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没死没伤,只是中了迷针小睡片刻罢了。”沈寒枝毫无惧色,直视北羌单王,勾唇冷笑,“再说了,若不是我,你的女儿早淹死在沼泽地里了。”
北羌单王一惊,顿口道:“你……竟是你!”
沈寒枝语气懒懒散散:“我为寻夫而来,偶然碰见那位逃婚的珂兰索公主跌进了沼泽地,便出手救了她。当时公主可是答应说只要我救了她,她便把漠原上所有的牛羊都给我。这不,我来讨债了。”她打量着北羌单王神色狐疑,叹一口气,又说,“我可向天神起誓自己没有半句虚言。大单王若不信,叫公主过来一问便知。”
北羌单王怒呵:“去!去叫珂兰索来!”
不多时,珂兰索来到王帐内。原本垂头丧气的她在见到沈寒枝后,登时惊呼:“是你?!父王!就是她!是她拉动巨石天弓救的我!她才是神女!”
沈寒枝负手而立,悠悠然道:“公主莫要开玩笑。我虽救了你,但这不能说明我便是神女。我登上巨石天弓时神志恍惚,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想必是被神女附了身,得其神力才能够拉动巨石天弓。不过么,公主对我的承诺,我倒是记得一清二楚呢。”说着拿出黄金长命锁,托在手里晃了两下。
珂兰索欲夺回自己的东西,结果伸手扑了个空,气恼地瞪着沈寒枝。
北羌单王问:“珂兰索,你是不是承诺了要把漠原上的牛羊都给她?”
“我……这……”珂兰索面红耳赤,吭哧自辩,“父王,当时情况紧急,如果我不那么说的话恐怕就死了!”
“混账!珂兰索,以往你再怎么胡闹我都可以不与你计较,只当你是任性骄纵、耍公主脾气,可你知不知道这一次你允诺的是什么!所有牛羊?!那是我北羌族人的性命啊!你凭什么以为你的性命能敌得过全族人的性命?”
珂兰索哑口无言。北羌单王略显颓然地陷进王座,一手按压跳痛的额头,一手朝护卫摆了摆示意他们退下,随后对沈寒枝说:“我们北羌人向来遵守诺言,失信于人是要受天神惩罚的!珂兰索既然答应了你,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这全部的牛羊……实在强人所难。”
沈寒枝把玩着黄金长命锁,看一眼傅声闻,笑晏晏道:“夫君以为如何?”
夫君……
傅声闻有一瞬间的恍惚,连忙拢住心绪,摇头笑应:“吾妻玩笑之言,大单王不必放在心上。牛羊一事,按盟书所约交换便好。只不过,吾妻似乎很喜欢这只人同,还请大单王将它送给吾妻当作玩宠吧。”
北羌单王难掩怠倦,招了招手示意奴仆打开兽笼放出人同。
人同“噌”一下蹿到沈寒枝的肩头,两条长臂紧紧搂住她的脖子不放,弄得沈寒枝哭笑不得。傅声闻从人同臂上取下红色绒花簪回沈寒枝发间,柔声叮嘱:“别再弄丢了。”
沈寒枝知他此举是故意做给珂兰索看,亦默契配合,绽出一抹灿烂笑容,颔首回应:“好,我记住了。”
傅声闻却再次乱了心,怔了一怔才回过神,同北羌单王说:“明日清晨,蕈州大军便会将盟约之物送至边界,此后,两国不破盟誓。现下我们不多叨扰了,就此告辞。”
珂兰索仍想挽留,瞥见北羌单王极为不悦的脸色后再不敢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傅声闻与他那所谓的妻子一同离开。
出王帐时刚好遇到夏旃回来,沈寒枝趁与其擦肩之际不露声色地把黄金长命锁塞入其腰带间,动作干脆利落,除傅声闻外再无旁人注意到。
他二人各择了一匹骏马朝边界处奔驰而去。
路上,沈寒枝迎风喊问:“傅声闻!你现在应该告诉我,你为何非要杀死媛娘了!不然他日见到孟萝,我没办法同她交代!”
“她几次叫你妖女,对我更是目无尊卑,我实在气不过,便动了杀心。”
“……”
“沈寒枝?”
“……”
“沈……”
“骗子。”
沈寒枝自是明白傅声闻是找借口搪塞自己,懒得再与他多费口舌,加速驭马奔回吾朝地界。
几日后,北羌传来消息:漠原各部族内乱休止,扎妲罕王把鲁图残部收归己有,两国之间亦恢复了通商往来……
另,神女授命于王,既毕其任,已归天矣。
沈寒枝慨叹:“神女降世因王权需要,神女归天则因王权不再需要,说来说去这世间一切的出现与消失,其实都是权力作祟。”顿了顿,又问身边的人,“孟萝没有察觉异样吧?”
傅声闻紧盯沙盘头也不抬:“没有。文姜来报,颍玉城诸事皆安。”
“那便好。”
沈寒枝顺着傅声闻的视线看去,心绪渐沉,默然暗叹:近来龟夷突然对蕈州发兵,祝滨带领韦岷、庞义二人赶赴前线率军应敌,西北大军则因丹契来攻而不得已撤回西北。眼下敌众我寡,情况不容乐观,傅声闻琢磨了好几日要不要亲自上阵,只怕冒然现身前线会引起朝臣非议……
沈寒枝忍不住感叹:“这条路似乎总有跨不完的坎儿。”
“后悔了?”
面对傅声闻这样问,沈寒枝笑了笑,瘦小的身子钻到他的身前,又伸手点一点他的愁眉,安慰般道:“不悔。实在不行,我去帮祝滨……”
话未说完,一兵弁闯进主将营帐且边跑边喊:“报!军、军营外有……”
傅声闻蹙眉道:“不管有什么,把气喘匀了再说,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是!”兵弁喘得厉害,吐了几口气才说,“营外来了女人!”
女人?沈寒枝小声嘀咕:“不会是珂兰索追来了吧?”
傅声闻撇了撇嘴,不理会她,径直随兵弁来到大营门口,见严旺正手足无措地安抚那些女人,便问道:“她们是谁?”
“回殿下,她们便是当初原本被送去北羌的营……呃,女人。”
傅声闻瞧着几个确是面熟,恍然地“啊”一声,同其中一个情绪还算稳定的女子道:“不是叫你们逃吗?怎么都回来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女人们哭得更厉害了。
傅声闻退了半步并将严旺推出去:“还是你去问吧。”
“别啊!殿下,我……我也不会……”严旺面露为难,眼角瞥见徐徐走来的沈寒枝,连忙挥手招呼,“沈姑娘!沈姑娘你快来!来帮帮我们,不是,来帮帮她们!”
沈寒枝闲庭信步地来到大营门口,看到一个个熟悉面孔,不免奇怪:“咦?怎么是你们”
那些女人一见到沈寒枝便立即跪了下去,齐齐叩首求她庇佑。沈寒枝赶紧把人扶起来,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她还是命兵弁收拾出两顶干净的营帐并备好热水和饭菜,妥善安置了她们。
是夜,沈寒枝终于安抚好众人,疲累不堪地回到主将营帐,不顾旁人的目光直接歪倒在榻上,闭着眼睛咕哝道:“问出来了,是山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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