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姬失魂落魄地走在人世间繁华的街道上,这人世间,这样融融泄泄的年代,可真稀少。可她,却是悲伤的,孤独的,被抛弃的。
常姬她终究还是没有下得去手,要了他们的性命。毕竟,她爱过董漓意,不管这爱是何种之爱。
这个时候“花飞白”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柔声细语地问道:“要不要跟我回涵洞?”
“涵洞?”常姬笑了,多么熟悉而陌生的地方啊,好像真的好久都没有回去过了,她在玉女峰,待的时间太久了。
她看向“花飞白”,心中却还是对他背叛自己的事情耿耿于怀:“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花飞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边。
常姬嘴上虽然不说什么,但是步伐上却是左拐右拐地将他甩掉了。她没有回学士府,而是在郊外的树林里闲逛。天地这么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所。月光倾泻而下,洒落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脸庞映射的无比的苍白。
夜色微凉,忽然起风了。常姬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误入了一个阵法当中。
林子里突然多出了许多火把,带头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常姬到底也不会忘记他,他就是京城府尹,就是董漓意的岳父大人,也是当年一刀捅在她心脏上面的那个人。董漓意和府尹的女儿也在场,果然是一家三口都聚齐了。
呵呵,往事不堪回复。可是,往事却要重来了!
常姬平静地看着他们,问道:“在花林之中,我已经放过你们一次了,这一次你们又想做什么?你们本可以幸福的过自己的生活的!”
府尹说:“你这妖孽迷惑世人,不除掉你,难以维护这世间正义。”
常姬直视董漓意的眼睛,语气平平地问道:“你也是这样想的吗?我怀的是你的孩子,都说虎毒不食子,你难道连你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肯放过?何况,我本不会贪恋你的所谓权贵。”
董漓意将目光移向了身旁的府尹女儿的肚子,温柔地说:“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的妻子自会帮我生儿育女的,我们董家,自然会儿孙满堂的。”
“哈哈哈,哈哈……”常姬大笑了几声,说道,“果然是无毒不丈夫啊。我竟然不知你还有这样一副面孔,为了这人世间的荣华宝贵,你连脸都不要了。算我看错你了,这妖也会经常看错人的。”
府尹抬起手拍了两下,阵法的周围突然又窜出来了一堆人。论除妖,他们是专业的。
常姬被困在阵法当中,心头突然感受到了无比的哀伤。被她视若亲人的丈夫另结新欢,抛妻弃子,真是可笑!紧接着,一阵风刮过,像锋利的刀刃一样,划破了她的肌肤。她不得不动用法术紧紧地护着肚子。风停了,雨来了,夹杂着雷电,不停地朝着她攻击。在这疯狂的攻击中,她看到了那些人丑陋的嘴脸,每个人都有疯狂地嘲笑她、伤害她,甚至包括她的翠蝉母亲都有抱怨她修的什么仙。一道惊雷在耳边炸裂,闪电在眼前擦出了火花。火焰迅速地围着她燃烧成了一圈,火苗“蹭”的一下跳到了她的衣裙上,贪婪地吞噬着她的一切。
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火焰中,用一种几近于怨毒漠然的眼神看着董漓意他们。这时候她的耳边又传来了那种蛊惑人心的声音:“动手杀了他们吧。那些他们在伤害你,你完全有理由反抗啊?自保是本能,又不违反天道。对吗?动手啊,动手吧……”
常姬也随着这个声音,喃喃自语:“动手……我可以动手了……”
她的眼睛变红了,不经意的举手投足间就破了这个阵法。对方再一次成为了她面前待宰的羔羊。她走到他们面前,缓缓说道:“有时候,我真的很想让你们成为一对亡命鸳鸯。我虽然是妖,但我扪心自问,我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我给你带来的,只有幸福。可你呢?董漓意,你背叛我,到外面勾搭别的女人,还跟他们一起合起伙来暗算我。你饱读诗书,你所学的礼义廉耻就是这样的吗?你完全可以离开、放弃,有必要再来伤害我吗?我累了,也不想每天提心吊胆会不会有人来杀我,所以索性我们今晚就做一个了结。”
董漓意问道:“你想怎么了结?”
“很简单。”常姬说,“看在我们曾经也有过一段缘分的份儿上,我可以让你们自己选择死法。”
“你这妖孽!呃!”
府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常姬一挥衣袖,弹到了一旁的大树上,摔落在树下,不再动弹了。
“爹!”府尹女儿惊呼一声,说道,“你这妖女好狠的心肠!”
“嘘!”常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眼睛看着董漓意,却对她说,“他只是晕过去了,如果你再聒噪,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喂狗。”
府尹女儿看了看周围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了这个女魔头,只好悄悄地闭上了嘴。
还好,二十多年的人生,让她学会了适时闭嘴。
董漓意皱着眉头说:“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这不都是你自己选的吗?”常姬展开双臂,问道,“我做的哪一件是事情伤害你,伤害世人了?可为什么你们就是容不下我,一定要我死?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能先下手为强?我的母亲在我一出生的时候就教过我,人心难测,她叫我以后不要靠近你们这些两脚兽!可是我不相信,我觉得当年那个把我从水坑里救出来的你是那么的善良、朴实,如今我才算是真正明白了母亲的话。因为人心是会变的。我本该彻底远离你,不再期望什么!”
董漓意走上前去拥抱她,动情地说:“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这样伤害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你要惩罚的话,就惩罚我一个人吧。我愿意接受……你的一切惩罚!”他说到了最后半句话的时候,突然用力,将一把匕首刺进了常姬的后心。
也许他不知道,这样的伤对常姬根本不致命;也许他知道,可他就是要试一试。这人世间的人,总会觉得,自己是万中无一的人才:别人这样杀不死常姬,或许他董漓意就可以呢?
常姬眼中的红光闪烁了几下,一把推开了董漓意。她召唤出了狂风暴雨,将这里的众人卷成一团,想要将他们揉碎变成肥料扔在这片树林里。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夜空中忽然发出一道白光,真正的花飞白在叫她:“常姬,醒醒,醒醒!别睡了,快醒醒!常姬,赶快醒来!”
这声音如此急切、如此急切,这世上竟然还会有人这样在乎自己吗?常姬眼中的红光渐渐地淡了下去。她抬起头,朝着白光的方向望去,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情一件一件地从她的脑海中闪过,能够拥有画面的全都是那些有趣欢快的事情,那些伤痛、那些悲苦的事情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
鬼面罗冲了进来,吹散了那层浓雾,让愁苦变得愈发的清明,又将那些欢快的画面吞噬掉。只可惜他不明白究竟什么才是感情,于是被这些欢快的巨大无朋的“情感”噎到了也不肯松口。
花飞白趁着这个时候用自己的全部功力为常姬照亮回家的路,常姬顺着这道光一直走,一直走。
炽热的情感越来越多,鬼面罗终于还是作茧自缚,消散在了常姬的意识之中。这巨大的“天魔劫难”,看似是常姬一个人在渡劫,其实,也是鬼面罗和花飞白,在陪着常姬渡劫。
常姬的天魔劫,竟然在这生死关头来了;但好在,天魔劫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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