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江杉将杯子擦干放到消毒柜里,便看到夏遥直愣愣望着窗外。
他顺着视线抬眼望去,对面有两个民警正和一个女人在说话。
刘厂长是从同园区另一个厂的老板那收到视频的,他刚收到消息就报了警,警方去找刘绪做调查,屡次登门却见不到人。
刘绪早就接到消息躲起来了,拖了两天都没见上,警察同志只好找到了店里。
蒋如冬被上门的警察吓了一跳,站在门口解释着。
“同志,我真不知道我老公去哪了。”
“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目前情况最多是行政处罚,不配合的话,可能就是不同的后果了。”为首的民警一脸严肃。
“我真不知道。”蒋如冬语气越来越弱。
这会已经到晚饭时间,周围店家都在张罗着吃饭,听到有热闹,全都跑出来围观。
夏遥直接趴在窗口,脑袋往外探,努力听着其他人的传话。
眼看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民警提议进店里说。
蒋如冬只好开门让他们进去,末了还回头瞪了眼围观人群,她一下就注意到了对面的夏遥,眼神变得有些心虚。
付江杉看着半个身子都快出去的夏遥,很担心她会摔出去。
吃瓜群众们还没散,开始议论纷纷。
“他们家犯什么事了?警察都来了。”
“听说是她老公在外乱来。”
“不会吧,蒋如冬脾气那么大,他敢去做那档子事?”
“该不会是因为抄袭被抓吧。”
“是啊夏老板,他们家不久爱抄袭你们吗?”隔壁早餐店的店主转头问夏遥。
夏遥莫名被卷入其中,嘴角一抽。
“跟我可没关系。”
“可别胡说,夏老板现在生意那么好,蒋如冬碰瓷不了。”
另一个店主一脸讨好,清欢咖啡过个春节,一跃成为老街的明星店,没有竞争关系的店,可都指着她一道做做宣传。
“我知道了,说不定是去赌博输钱了。”
“反正啊,黄赌毒总得沾一样。”
听着他们越传越离谱,夏遥开始赶人了:“诶诶,别堵在我门口造谣生事,待会警察叔叔把我抓了咋办?”
众人见她不悦,也就都散了。
夏遥撑着窗台,想将身子缩回来,谁知一个打滑,险些从窗口溜下来。
一直在身后看着的付江杉,迅速上前,一手扶着肩膀,一手抓着手臂,待她站稳了,才收回双手。
夏遥尴尬地摸了摸头发,天气回暖,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身上还停留着他方才的触感。
就不该看这个热闹。
夏遥心里暗骂。
“去吃饭?”付江杉像没事人一样,淡淡开口。
如果忽略掉耳垂隐隐泛红的话。
夏遥恼羞成怒:“吃吃吃,每次都饭点来,故意的是吧。”
“他们一家还没回去,最近阿公都在老宅。”
言下之意是没人和他吃饭。
夏遥一眼看穿他:“你少装可怜。”
付江杉沉默,垂眸看她,睫毛长而密,眼眸乌黑明亮,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光辉。
她想起下午给客人送餐时,无意间听到张慈巧和朋友们的谈话,夏遥听得出来,她不是个好相处的人,甚至可以说有些刻薄。
最终还是夏遥败下阵来,两人又去了三元牛肉店。
老板已经对他们很熟悉,笑眯眯地打招呼。
“小妹,还是老样子?”
夏遥笑着点头。
他们还是选择了坐在外面,吃到一半,便传来一个声音。
“江杉?”
张慈巧和朋友们吃完下午茶,转场去吃了个晚饭,这会正在老街散步逛街。
付江杉扫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吃饭。
夏遥眼睛咕噜一转,神情变得有些玩味。
张慈巧被无视了,觉得有些丢脸。
“上回在你爸面前还不承认,真谈恋爱了?”
回应她的依然是沉默。
张慈巧脸上有些挂不住,对着身旁的朋友说道:“江杉真是有主意,之前还听我公公说,这女的已经有男朋友了。”
一旁的朋友啧了一声,面色不善地看向夏遥,惊讶道:“诶,这不是下午那家咖啡店的老板吗?”
张慈巧冷笑:“什么锅配什么盖,一个没妈一个没家教。”
张慈巧其实只比付江杉大了三岁,付江杉上高中时,她也才二十岁,如花似玉的年纪,如果不是为了生存,谁愿意和能给自己当爸爸的人在一起?
如果她也像付江杉一样,出生在富裕的家庭里,便不会沦落至此。
自从和叶新鸣领了证,这些年来她无数次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温柔体贴,可付江杉一直瞧不上她。
她已贵为富太太,无论是生意场还是老家的朋友圈,都对她恭敬有加,除了付江杉。
她不喜欢这种被轻视的眼神,每回看见他冷漠的神情,张慈巧都能回想起那些难堪的过去。
她就是要故意激怒他,看他为了她而生气,张慈巧就觉得心情舒畅。
夏遥开始还一脸戏谑,仿佛在听别人的八卦,听到最后一句话,脸色一变,下意识看向付江杉。
付江杉面色如霜,眼里带了一层怒意,薄唇抿成一条线,握着筷子的手臂上青筋凸起,正要起身,右手手腕却被抓住。
他低头一看,夏遥白皙的手指正覆在上面,握了握他紧绷的手,以示安抚。
随后手上的细软触感消失,夏遥起身,缓缓走向她们,视线扫了一圈。
夏遥最后站定在张慈巧面前,朱唇轻启,悠悠道:“怎么,你有家教是吧?”
张慈巧看着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漂亮女人,不知怎的,心里有些发怵。
“我说错了吗?我在网上都刷到了,你们是异地恋,他知道你在外面搞破鞋吗?”
她依稀记得之前刷到清欢的宣传视频,底下有评论说过。
付江杉拧眉,正欲开口,却被夏遥抢先。
“那怎么办呢?我男朋友就是很宠我啊,他完全不介意我在外面找帅哥。”夏遥故意将尾调拖长,说完还朝付江杉抛了个媚眼。
“……”
原本一脸沉寂的付江杉,出现了一丝松动。
周围的吃瓜群众已经开始竖起耳朵。
张慈巧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不要脸。”
“难道你惦记我们家江杉?”夏遥将手放在嘴巴上,惊呼道。
“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名义上的儿子,这样有悖常伦吧。”
张慈巧的几个朋友年龄和她相差无几,听到夏遥的话,面上都闪过一丝狐疑。
周围的议论声已经压不住。
张慈巧一时气急,嘴唇蠕动了几下,脸涨得通红,最后憋出了一句:“胡搅蛮缠。”
说完便独自一人踩着高跟鞋,啪嗒啪嗒离开了。
剩下几个朋友面面相觑,随即跟上。
夏遥皱了皱鼻子,蔑笑一声,回到桌子前,旁若无人地继续吃。
见付江杉一动不动,说道:“吃呀,都快凉了。”
付江杉巡视了一圈周围的目光,见她一脸坦然,抿了抿嘴快速解决了面前的炒牛河。
一顿饭结束,付江杉执意要送她回去。
夏遥也懒得拒绝了,两人就着月光,并肩沿着老街悠悠步行。
“刚刚周围人不少,他们会乱传话,对你影响不好。”
“爱说说呗,我才不在乎。”
夏遥垂着头,漫不经心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头。
“夏遥。”
他很少这么认真叫她名字,夏遥停下脚步,转身看他。
“我替她向你道歉,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付江杉的目光认真而笃定,脸上神情带着一丝愧疚。
夏遥顿了顿,张慈巧的话,她确实没放在心上。
人在无能的时候很容易产生自卑感,有的人就喜欢通过贬低他人来掩饰自卑,所以她根本不在意这种人的评价。
她看向付江杉的眼睛,学着他认真的语气,说道:“我真的不生气,不过道歉我接受了。”
皎洁月光下,夏遥瞧见他好看的眼睛里,露出释然的笑意。
-
付江杉回到小院时,发现老宅门还没关上,他信步走去,朝里面扫视了一圈。
院里支着一张小桌子,桌上放着一盏充电式的台灯,叶绮年正坐在小木椅上,独自一人在灯下画画。
他迈过门槛,看着这个并不熟络的妹妹,问道:“你妈妈回来了吗?”
叶绮年抬头,见是他,有些紧张,这个大她二十岁的哥哥,很少主动和她说话,她怯怯地摇了摇头。
付江杉看了眼有些昏暗的灯光,“嗯”了一上转身离开了。
叶绮年悄悄松了口气,低头拿起水彩笔接着画。
她每年只有过年才回来几天,所以在村里没有同伴,这次要待这么多天,她也没地方出去玩,父亲每天都去参加各种局,母亲有时陪着父亲去,有时和她的同乡朋友聚,爷爷倒是更关心她,但晚上睡得早,白天也不会一直在家里待着,所以经常只剩她一人。
叶绮年性子喜静,一个人也待得住,可毕竟是天真烂漫的年纪,难免会觉得孤单。
就在她专注画着时,又听到门口传来声音。
叶绮年抬头看去,付江杉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盏落地灯和一个排插。
他将插头插进屋里的插座,再把长长的线引出来,随后将落地灯放到她的桌子面前,接线点亮。
桌面瞬间亮堂起来,画上的水彩笔闪闪透着光。
叶绮年呆呆地看着。
“太暗对眼睛不好。”
付江杉说完就离开了。
一直到快十二点,坐在小院秋千上的付江杉,才听到外面的动静,他起身走了出去。
张慈巧喝了点小酒,有些微醺,正在摸索着老宅的门环,刚要推门进去,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转身看去。
付江杉长身玉立,站在小院门口,面色沉静,看向她的眸光一如既往的冷冽。
张慈巧愣了下,随即勾唇一笑:“你是在等我吗?”
“这些话我只说一次。”
“如果你再敢侮辱夏遥和我母亲,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我保证会弄得人尽皆知。”
“还有,以后不要再去打扰她,好自为之吧。”
付江杉说完,眼底划过一丝厌恶,仿佛多待一秒都是一种煎熬,转身关上沉重的木门,一眼也不愿多看。
留下张慈巧一脸不可置信。
不可能,他怎么会知道以前的事。
不可能。
张慈巧心里一遍遍地重复着,最终浑身发软,倚靠在老宅门前,双眼无神地看着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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