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调低沉，几乎是恳求。
秦殊愣了一下，医者仁心，头便点了。
薛瑜不悦的哼哼两声，掌根压着仰心青紫痕的力道都止不住大了不少。
“你又忘了他之前为难你的事了。”他英俊的皮囊上看的出郁闷。
秦殊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宽慰，和颜悦色的说：“我是个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天职。”
“……天职，坏人你们连也救吗？”
“病人不分好坏。”
薛瑜挑了挑眉，随着秦殊的起身视线追随着向上走，一不小心，他的目光便和秦殊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秦殊是一双典型的凤眸，这种眼型常常会带给人一种冷冽又妩媚的美感。但这种妩媚，每当她全心全意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时，便会荡然无存，反之会生出一种截然相反的冰冷禁欲高知分子气场，使每个见到她工作状态的人只会下意识觉得她权威无比。
薛瑜觉得她有点像天神，他痴痴的看着。
“看我做什么？继续揉啊。”
薛瑜恋恋不舍移开眼珠，又任劳任怨给仰心活血化瘀。
“把几个淤血特别严重的地方都好好过一遍，仰心的腿被夹板固定着动不了，结束之后，你和哑巴，你们两个找东西把他抬进来，注意别摔了。”
薛瑜猛猛点头，他军人出身，这种经验还是有的。
秦殊放下心，转身叫来唐良晏，来的时候霍泽渊在她旁边说了说唐良晏适才身体发生的一些状况。秦殊焦头烂额的捋了捋头发，边往里走边和唐良晏询问病情。
“眼珠发烫，吐血，头晕呕吐，还有吗？”
“眼球会充血，眼球表面会分布很多类似于小眼睛似的形状。而且好像气温越热，我运动的幅度越大症状越明显。”
秦殊通过玉门狭窄的缝隙，快步向里走，边走边思考。
唐良晏道：“这会不会和之前进到我眼睛里的那东西有关？”
秦殊道：“不能确定，因为黄成伍大部分症状都和你相似，但是他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眼睛里没有进过东西。”因为黄成伍下来的路上全程都在酣睡，趴在哑巴的背上自始至终没有睁开过眼睛。
说着说着，两人就走到了黄成伍身边，他坐着身子靠在白玉墙体上，头歪着。
“还在昏迷？”
赵禁道：“是，刚才清醒了一下，不到两秒钟吐了口血，又昏倒了。”
“旁边那个呢？”
黄成伍旁边的是长丰和几个唐良晏并没有记住名字的下属。
赵禁叹了口气，“也是一样。”
秦殊像询问唐良晏那般简短的询问了一番众人的病情，大致情况**不离十，除了这边病倒的人还有梦呓这个症状。
秦殊让唐良晏和霍泽渊说一声，等休息时看看他有没有这个症状。
唐良晏乖巧的记下了。
“秦大夫。”
“怎么了？”
赵禁打量的视线放在唐良晏身上，试探地问：“唐良晏的和他们得的是一种病吗？”
“差不多，目前来看大部分症状吻合。”
“都是一样的状况，为什么他看着好好的，而我这帮兄弟却晕着。”
秦殊道：“病也有轻重缓急，轻病重病之分。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这种病，我现在能做的，就是用眼药水给他们冲冲眼睛。唐良晏我就是那么做的，他现在症状轻一点，或许会有用。”
赵禁也无路可走，只能先同意这样。
趁着秦殊又开始忙碌，她让赵禁和唐良晏坐在一块好好想想，“你和黄成伍他们的症状几近相同，那就复盘一下，看看能不能对出来引起这个病的原因是什么，知道病原，治疗才有方向性。”
唐良晏只好和赵禁面对面开始回想最近都遇到过什么，再和黄成伍的经历连连看，和赵禁这个正常人的经历找不同。
但是各自脑袋都要想炸了也没找出个所以然，于是唐良晏重拾最初的想法，“我还是感觉引起这个病的原因就是上头的那种东西，你想，红红的进了我的眼睛，然后我的眼睛就红红的。”
“可五爷没进过，长丰也没进过。”
“唉，那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唐良晏站起身，又到几个病号边上转悠着看，秦殊已经滴眼药水到了最后一个，那一瓶差不多已经空了。
唐良晏摇了摇头，漫无目的的走到长丰身边，没想到原本昏迷的男人竟然睁开眼。
他一把抓住了唐良晏的脚踝，力气大的仿佛一把钳子要将唐良晏的腿骨夹断，胳膊一弯，猛地将唐良晏拽倒在了地上。
唐良晏心脏噗通狠狠跳了一下，下一秒心脏还没复位，惊恐的一抬眼，正对上长丰布满猩红血丝和密密麻麻小红点的血眼。
无论是看多少次，无论是看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唐良晏都不可避免地会被吓到。
那实在是太恐怖了。
他吓得面色惨白，蛮牛般力气的长丰此刻好像失了神智，他大手掐住唐良晏的肩膀，瞪着诡异血红的双眼，面容扭曲的低声吼叫着：“救救我……唐良晏，救救我、救救我……”
一听他竟然指名道姓让自己救他，唐良晏再惊恐也忍不住问：“我……我怎么救你？”
“你……你是精神病……专家，这病这里只有你能治……”他语气快速又急迫。
唐良晏的确是顶着这个头衔进来的，但实际上他是顶替了他父亲的位置，他本科和即将开学的研究生学的都是哲学，大二那年辅修了历史专业，但这些和精神疾病压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长丰掐着他肩膀的力气更加大了，疼的他额前冒出痛苦的虚汗，头顶传来长丰崩溃的大喊，声音粗哑狠厉：“救我！救我啊……为什么不救我，你不是精神疾病专家吗？你不是……”
“呕！”
他情绪过大的起伏让自己呕出一口猩红刺目的鲜血，粘稠的鲜血顺着他的下颌糊到了唐良晏的眼睛上。
一股腥气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
唐良晏如何也挣脱不开，尖叫一声，“赵禁！！”
赵禁姗姗来迟，熊抱住长丰却怎么也架不起他，他只好一手刀将他劈晕。
“怎么回事？”秦殊也才过来，她没想到就这几秒的功夫竟然能发生这么大的事。
赵禁从自己的外套上撕下一块布充作抹布给唐良晏擦脸，唐良晏看似吓得不轻，整个呆愣在地上，其实是被刚才长丰那一席话搅得精神世界天翻地覆。
精神疾病……
秦殊来扶他，他反拉住秦殊的袖口，“秦殊，是精神病。”
“谁？”秦殊怀疑自己听错了。
唐良晏腾自己坐了起来，焦急的把秦殊和赵禁都拉到自己旁边。
“听我说，都听我说。”他回头看了一眼长丰病态的睡容，灵敏的心窍千回百转。
“我有了一个新想法。”新想法却并没有使他欢欣鼓舞，反倒是一脸凝重。他快速说道：“秦姐，你刚才说他们在上面的时候没有像我一样眼睛里进过那种虫子，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曾经，有过我这种经历？我……哦不……还缺一点东西，我还得再捋一捋。”
他自说自话，不断完成着自我猜测的架构，忽然扭过头盯着赵禁：“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你不要绕圈子，直接一点告诉我。第一，这些得病的人最近有没有什么很不正常的举动，比较像神经病的举动。”
赵禁疑窦，“最近……他们清醒的时候没什么不正常的举动，说话做事都很正常。“他边说边回想：“总之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他们清醒的时候是正常的？”
“对。”
“那他们睡觉的时候呢？”
赵禁也摇头：“正常的很，我守夜的时候，他们最多打呼噜磨牙，倒是有个曾经有夜游的习惯，不过他之前在冰洞的时候不幸去世了。”赵禁才说完，忽然福至心灵，脑海里瞬间划过一条闪电，“我想起来一个！”
唐良晏迫不及待地竖起耳朵。
“是他们昏迷的时候，他们会梦呓。不是普通的那种呓语，而是……一问一答的呓语。”
“什么意思，是好几个人昏迷中互相说话吗？”秦殊问。
“不！”赵禁压低眉头：“是一个人，一个人自问自答。”
秦殊开始散发专业的魔力。
“他们所有人都这样吗？还是就少数人是这样？”
“都这样，我已经听过过不下五个了。”
“能听清说的是什么吗？”
“不行，含含糊糊的，不能听清。”
“那他们是有在刻意模仿问答者各自的语气？不然你是怎么判断出他们在自问自答的。”秦殊忽然记起曾经大学的通识课里讲过的一起案例，那里的主角不仅一个人自问自答的说梦话，甚至还会在处于回答中不同位置的角色时刻意模仿他们各自的神态。
但很快赵禁就会给来的否定的答案：“没有，他们的自言自语全程都是一个语气，但是上一秒是一个疑问句，下一秒就会是一种肯定的语气。如果只是一个人我或许不会注意，但是，我已经见过好几个了。”
“这肯定就是长丰刚才说的精神疾病了。”唐良晏若有所思：“赵禁，你和他们这么相熟，知不知道他们中间有谁之前有过精神病史？”
赵禁直白的说：“我也不瞒你，实质上他们曾经都有一些精神疾病。”可随即他又补充了一句：“但是许多人已经治疗成功了。”
唐良晏并没有听那句治疗成功，他只把注意力全放在了那句都有上。他沉吟片刻，补充了一些条件又问了一遍：“都有，包括之前死去的那些人吗？”
赵禁道：“包括。”
“包括你吗？”
赵禁冷漠道，“当然不。”
唐良晏笑了：“那我猜，不用猜，我敢肯定，外面的黄海伊和哑巴肯定也没有精神病史。”
说完，他又不知在琢磨什么，忽然面色难看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苦笑道：“他们治疗成功是否真实我们先不提，但是我现在怀疑，他们这行人，以前来过这里！”
9.14
写到这发现一点很神奇的点，就是许多情节和设定在我最初的想法中是没有的，但是随着剧情一步一步到现在，不自觉的就被加了进去，使内容好像更完整了一些。我越来越操纵不了这本book了，有点好奇这本书最后会走到什么方向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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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病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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