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力量特性影响，左翼的贯穿创口还在不断扩大，整个尺骨内陷般折了进去，涌出的血液颜色逐渐晕染了周围一圈的绒毛，天使抿紧浅色的嘴唇，翅膀传来的尖锐痛苦让身体几乎没法动弹。
银光箭矢中蕴含的力量对他的伤害很大。
祂高高提起手中头颅，与那四只逐渐失去神采的紫红瞳孔对视。
“脑”还未完全回归圣源，华莺勾起唇角，对祂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下次我会射中你的心脏。”
“那我等着。”天使声音十分淡漠。
说完，祂重心后倒，从陨石边缘直直坠下云端。
一道耀眼的白芒组成屏障，包裹住祂受伤的羽翼与背脊，与此同时，停止的时间随着神明的死亡失去了限制，重新流动起来，火红的陨石与白色的流光自天际坠落，降临在这颗星球上。
“嘭——！！！！！”
震耳欲聋的巨大撞击声如同灭世之调接二连三的响起，蔓延的火焰与浓厚的烟雾一瞬间覆盖了整个星球表面，海啸山崩，天灾肆虐，四处都是响彻城市的警报声、人群混乱的喊叫声、孩子的哭声，他们即将与母星一同陪葬。
陨石不断砸落，可这座公馆却处于无形的保护之中，没有受到一点波及，渐渐的，许多避难者反而往这里涌来。
保镖们面色紧张的分散开来，用身体组成一道人墙防止总统先生被混乱的人群包围，发生意外。
谁都没注意到，那片漆黑的夜幕已经失去力量源头，被耀眼的白金色圣光覆盖，湮灭，连同那些即将降落的陨石都减少了许多。
天使的身影一瞬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云颐猛然起身，有些怔愣的盯着翅膀上的伤，也没管对方手上提着一个还在滴答滴答掉落着血液的头颅：“你受伤了！”
天使松开手，默不作声的向宿主走去，体型也同时一点点发生着变化，身量越来越矮，没过多久就从高大修长的青年倒退变回了正太，甚至比云颐所见过的更小，只有人类五六岁时这么大，头顶堪堪与云颐的膝盖持平。
祂向云颐张开手，绣着金线袖口拖到了地上——云颐半蹲下去查看天使的伤口，脸色苍白得吓人，不管周围人的眼色将祂轻轻抱起，琥珀色的瞳孔仿佛被墨水浸染般黑压压的：“我们先回去处理伤口。”
小号天使的毛发如新雪一样白，脸蛋幼小而精致，伏在他怀里时显得十分柔软无害，也更显翅膀上的伤口触目惊心。
“不用。”天使说。
华莺伤害的是祂的本源，所流失的东西是无法短时间自行复原的，所幸变小之后，祂的感知会有一定的钝化，从翅膀传来的痛感不再那么尖锐。
“回一趟云庭吧。”天使说，“我赢了，这个世界的归属权在我这里，现在，我要暂时交给一个人保管。”
沉浸在自责中的兰斯猛然抬头，声音有些颤抖道：“什么意思，联邦还有救吗？”
那颗掉落在草地上的头颅发丝散乱，断处沾着漆黑的血液，五官在未知力量的影响下仍然模糊不清，银光萦绕。钱上校默默用双手将它拾起，放在干净的地方。
天使低声道：“那要看她愿不愿意把力量分给你。”
之所以把神明的头颅带回来，是因为这部分神躯隐藏着相当重要的力量，当然，使用力量需要征得主人潜意识的同意。
由梦构成的世界一切的核心终归是梦中之人，权限只会对她有好感的对象开放。
如果天使接管这个世界，那么世界命运大概会照常流动，该毁灭的仍然会被毁灭，而如果是兰斯……说不定能掌握部分权柄，将联邦从深渊边缘拉回。
“她……死了？”兰斯有些恍惚。
天使：“暂时死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兰斯没有看那颗头，她怕自己在这个关头被情绪支配，“等一下，指挥官，你要离开了吗？”
云颐还在为天使的伤势焦躁，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兰斯定定的看向他：“……我们不能失去您，许多许多人还在等着您，往后的计划……”
她的话还未说完，眼前的两人就被天际落下的一道金黄色光芒覆盖，那光芒的源头似乎极高极远，等到光芒散去，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们走的很快，大有一副当甩手掌柜的架势。
一直保持沉默的钱上校深深叹出口气，朝神色呆滞的兰斯道，“他们不属于这里，离开是很正常的事。”
“这个世界现在的情况还很危险，虽然天使阁下打断了毁灭进程，但仍然需要紧急救灾，指挥官不在了，以后，你就是圣维亚联盟的新领导者了。”
兰斯终于正眼看向了他：“你又是谁？”
“一个无关紧要，但是可以辅佐你的存在。”钱上校简短道，“从今往后，我会和你一起管理世界。”
……
一枚飞速移动的光球正从这片幽深的梦幻海洋中脱离，回到浩瀚而漫长的时间长河，随后逆流而上，追溯源头，前往被无数光辉点亮，仿佛位于无穷的高处——那是旭日与辉光炽燎之地，神明荣耀的起源，宇宙尽头的国。
辉光之旦，万物之墟，祂们将其称之为旦墟。
纯白的系统空间内，天使埋在宿主的怀里闭目养神，雪白的睫毛在肌肤落下淡淡阴影，云颐则如雕塑般一动不敢动，生怕碰触到哪里。
这沉默又严肃的气氛让很久没上线的汤圆完全不敢吱声，只敢将文字显示在空中的方式与宿主交流，解释他们现在正在前往云庭，那个至高无上，有无数神明坐镇之地。
天使要回到那里疗伤。
多年的筹谋使云颐大脑下意识又在思考刚刚那个世界发生的事情……那轮番的陨石究竟落在了哪里，落下了多少，有多少平民受伤，需要动用什么机构才能最高效率额避难，最关键的能源提纯工厂有没有被破坏……
那些最重要的首领，安迪，埃伦娜，凯撒以及布兰多现在生死未卜，不过有兰斯在，灾情指挥部应该不会执着于寻找失踪的总统吧。
他离开了，这一切其实已经和他无关了。
但是云颐还是会忍不住去思考。
云颐凝视怀里浑身纯白的幼小天使，在脑海中再次刷新对祂的印象——祂不像人类，会对某个待了很久的地方有所留恋，祂是在路上永不回头的旅人，是永远的旁观者。
或者说，祂是一个真正的毁灭机器，下刀不会有丝毫犹豫，无论对谁。
因为那个神明的肆无忌惮威胁了他们，祂就把神明杀死了。
十分单纯的动机。
有层朦胧的纱幕在逐渐掀开，流露出这位天使，这个世界，真正的模样。
云颐的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他想用力捏捏小号天使的白嫩脸蛋，却迟迟没有下手，只是叹息一声。
他的天使，也是这样随心所欲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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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云庭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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