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夏遥送二老回房间。
临进门前,陈晓翡伸手捏了捏女儿的手心,眼里满是心疼与愧疚。
随着年纪渐长,她有时也会后悔,年轻时为了事业,舍弃了很多陪伴女儿的时光。
夏遥心底发酸,她伸手搂住母亲的肩膀:“早点休息吧。”
直到二老关上房门,夏遥眨了眨眼,脸颊有水珠滴落,她用手背随意擦了擦,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夏遥将下午买的水果和特产放到桌上,拿出睡衣和洗漱用品,走进洗浴间冲凉。
很快便包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走之前窗户没关,此刻窗帘正随风舞动,树影洒落地板,一室静谧。
她扶着毛巾擦拭发尾,缓缓走到窗前。
金照村的房子各有千秋,一部分是祖上保留下来的老宅,带着浓厚的本地特色,一部分是村民们近年来新建的自建房,房子大都不高,风格自成一派。
在窗边吹了会风,发丝已经半干,只是心头的烦闷仍在。
夏遥决定到村里转悠会。
她从背包里拿了条红色连衣裙换上,打开房门径直往外走。
阳城的秋天虽然温暖,但毕竟已是11月,晚风带着凉意穿过,带着几分清冷,触碰着裸露的皮肤。
夏遥没带外套出来,又一阵夜风拂过,她伸手将夹子一松,半干的青丝垂下,遮住细长的脖子,抵挡了一些寒冷。
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农村人休息得早,还没到九点,许多店都已经关门了,村庄不复白天的喧嚣,倒是显得有些寂寥。
吹了会风,夏遥清醒不少,心头的烦躁也消散了些,眼看天色渐沉,她转身打算往回走,看着眼前的道路,却突然愣住了。
这是哪里?
她一边发呆一边乱走,村里小道居多,没有城市的马路和红绿灯,一时分辨不出自己来时的方向了。
夏遥叹了口气,伸手往口袋里摸。
出来时换了一身长裙,没有口袋。
完了。
手机和房卡都没拿。
她出来的时间不短,这会不知走到哪里,周围只有树叶被风舞动的沙沙声,路灯洒在地面上,树叶轮廓若隐若现。
小道两边都是高高竖起的院墙和铁门,墙内应该是村民的住所,隐隐有果香飘过,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不见人影。
夏遥决定回头试着走走看,或许能遇到人问路。
她沿着来时的方向直行,过了一会,隐约听见前方有轻柔的音乐声传来,在风中若隐若现。
夏遥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发现是从一个院子里传来的。
院墙用石砖砌成,门口是一扇高大的双开木门,门的一边虚掩着,明亮的光线从小口投射出来,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她抬手轻轻叩门,许是被音乐声掩盖,无人回应。
夏遥大着胆子推开沉重的木门。
院子十分宽敞,灯火通明。
院内用几条鹅卵石步道划分区域,步道周围都铺设着草坪,草坪上布满了地灯,温暖柔和的光线四处发散。院落中间种着一颗高大的桂花树,树下是一架秋千,秋千旁还有石桌石椅。
除此之外,整个院落花草遍布,雕琢精美,俨然是一个观赏性极强的园林布景。
能容下三四人并行的鹅卵石步道向几个方向绵延,像是通往不同的区域,其中一个方向通往一栋建筑,应该是住所。
夏遥站在门口,探头用眼睛四处瞄,期望能看到院子的主人,让她问问路。
歌声愈加清晰,是从院子后方传来的。
眼看外面越来越安静,夏遥决定进去找人,她跨过门槛,从鹅卵石步道向里探去。
没走几步路,便拐了个小弯,视野随之宽阔起来,眼前是一大片果园,园子外围用篱笆围着,内里深不可测,晚风卷着水果清香袭来。
随着地灯的光束,隐约可以看见外围是一排油柑树,一颗颗硕大的果子正垂挂在枝头。
果园外的一侧摆放着几个高大的木柜,放置着农业用具和一些小机器,木柜上方用防水布盖成顶棚,像一个户外小仓库。
机器旁是一条木质长凳,长凳上放着蓝牙音箱,歌声便从那里传来。
“沉默以拥吻抵抗一切的冰与冷
晚意借北风轻轻地飘起长长裙”
没记错的话,是李悦君版本的《梦伴》。
“夏遥?”
低沉的男声从身侧传来,打破了轻柔的歌声。
夏遥吓得一激灵,手抚着心脏转身看去。
付江杉和白天见到时差不多,穿着一件黑色背心和运动裤,脖子上挂渣白色毛巾,手里正拿着一把长长的园艺剪刀。
-
夏遥缓缓挪动脚步,跟在付江杉身后走到前院,之后踏着草坪来到桂花树下。
他抬手示意夏遥坐在秋千椅上,随后转身独自走进了屋子。
许是前两天下过雨,草坪很松软,夏遥踩了踩脚下的泥土,像是飘在云上。
眼前的秋千造型独特,两边用粗壮的木头组装,木头上雕刻着神态各异的人物,像在做什么动作,栩栩如生。
椅背用藤条编制而成,做工精细,座椅上铺着一层厚实的软垫。
看得出来秋千是手工制作而成,且手艺精湛。
夏遥垂眸,将脸颊上的碎发别至耳后,扶着两边垂下的绳子坐了上去。
没一会儿,付江杉就从屋里走出来,身上比进去时多了一件浅灰色外套,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
他走到夏遥面前,将水递给她,低声道:“抱歉,吓到你了。”
夏遥伸手接过,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冒犯了,没打招呼就闯进来。”
付江杉说了句没事,没再开口。
气氛一时变得怪异。
夏遥是不习惯冷场的人,忍不住开口:“你也坐吧。”
说完她反应过来,对方才是主人。
付江杉也没在意,在她身边坐下。
秋千椅不大,刚好容下两个人,他几乎将剩下的位置占满,熟悉的清香扑面而来,宣告着存在感。
椅子有些轻微的晃动,很快被男人结实有力的长腿稳住。
夏遥摸了摸耳垂,开始没话找话。
“这是你家吗?”
“嗯。”
“院子布置得真好看。”
“还可以。”
“后面的果园也是你的?”
“嗯。”
“听说你们家种的油柑在村里很有名。”
“听说?”
“听叶简说的。”
“嗯,还行。”
自诩热场高手的夏遥,此时有些焦灼。
“吃过吗?油柑。”付江杉难得主动开口。
“以前只吃过油柑做的果茶,今天下午在生态园里尝了一些,确实好吃。”
下午在果园一吃就停不下来,倒是吃了不少。
提起油柑,夏遥像是打开了话匣,开始分享起自己的食用感受。
付江杉垂眸望向沾着露水的绿草,静静听着。
半晌,夏遥说完,只听到了一声轻轻地回应,气氛又回落到地面。
付江杉偏头看她:“喝点水吧。”
她双手一直揉捏着水瓶,修长的手指快将塑料瓶捏瘪了。
总感觉这话怪怪的。
不会是嫌她话多吧?
夏遥低头拧瓶盖。
咕咕——
才用了点力,肚子就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夜色下,响亮而突兀。
夏遥面不改色地将瓶子举到嘴边,连着喝了好几口,随后站起身。
“我差不多该走了,谢谢你的水。”
今晚实在流年不利。
“我送你回去吧。”付江杉跟着站了起来。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夏遥觉得自己摸索回去,也好过忍受一路的尴尬。
“你找得到路?”
“找得到……有导航。”声音里带着些许心虚。
付江杉扫了眼她身上的红裙,不像是有口袋藏手机。
“我送你吧,村里晚上太安静了,”似是怕她拒绝,他顿了顿,“正好我要遛狗。”
“这么晚,遛狗吗?”
“嗯,今天一直在忙,还没空遛狗。”
付江杉明眸微闪,抬手摸了摸鼻子。
-
五分钟后,付江杉从房子里走出来,一手提着纸袋,另一只手握着牵引绳。
身后跟着一只毛茸茸的中型犬,和主人高大的身影一对比,显得有些娇小。
那是一只成年边牧,毛发浓厚,亮得发光,脖颈上套着项圈,眼睛咕噜噜地转动,尾巴微微翘起,身子随着主人的牵引懒洋洋地晃悠着,看起来心情不错,。
夏遥的目光一下被吸引,朝着付江杉走去。
“这狗养得真好。”
“年纪比较大了,不太爱动。”
“它叫什么名字呀?”
“柑柑。”
“油柑的柑?”
“对。”
“真可爱,我可以摸摸它吗?”
征得主人同意后,夏遥伸手扶了下长裙,小心翼翼地蹲下,摸了摸它的头,柑柑回以热情的蹭蹭。
付江杉低眉看着,缓缓勾唇一笑。
两人一狗走出院子,沉重的木门被拉上,付江杉又从门边的匣子里拿出一把老铜锁,落在把手上。
村子比来时更加安静,万籁俱寂,只剩下两人舒缓的呼吸和小狗悠悠的吐气声。
沿着小路直走后拐了几个方向,很快就挣脱各家院子的层层包围,来到一条宽敞的大路上,两边是广阔的农田,泥土气息混杂着青草味扑鼻而来。
夜空澄净如洗,繁星点点,一望无际的乡野里,月光轻易就往怀里钻。
夏遥抬头看天,来时只顾着发呆想事,这才发现,今晚月色极好。
路上没人,付江杉解下了柑柑的项圈,让它自己闲晃。
柑柑很乖,跑在前头左右张望,时不时回头等他们跟上,一旦两人走到它的位置,就会围着他们转一圈,像在夸奖聪明的人类跟上了它的步伐。
毛茸茸的身体蹭得小腿有些发痒,夏遥一时失笑,心情愈加放松。
“你的家人呢,休息了吗?”
“嗯,睡了。”
“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不会,我睡得晚。”
“果园都是你自己打理的吗?”
“嗯。”
两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多数时候是夏遥主动挑起话题。
虽然聊天总是很快终结,但好在对方句句有回应。
二十分钟后,付江杉在一个巷口前停下。
夏遥跟着止住步伐,面带疑惑。
“这里走进去,有一家糖水店。”
“这么晚还开着吗?”
“嗯,要试试姜薯汤吗?”
夏遥想起肚子刚才不合时宜的叫声。
晚上没吃多少东西,这会确实很饿,但她有些犹豫:“我不爱吃姜。”
他清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姜薯是一种作物,有点像山药,里面没有姜。”
“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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