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然继续嗑瓜子：“我要是没有能力解决这些麻烦，还当什么领主。”
她风轻云淡的言语和嗑瓜子的优雅动作不知怎得吸引司清看了好一会儿。司清时常怀疑自己是外貌协会的会长，以前居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如此喜欢看相貌出众的人类。或许是妖怪的长相有太多的花样，自己也不知道什么长相符合自己的审美，但是现在她大概知道了。
“我觉得你有能力的。”司清小声说。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你才认识我几天。”惠然笑眯眯地反问。
“可是这几天你就帮我解决了我一个多月都处理不了的问题，而且你能在九州当警察诶，有的妖怪装成人类都尚且蹩脚，更不用说维护人类社会的秩序了。所以我觉得你想做到的事就一定能做到。”
惠然先是笑着听她说话，而后笑容渐渐消失，沉思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回答：“有些事我再努力也做不到。”
惠然话锋一转:“好啦，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这是你的手机，不会用就问问邻居，如果需要帮助就给我打电话，号码我都存好了。我最近应该会比较忙，大部分事情都要靠你自己啦。”惠然将手机递给她，抱了抱她，起身要走。
“我们一起下楼吧，姐姐。”司清也赶紧起身。
“你还会人类这套？这么客气。”惠然突然有点欣慰。
“不是，我想把这些垃圾扔到楼下，再买点好吃的，我们顺路。”司清一边收拾瓜子壳一边答。
惠然：“……”
司清送走了惠然，就直奔超市。
她按照自己的喜好拿了一购物车的零食排队等待结账，东张西望中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仔细看了一看真的很像池珏。他排在在司清的前面，隔着几个人，司清不太确定是不是他，直到他结账时侧过身，看到记忆中他的侧脸线条才确认。
结过账后她没有急着追上去，拎着一大包食物扛在肩上，在他后面保持一定距离不徐不疾地跟着，想知道他会去哪儿。
没有什么意外，他在回家的路上。
其实就算是观察目标，走路也没什么好研究的。他和多数人类无异，身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浅色直筒牛仔裤，衬得他的皮肤又白又亮，很好地修饰了他颀长又匀称的身形；走路也很正常，像鹿一样平缓又柔和；拿的东西也是最普通的，人类经常会买的鸡蛋和酱油。
实在没什么好观察的。司清想着，却看得津津有味，没有觉察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慢慢走进小区，走到同一栋楼，直到池珏走进电梯转过身看到了她。
池珏看到她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嘴角有一点上扬，电梯门关上又被打开，池珏站在电梯里，似是在等她。
司清看到池珏转身才反应过来自己走神了，还好池珏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跟踪他，她赶紧快步走进了电梯里，门再一次合上了。
池珏看她始终没有按楼层，于是问道：“你在几层？”
“6层。”司清心虚道。
“好巧啊，我们是邻居。”池珏看起来有点开心。
“真的吗？确实很巧，哈哈。”司清尴尬地笑了两声。
才不巧，是特别安排住在这里的，但她哪敢说。
“我帮你拿吧。”池珏自然地接过了司清手里的超大塑料袋。司清盯着他的肩膀问道：“你的伤好了吗？上次好像伤得挺严重的。”
池珏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有点不好意思：“还没，但另一只手是好的，没关系。”
“哦。”司清摸了摸鼻子。
这可不算是我欺负伤患。
“你的头发……”
“啊？嗯，姐姐说红色没办法去上学，只能这样。”司清摸了摸发梢，回想起她和惠然在理发店门口的拉扯，突然蔫了下去。不是她自己想要引人注意，一是她化形前就是一朵红花，二是她真的很喜欢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外形特征，不愿改变。她不理解为什么头发的颜色还会影响入学，对染发抵触得不行，惠然好说歹说劝她上了大学就不用再染了，她才万般不情愿地染成了黑色。
“很好看。”池珏的声音比平时小了些。
听到池珏的夸赞，她又挺起腰板，仰起脸期待地看着他，看到池珏认真地点了点头，她笑得露出了几颗牙，觉得黑发也不是让她很难以接受了。
电梯门开了，司清一脚踏出去差点踩到一个拖布，定睛一看，居然又是那天名为明月的杀手带来的小狗，顿时炸毛，差点跳起来。
池珏也第一时间扶着她的肩膀把她送到自己身后，挡在小狗前面。小狗卧在电梯门口，见到他们便摇着尾巴起身，嘴里还叼着一个信封似乎是给他们的。
“别害怕。”池珏安抚了一下司清，从小狗嘴里接过信封。小狗送到信件后又一次卧下了。
池珏拆开了信封，司清也凑过自己的脑袋来看。
里面是一张银行卡、一张名片和一封信，名片上写了“玉瑾”两个字和一串符号，信里写着银行卡密码并承诺会为他做一件事。
“玉瑾应该是后来出现的那个人？”司清开口。
池珏点了点头：“嗯，所以别担心，他不会再来了。”他又仔细看了看名片上的那串符号，然后把它递给司清，问道：“这串符号应该是妖文吧？我看不懂。”
司清点点头：“这是他的联系方式，这个文字大概就像摩斯密码一样需要破解，我看看……破解之后是11位数字，137开头的，应该是他的电话号码吧。不过杀手还会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吗？”
“也许吧，以他们的工作性质来看，每个妖怪都有可能是他的潜在客户。不过……”池珏看向她，“你知道摩斯密码？”
“当然啦，灵界不也有书可以看吗？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怎么会看不懂妖文，难道是在九州待久了忘记了吗？”司清反问。
池珏听到她的问话沉思了片刻，看着司清的眼睛认真地回答：“我从小就在九州长大，没有学过妖文。”
司清愣了一下。在她知道池珏的父母有一方是人类时也没有多想，最多以为他是在灵界和九州两头跑，原来还有妖怪是把九州当作第一故乡的。
看来她还是要更拓宽自己的眼界才行。
另外，如果池珏并没有在灵界生活过，就表示他和领主根本没见过面。领主这些年也从未来过九州，连领土都没去过的池珏，又怎么会和领主有私仇呢？此时的司清更倾向于认为一些妖怪在利用领主的名号报自己的私仇。
司清的思绪被一阵“呜呜”的声音打断。追溯声音来源，是又卧在地上的拖布小狗，它盯着池珏手里的袋子缓缓流下一串口水，看样子是馋袋子里的食物了。
司清不是很想给它食物。当初擅自吃了她用来祭奠小妖怪的鸡腿不说，还顺走了自己包里的火腿肠，不仅如此还引来了一个大麻烦。
池珏却不以为意，看着司清等待她做决定，毕竟大袋子里的食物都是她的。
司清看了看他，看池珏的样子似乎是没有把自己受的伤算在小狗头上，那自己也不好太计较，于是万般不情愿地从袋子里掏出一袋苹果干。
小狗叼着苹果干走到电梯门口，又转头看着他们。
这是还要帮它按电梯吗？好一个又馋又懒又会使唤人的拖布小狗。
司清帮小狗叫了电梯，又按了楼层，等小狗进了电梯后终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每次它都连吃带拿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它主人要回来，可一想到它的主人凶神恶煞的样子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好女不吃眼前亏，忍了。
她这才想起来到了家门口，池珏还帮她拎着袋子，便赶紧接了过来，对他抱歉地笑笑：“谢谢啊，下次见。”
“不客气。”池珏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各自回了家。
司清进了家门想了想，在家里挑挑拣拣出一小袋子的东西，出去把池珏家的门敲开了。
池珏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来找自己，有点手足无措。
司清拎起袋子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些是给你的。”
“这是什么？”池珏接过看了看里面。
“好吃的，我刚才想着小狗我都给了，我和你的关系应该比和小狗更好一点吧，所以要给你更多。”
这话听着怪怪的，但池珏没忍住笑了一下。他点点头：“谢谢。”
司清看他笑了也不自觉开心起来：“那我走啦，有机会学校见！”
司清在小区和学校周边上蹿下跳了一整个周末，好不容易等到了上学的那天，她早早穿好了准备好的校服。虽然款式普普通通，但她穿上也很有青春灵动的气质，充满了人味儿。她反复照了好几圈镜子，背上书包又照了一圈镜子，这才满意出门了。
学校教室里人几乎到齐了，班主任不在，学生们七嘴八舌地各自讨论八卦或者习题，扫地的值日生一边让同学抬起脚一边抱怨同学是垃圾制造者，还有几个不知是熬了夜还是天生爱睡觉的人趴在桌子上盖着校服蒙头大睡。
“声音这么大，我在一楼都听见了。”班主任拿着保温杯走上讲台，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形态的同学都瞬间统一成了腰板溜直的木头。
“今天有个新同学来到我们班，大家认识一下吧，司清过来。”班主任招了招手，司清随即走进教室。
她转过身面朝众人时，感觉到空气停滞了片刻，而后开始出现了一阵骚动。
班主任敲了敲黑板制止了噪声：“她叫司清，从小在特殊环境长大，前不久才和亲人相认，大家都要对她好一点啊，让她感受到我们是一个充满爱的班集体好不好？”
“好——”学生集体拉长音回答。
司清被安排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空座位。邻座是一个不怎么说话的女孩。司清坐下时微微对她笑了一下，她却好像被吓到了一样，勉强扯了扯嘴角就赶紧转过了头。
虽然司清很期待上学的生活，但绝不是现在这样。
下了课她就被好几个人围着七嘴八舌地问好，还被问了好多她听不太懂的问题，她不知怎么回答时只能回以微笑。她突然感觉到自己有点害怕面对如此多的人，害怕和他们社交。
人群中时不时地就会出现一些“她好可怜”“她一定很辛苦”“你的问题太为难她了别问了”“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之类的话，她只能长长舒气，再回以礼貌的笑。
一上午，她觉得自己要灵魂出窍了：上课的时候老师说的明明是人话，她却听不懂；下课的时候同学就会围过来嘘寒问暖，她如坐针毡。
放学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脑子里正在捋顺信息，余光又看到两个对自己特别热情的女同学走了过来。
邻座女孩看到她们过来就赶紧起身出了教室，她们自然地坐在邻座的桌椅上，笑着对司清发出邀请：“我们去吃午饭呀，学校门口有一家麻辣烫特别好吃。”
听到午饭，司清终于放下一口气，立马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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