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姜家西院正屋吵得不像样。

姜大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们孤儿寡母的,这是做了什么孽!”

“二郎原就不愿跟秦家结亲,是弟妹三番两次地劝我,说这秦家与咱们家渊源深厚,上数了多年前的老情意,我才硬着心肠给那孩子定了!”

“如今倒好,打量我们母子孤弱好欺负,从什么山沟子里寻了个村姑塞到花桥里来恶心人....呜呜...”

“二郎他兄弟去接的亲,怎也糊涂了!”

“弟妹,你说话,你说句话呀!!”

姜二夫人板着脸怒视儿子:“怎么回事?”

姜如松跪在地上,觉得自己快冤死了:“我也不知情呀!人是秦家兄弟背出来的,盖着盖头呢。大庭广众的,我也做不来揭开盖头认人的事呐!”

“闭嘴!”

姜二爷厉喝:“出了什么大的岔子,还敢找借口。”

姜二夫人脸色难看。

当年秦家托媒人来,借着上一辈的交道想结个小辈亲事。按序上轮到了姜澈。本来不该她管,偏那秦家晓得那时姜家后院是她掌家,竟搭了她娘家的路子来说情。

一个良乡的农户人家,虽说有些田亩,倒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她顺水推舟便也应了。

本来姜澈病重,熬日子咽气下葬了事,这门亲事也不值当再提。

偏老夫人寻了道士非要冲喜,姜澈竟也撑到这时候。

秦家不愿意履约,姜二夫人晓得,跟丈夫商量过,孝字顶天,不能违背老夫人的令,便置办了几箱子丰厚的礼送到秦家权当是补偿。

可她没想到这秦家胆子如此大,收了礼竟还敢塞一个逃难的姑娘做替代!

“他秦家实在欺人太甚!”

姜二夫人啪得拍了下桌子:“去把那姑娘绑了,连夜送回双桥村!”

“告诉秦家当家的,不把他家秦菱花送来,姜家跟他们没完!”

“慢着。”一道宏亮的声音自堂外传来。

众人闻言,急忙起身。

姜二爷快步上前:“霜寒露重,母亲怎么来了?”

他要伸手扶姜老夫人,却被对方一个瞪眼讪讪地退开。

姜老夫人:“怎么?你们是瞧着我上了岁数,老眼昏花当不得这个家的主了?”

姜二爷忙说不敢。

老夫人披着斗篷坐在正座上,目光扫视一圈,先看着抹眼泪的大儿媳妇:“你儿子醒了,你倒在这儿哭?怎么?人活了,你不开心?”

姜大夫人一噎:“母亲,儿媳自然高兴二郎醒了。只是您不晓得方才......”

“我听伺候的婢子们回禀过了。”

姜老夫人道:“这事儿秦家做得确实不厚道。老二,老二媳妇,我进门前听着,你们是打算堵上秦家门,让他们交出秦家姑娘?”

姜二夫人:“两家婚契写的明明白白,定好的就是他秦家本家的姑娘。如今这一出狸猫换太子,难不成让咱们白白吃亏?”

姜老夫人:“老二,你的意思呢?”

姜二爷思忖了下:“此事怕是有些难办。刚才听那姑娘说,秦家已经认她做了本家秦姑婆的孙女。如此一来,身份上就对上了。”

秦二夫人:“婚契书对上,可庚帖生辰八字却不一样。”

“说到底是他秦家既不想放手财物,又舍不得家里孩子,来了这么一出。母亲,依我看,此事不能轻拿轻放。”

老夫人只说让替嫁的那姑娘进来回话。

片刻后,樊彩香垂着脑袋跟在婢女身后进了正堂。

她有些犹豫是不是得跪下,上头一道声音说让她站着回话就行。

循声一看,是个挺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穿得厚实,坐在大大的圈椅里头像个菩萨婆婆。

“你把秦家让你如何替嫁,从头再说一遍。”

樊彩香嗯了一声,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就连自己问秦家要了十两银子的事儿也没有藏着掖着。

上头老夫人闻言:“十两银子有些少,你这买卖做得亏了。”

当年定亲秦家送的礼足有二十两,前些时候提及成亲事宜,姜家送过去的东西少也得值当三十两。

樊彩香愣了下,不知道怎么回这话。

上头的老夫人又让她把自己的真实生辰八字留下,“后头就没你什么事儿了,回屋里头照看二郎去吧。”

樊彩香一头雾水地跟着婢子退下。

等她一走,老夫人呵呵笑了笑:“生得模样尚可,脑袋瓜子也机灵,回话条理做事也有准,心肠柔却也不肯白吃亏,我瞧着这人不比那秦家姑娘差。”

“母亲的意思是?”

老夫人:“天地祖宗夫妻都拜了,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保不准这姑娘福泽厚,跟二郎的缘分深。你们说,今日若来的真是秦家姑娘,二郎还能像现在这样醒过来吗?”

姜二爷:“这......”

姜大夫人听着不对,“可这姑娘是逃难来的,家里头就一个寡母,没资没业的,将来如何帮着二郎?”

这话听得老夫人失笑,偏头看着大儿媳妇:“当年你跟老大成亲,你娘家是有金山银山还是一方富甲?老大撑这份家业的时候,我也不曾记得你帮衬什么吧?”

姜大夫人羞愧地不再张口。

不止是当年,就连如今她娘家还时不时来一遭,想着法儿从她手里抠银子。

姜二夫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母亲看人一向很准,她既觉得那姑娘不错,想来是个好性子的。大嫂您也别伤心,来日方才。”

姜二爷:“那这事儿就这么认下了?”

真金白银也不少花出去呢!

老夫人冷哼:“认下?秦家面上功夫做得再齐全,那也经不起细究。”

跪得腿酸麻的姜三郎连忙表态:“奶奶,此事我去做。等明日天亮,我带上十来个好手,一定让他秦家给咱们个说法。”

“撕破脸就不好看了。”

老夫人看一眼莽撞的三孙子,无奈地给出主意:“不必上门舞刀弄棒,传出去叫镇上看笑话。只需寻几个嘴皮子快的,就说咱们家气不过,要去县里头告民状。”

至于告谁为何事而告,就让秦家人去猜吧。

“这一招妙!”

姜二爷心中一亮:“他秦家的儿郎在县里头书院念书呢,若是家里做出背信弃义之举,为声名计,书院绝对会清退他!”

老夫人瞧出二房父子两个的脸色,警告道:“此事不要闹大,莫要做绝。”

二房父子两个立时讪然说知道了。

*

正堂热热闹闹的,樊彩香焦急地凑在窗户跟前看了半天却什么也看不清。

也不知姜家要如何处置她,不至于灭口吧?

她这担忧着,床榻上的姜澈靠在一方软枕上头,玉兰给他喂了小半碗粥米:“石大夫交代过,二郎君肠胃虚弱,不宜吃得太饱。”

姜澈颔首,示意她先下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樊彩香在凳子上拧了拧,觉得这时候应该说点什么。

“嗯...你困吗?”

昏睡了月余的姜澈撩起眼皮,淡淡地看向坐立不安的‘妻子’:“你叫什么?”

樊彩香告诉他。

姜澈:“我醒前,你做了什么?”

樊彩香瞅一眼他搁在被子上的手背,雪样的皮上有一团铜板大小的红印子,是她方才给烫下的。

再看一眼半坐着的人,他这会儿比刚醒时精神好些,刚喝了热粥,颊上浮现两团红,眼眸却冷,问她话时锐得像镶了刀刃。

她心虚地避开对视:“就...就是些不打紧的话。”

姜澈:“什么话?”

樊彩香:“....说你生得好看,行了吧?”

姜澈在她通红的面上停留一下,不再追问。

他这一病,再睁眼竟是三月后。

腊月冬,这屋子里头一回这般暖和,手脚都有了知觉。

一场寻常的风寒,古怪得像是被什么魇了。人虽然躺着,魂儿却清明。除了没办法睁眼动弹,能听能看能闻到。

三月期间他无数次尝试挣脱出这种无力的状况,却不得其果。

昨日石大夫惯常给他诊脉,断言自己命数已尽,左不过一两日的功夫,那时他听在心里,绝望至极以为死期将至。

他凝视着手背上的烫伤,心里说不神奇是假的。

冲喜成亲他知道,新妇进门他也知道,新娘子吸溜面条的动静他听得清清楚楚,就连对方凑近他脸庞毛茸茸的呼吸,他也能闻出是桂花味的。

然后是带着热意的手指掐在自己脸上,女子特有的声线像是发现了什么灵异鬼怪,稀奇地嘟囔着。

红烛油落在手背上的痛感袭来,他本能地想要抽手去甩。下一瞬他就发觉自己的手指竟然能动了!继而是脚趾,他试着睁眼。

床帷帘布,素织纹样,一歪头,一个生龙活虎的姑娘。

那姑娘炸呼呼的嗓子一亮,姜澈重回人间的实感落地了!

敲门声起,姜澈回过神。

玉兰推开门,往后稍了几步,姜大夫人领着一大一小伺候的人迈步进来。

她先是盯着站起身的樊彩香看了一会儿,苦着眉峰,眼神尖锐很有挑剔的想法,只是不知想到什么,最后给个‘懒得开口’的表情,转过身,对着床上的姜澈开口。

“老夫人那头发过话,堂都拜过了,以后她就是你屋里的人了。”

姜澈垂眸恭敬地道声知道了。

姜大夫人上下打量他几眼,坐在床沿:“石大夫说你脉象平稳,往后不必卧床休养。崔先生的堂课还照常备着,你预备几时能去?”

姜澈:“儿身子无恙,全凭娘做主。”

姜大夫人:“大病初愈,本该多养着,只是光阴不等闲,早一日苦读来日就多一份把握。今日苦来日福,为了你的前程,莫怪当娘的心狠。”

“再歇上三日,便应时去崔先生那儿吧。左右你这头无事,这三日里得空就看看落下的功课。”

她还想再提提东院二房三郎四郎这三月在书院的长进,眼神瞥见儿子瘦削的身板,暂时按捺住。

“这回的亲事,全是老夫人的主意,如今这场面,咱们母子就是再恶心也只能忍着!”姜大夫人攥着帕子,给那头好奇的樊彩香留下一个冷漠的侧脸:“就当是屋里添置的一个摆件,不必上心。和秦家那头,不要打听,知道了吗?”

姜澈点头。

咯吱一声,门开门关,姜大夫人停留时长不过一盏茶。

樊彩香估摸着人走远了,眼神同情地望着重新靠在床栏上的青年:“你娘平日都这么说话吗?”

夹枪带棒,那嘴淬了毒似的平日里一定不舔吧。

姜澈没接她这话,

声线冷清得跟他娘如出一辙:“也是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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