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宁州,乔窈与林瑾思又在路上行了五六天,才来到京城外。
一路有侍卫跟随,乔窈只用赶路,什么都不需要做。
此行又路过几座城,她便仿佛没见过什么世面一样,对这一路上的风景都很好奇,尤其是越靠近京城,越是兴奋。
可此时来到了京城城门外,乔窈却没那么兴奋了。
大概是这一路上的热情燃耗的过分,于是至最末时,便没什么精力,兴致反而有些平淡了。
车马行至京郊外,忽然停下,乔窈从窗边掀开帘,好奇地望过去。
远远才能看见城门,可队伍面前却停着一行人,拦了车。
这群人领头的衣着华贵,头戴官帽,像是专程在等着她们,等她们到了,立刻便迎上来拦车。
她回头看向林瑾思。
看到人,林瑾思果然神色微变,是他认识的人。
但他没下车,也没先开口,那人瞧见林瑾思,立刻两三步走到车窗前,对林瑾思恭敬说道:“王爷,下官奉皇上之命,已在此等候多时了。皇上急诏,请王爷回京后,务必先入宫一趟。”
乔窈听着意思,便想着那她是不是要先下车跟人回王府等着林瑾思了?
她琢磨着开口,林瑾思也看了看她,开口,却是问那官家。
“二哥可有说能否带人同去?”
那人未多问,只看了看同在车上的乔窈便立刻明白了,笑吟吟回话说:“皇上并未说过,王爷若要带去,届时让这位姑娘在宫中候着便是。”
林瑾思点头,又对乔窈说:“窈窈,随我一起入宫吧。”
乔窈怔了下,虽然内心觉得她跟着同去,有些不太合适,但林瑾思提及,她还是立刻点头答应了。
·
有人引路,马车一路朝宫中行去,畅通无阻,乔窈也规矩坐在马车里,没再好奇朝外望了。
进了宫,林瑾思便被召了去回话。
一行人中未带婢子,他命林安带着乔窈去了御花园内候着。
宫中御花园极大,种类也多样新奇。
已是冬末临近春日,天仍寒着,可冬雪已过,御花园内也陆陆续续绽放着不知名的春意,但惹人注目的,还是那一片独占风华的白梅。
林安带着乔窈在白梅林一侧寻了一处稍偏僻些的亭子,提议说:“姑娘,那里有座亭子,您过去坐着歇一会儿,等王爷回来吧。”
“好。”乔窈应声,走到亭中坐下。
林安就站在她一侧,虽然静立着,可乔窈看着他的面容很是焦虑不安,似乎在时不时的远远望着两人来时的方向。
乔窈猜到原因,贴心询问道:“你是在担心瑾哥哥吗?”
“是,也不知皇上急诏王爷到底是有什么要紧事,才一回来,连回府休整的功夫都不给,就立刻叫进宫了。”林安语气里有些抱怨。
这也就是在乔窈面前,换了旁人,林安可不会多这个嘴。
乔窈见他这样担忧的神色,总觉得其中有些不太正常,脑袋里便瞬间跟着起了许多不好的联想。
好奇心驱使着,她委婉问道:“皇上唤瑾哥哥前去,不是什么好事吗?”
“皇上找王爷可从来没什么好事。”林安继续抱怨说。
抱怨过,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警惕地朝四处看了看,小心翼翼确认过除他二人外再没有其他任何人,才松了口气。
然后,他又抽了自己一巴掌,朝乔窈赔着笑,说:“姑娘,小的胡言乱语几句,姑娘千万别放在心上啊!皇上与王爷最是亲近,在诸多兄弟中,皇上也最是疼爱王爷这个皇弟,皇上对王爷可好了,两人关系也是好得很!”
乔窈当然也是个懂事的,立刻跟着笑着说:“皇上与王爷手足情深,自然关系极好。”
但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也有点明白了些什么。
仔细想想,林瑾思在她面前提及皇帝,语气也并不亲昵,“二哥”这个称呼也只是外人在场时才会喊,私下里从没见他这样叫过。
但乔窈不知前因后果,还不能完全明晰二人的关系。
两人又安静下来,林安脸上的担忧还是没有散去。
乔窈想了想,又对林安吩咐说:“你,去看看瑾哥哥吧?”
林安愣了下,立刻拒绝。
“这可不行!姑娘,你一个人在这里太危险了。”
乔窈不懂他的意思,只当他是担心自己会乱跑,到时候容易找不到人,于是反驳道:“皇宫之中有什么危险的?我就坐在这里,哪里也不去,等着你们回来。”
她顿了顿,又满怀着心思,补充说:“而且,我也很好奇瑾哥哥此时如何了。但我去难免不方便,旁人也不知晓我与瑾哥哥的关系,极大可能不会放行,还是你去替我瞧瞧。你是瑾哥哥的近侍,宫中人定然都认识你,也定不会为难你吧。”
“那倒也是。”林安不经脑子应了句,反应过来,又立刻摇头,“不对,不行,小的不去!姑娘您一个人在这里,小的可放心不下。”
乔窈叹了口气,语气稍有些强硬了,催促说道:“我向你保证,你们不回来,我绝不会离开这个亭子,没什么可担心的,快去吧!”
林安到底做惯了仆从,他微微启唇,但也只好顺从,说:“那好吧,那小的去看看王爷。姑娘,宫中重地,处处都是危险,到处都是身份尊贵的主子,姑娘您可千万不要乱闯,千万不要与人起争执啊!”
乔窈这才明白了他的担忧。
她只觉得自己只是在这里短暂停留片刻,候着人,又不乱跑,遇不到什么人的,但仔细想想,确实不能掌控是否也恰好有人过来。
“我知道了,我会谨慎小心的。”她严肃答应说。
“那小的去看看情况,很快就回来。”林安说完,又担忧地看了一眼乔窈,快速离开了。
亭中便只剩下乔窈一人。
她轻轻叹了口气,朝长椅的角落里挪了挪,无聊的靠着柱子发呆。
御花园内的景很美,她起初也很好奇,可现在,她垂着头一眼也不去看。
只要不看,就不会被吸引,就不会好奇想要靠近了。
毕竟听林安的意思,林瑾思和皇上虽是亲兄弟,可也只是表面熟络,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而且,这里到底是皇宫,皇家的地盘,她只是一个连身份都不清楚的庶民,瑾哥哥不在,还是不要乱跑乱闯,胡乱好奇的好。
不然若是惹出事来,对她自己不好不说,对瑾哥哥更是不好,很有可能还会让瑾哥哥十分为难。
她可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乔窈发了会儿呆,再回过神时,她注意到,亭子里闯进来了另外一个人。
她听见脚步声,立刻抬头看了一眼。
来人不是林安,是个陌生的女子。
年纪不大,看上去与她年岁相近,但应是比她小一些,个头也比她矮些,却一身华贵,头戴珠翠,腰间坠着翠玉环佩,脚上的棉靴尖也镶着珠饰,这一身装扮瞧着,比玉婉还要华贵许多。
果然,人真是一点也不能赌运气。
那女子很是活泼,瞧着也很有活力,在亭外远远瞧见她,几步哒哒跑到她跟前,眨着一双滚圆的眼睛直盯着她。
乔窈不认识对方,但能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份尊贵,立刻站起来,朝女子行了个礼。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叫人,可该有的礼数她立刻先做到周全,以免面前人挑错。
女子看着,却很是随意的冲她摆摆手说:“这里没有别人,这些俗礼就免了吧。你向我行礼,我若接受了,到时候还要照模照样还礼的,麻烦得很。”
乔窈不太理解女子的话,毕竟在她眼里两人地位相差悬殊,哪儿需要女子回礼?但她还是听话的起身,平视着对方。
她实在是不认识面前人,不知该如何开口,气氛一时沉默至尴尬。
所幸女子并未在意这些,只是看着她问:“你看着好是眼生,又如此拘谨,是第一次来宫中吗?”
乔窈点点头。
女子又问:“七哥带你来的?”
这一句话,乔窈便立刻明白过来,这应该又是林瑾思的某个妹妹了。
按着关系猜想,应是某个尚未出阁的公主,尚居住在宫中。毕竟年纪不大。
但担心叫错,她还是没开口,只是又点点头。
小公主看着,便撇撇嘴,嫌弃道:“那七哥可真是过分,将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他竟也能放心的下。”
听到对方责怪起林瑾思,乔窈连忙开口解释:“不能怪瑾哥哥,皇上急诏瑾哥哥去回话,他是去殿前了,顾不上我,才命了近侍带我过来赏花解闷,是我实在牵挂瑾哥哥,想知道他几时才能回来,于是将陪同的近侍打发去殿前打探情况了。”
小公主的表情明显滞了下,像是没想到她看上去胆怯,可提到七哥,情绪会如此激动。
片刻,小公主笑了声,应说:“哦,你与七哥当真是恩爱,我还从未听过有人如此叫他。”
乔窈听着,心中悄悄欢喜,可小公主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又一瞬慌了。
“不过,这个称呼,可不能随便在人前乱叫。知道的会觉得你们关系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懂规矩,会看轻了你,也会看轻了七哥。”
小公主神色一变,望着她冷声指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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