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卿体内确有大宗师之力，但极为不稳定，除此以外，还有一股原本不在他体内的强大灵力，重九无法判定这股灵力是沈瑞卿自己修炼的，还是从外界获得的，但无论如何，沈瑞卿这一趟陌上桑算是没白去。
确定沈瑞卿身体无虞后，她缓缓抬头，站直身子，松开沈瑞卿的衣袖。
“寒月真人？”
她疑惑开口，五百年前，寒月一人一剑创立北苍群峰，那一年，寒月不过二十多岁，如今五百年过去，大宗师千年寿命于他而言仅是半数，出现在这里也无可厚非。
但是，怎么都不可能是沈瑞卿，然而那把沧月剑和使出来的一剑霜寒一时之间又无法解释。
忽然，人群中开始有人大喊。
“真人，杀了妖王！”
“对，杀了妖王！”
“……”
此刻，寒杉轻轻侧身：“寒灼，此人可是你双生峰弟子？”
一旁的几位宗师同时转眼，等待着寒灼的回答。
怎料寒灼道：“掌门，这世上能使出一剑霜寒的，只有大宗师之力，何况，沧月剑五百年未出，总不能是假的。”
言外之意已然明了，即便沈瑞卿不是寒月真人，大宗师之力也做不得假，再者，沧月剑乃沧月城镇城之宝，亦是寒月真人佩剑，再怎么也不能是沈瑞卿抢来的。
远处，长孙惊云喃喃道：“看来，北苍是要认下这位祖师爷了，且看今日如何收场！”
听到此，上官媞也松了口气，她不必再眼睁睁看着重九死于云顶峰杀阵，而沈瑞卿也一定会救重九的吧，毕竟当初在万妖窟，重九可是全心全意护着沈瑞卿。
正想着，便见沈瑞卿手中的沧月被提起。
莫之遥摸了把胡子道：“寒月真人这是要亲自动手？”
沧月剑不愧是天下至寒之剑，明明血液从胸前淌出，却觉得身体寒凉至极。
“重九……”上官媞不可置信，正要向前一步，却被长孙惊云拦住。
剑身抽出，血液流在地上，迅速化作寒霜。
重九再一次半跪在地上，长发飞舞，仿佛真的置身于冷风中。
这时，北苍群峰三人一同上前。
寒杉微微弯腰，行礼道：“弟子寒杉，见过祖师。”
寒灼也道：“弟子寒灼。”
寒乙只敢低着头：“弟子寒乙。”
毕竟大宗师这样的人物，对很多人而言，只出现在书中。
沈瑞卿垂着眼，未曾低头看重九一眼，也不曾转身，只是道：“吾听闻妖王出世，特前来，妖王已伤，速回北苍。”
大宗师之力无人敢置喙。
秋风萧瑟，重九缓缓闭上眼，今日，她实在是太累了。
-
七日后，南梧边境一小镇。
“那林鹿传信来，说是有要事相告，不会是骗人的吧，我们沧月城还没找到，费了老大劲儿跑到这儿来。”南宫千里一边呼着热气，一边扇着把扇子，红衣显眼，过往行人无一不多瞧上两眼。
虽已入秋，但南梧这一小镇，仍旧炎热，南宫千里忍不住撸起了袖子，还不忘吐槽道：“这南梧的人还真的一点儿都不避讳。”
说完，南宫千里拉起玉如婵的手臂就进了屋子。
此处乃是一酒楼，南梧公主挑的地方，毫无疑问是这小镇上最好的一家店。
南宫千里本想到外面的茶摊上吹吹风，不料不仅没风，民风还如此开放。
玉如婵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就这样任由南宫千里将自己拉出来，而后又拉了回去。
进到包厢，南宫千里一坐下就给自己倒了杯茶，随即一饮而尽。
辞川一直在包厢里坐着，看着忽然跑回来的两人，她侧了侧脑袋，向玉如婵问道：“怎么回事？”
玉如婵也配合着半低下头，还故意抬起手捂住了嘴，接着才轻声道出：“你知道的，他这人啊！时不时地，脑子就会有些不合适。”
“不是，”南宫千里敲了敲桌子道，“你们两个真当我瞎啊！还是当我聋啊！”
玉如婵直起身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辞川道：“那日，弑神山荒原之上，小白被七位宗师围攻，幸好，子渡从陌上桑出来，也是他让我们去沧月城找他汇合，只是到现在，我们都没能找到沧月城的入口。”
南宫千里撇了撇嘴，明知辞川是在转移话题，却是无可奈何，现在，辞川是与玉如婵统一战线的人，而他孤苦伶仃，无人可依，只好默默叹了口气，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玉如婵摇了摇头：“不过，你们真觉得，子渡就是寒月真人吗？不管是年纪还是性格，似乎都与这位传说中的祖师爷不符。”
辞川撑起一只手臂：“坊间传闻，寒月真人重伤妖王将人带回了北苍，也总不能都是假的。”
“反正我相信子渡，”南宫千里又一敲桌子，“那日他那般着急，不可能是装出来的，想来，传闻有误，或者，这中间又出了什么变故，子渡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辞川差点被惊到，手臂离开桌子后道：“等我们到了沧月城，见到他们两个，自然就知道真相了。”
玉如婵点了点头：“算日子，他们此刻应当已经到了北冥。”
话音刚落，包厢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
北冥，鲲舟之上。
北冥之水，深不见底。在孤云十六州与北苍群峰之间，隔着北冥，站于岸边，不见尽头，船于北冥之上，十有**沉之，唯有白云深处的鲲舟可载万物，百年不沉。
现在，这条鲲舟之上，只有北苍群峰的弟子。
而在鲲舟最下面一层，传来铁链晃动的声音。
重九睁开眼睛，她已然不知自己睡了多少时日，只知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她从床上起来，脚腕手腕上均缠绕着铁链，发出声响，在这片空荡的空间里，显得异常清楚。
此处应当是一地牢，又比寻常地方潮湿许多，从弑神山回北苍，必经北冥，所以她现在，很有可能在鲲舟之上。
低下头，地上铺着一小毯子，刚好坐起时，可以将没穿鞋的脚放下，她提起裙摆，动了动脚腕处的铁链，并不能使用灵力。
地牢昏暗，全靠若有若无的烛火撑着，她摸了摸胸口被沧月剑刺上的地方，此刻已经没了感觉，应是已经好得差不多，身上换了件白色的纱裙，宽大的衣袖还能挡住手腕上的链子。
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风，白色的发带吹到她眼前。
下一瞬，就听见地牢的门被打开，走进来一黑色身影，她没有抬头，不用看，这个时候能出现在她眼前的，除了沈瑞卿，不会有别人。
那日，沈瑞卿刺她之前，向她使了个眼神，她没那么蠢，当时那种情况，寒杉和莫之遥也不蠢，拼死一搏，沈瑞卿未必是其对手。
只是现在，难道寒杉就真的信了沈瑞卿是寒月真人吗？
“对不起，你还疼吗？”
她是没抬头，沈瑞卿倒好，直接蹲在了她面前，与那日所见忽然恍若两人，这一瞬，重九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沈瑞卿。
她摇了摇头：“不疼了。”
若是在鲲舟上，那就是好几日已经过去了，伤口怎么也不会像刚开始那样难以忍受。
沈瑞卿蹲在地上，黑色的长袍拖在地上，墨发从脖颈间垂过，眉眼间的锐利褪去。
“我，重九，我……”
半天了，就吐出这么几个字，等沈瑞卿给她坦白完，怕是要等到下辈子。
重九直接开口道：“沈瑞卿，你和北苍群峰祖师爷可一点儿都不沾边。”
虽然她没有见过那个寒月真人，但一个活了五百年的人，不会是沈瑞卿这个样子，现在，她的灵力虽然被铁链锁住，但还是能感受到体内的灵力已比不上那日，明显，只是在强撑着。
“我的确不是，但你放心，一时半刻他们不会拆穿我的，”沈瑞卿低头迟疑了一下，随后解释道，“就算是拆穿了，师父她也会帮我的，等我们回到北苍群峰，我就能带你回沧月城，到了那里，就再也不会有人能伤害你了。”
重九问：“你是沧月城的人？”
沈瑞卿这次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点头：“我是沧月城城主的儿子，你们口中的寒月真人是我的亲哥哥，所以，我才会有沧月剑，才会使一剑霜寒。”
重九一惊，她对修仙者的事在很多年前关注并不多，但堂堂大宗师寒月真人竟然还有个弟弟，这件事，也算得上是骇人听闻了。
“不对，”重九又道，“寒月真人已经是五百年前的人了，你的年纪不假，若你们是兄弟，怎么会相差五百年，即便你们父母也是大宗师，这也一样不可能，除非……”
除非使用了什么逆天之法。
修仙者修炼，随着境界的提高，寿命也会随之提升，修炼至大宗师，寿命可达千年，但人体的生理结构并不会随之改变，即便是年纪轻轻就入了宗师之境保住容颜衰老缓慢，可在繁衍后代上，还会是原本的年纪。
“你可曾听说过永生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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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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