猝然瞪大双眼。

“这或许不是风寒。”慕浅浅咕哝一声。

“那是什么?”玄参淡定道。

是伤寒!

脑海中第一时间闪出这句话,这三个字徘徊唇边,慕浅浅终是没有说出口。

慕浅浅“唰”地站起身,咽下一口唾沫,又做了个深呼吸,做完层层叠叠的心理建设,她才开口:

“玄参,张清序可在府上?”

对面三秒后才回应。

玄参:“在落梅院。”

竟然有四个字!

慕浅浅细品,听出了玄参话中别样的情绪。

“告诉张清序,我要见他。”慕浅浅大声道。

玄参点点头,把药放在桌上,旋身离开了。

慕浅浅后玄参一步离开,她纵目远眺,少年已然失去了踪影。

踏着熟悉的路,来到落梅院。

玄参站在廊庑下,他侧目朝慕浅浅点头一下。

慕浅浅眨眨眼,顿觉脚下千钧重。

上一次见张清序,是什么时候?

慕浅浅心想,手心不自觉出汗。

她想起来了,那次被张诚禁足后,是张清序把自己接回去的。

后来,慕浅浅自作主张搬回香薰苑,偌大的张府,两人未曾相见。

慕浅浅又想起,一次醉酒,张清序曾来见过她一面。

可惜,本就模模糊糊的记忆,随着时间流逝,早已从脑海完全磨灭。

为了桑絮,我必须要见张清序。

慕浅浅做了个深呼吸,一把推开了槅扇门。

熟悉的药香入侵所有感官,慕浅浅一眼看见坐在大厅正中央的人。

张清序手上没有捧书,他支着下颚,盯着慕浅浅,目光如炬。

慕浅浅心跳漏了一拍。

眼神交汇,如丝缠绵圈绕。

屋中陷入沉默,诡异的氛围随之酝酿。

几秒后,张清序率先开口,他轻笑:“为何不早些进来?”

他这是……在挑衅我?

心脏跌回原本的心率,慕浅浅不甘示弱,毫不客气道:

“遇敌,必熟虑而后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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