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别进来!”江润珠扬声阻止。

门外,妇人动作一动:“怎么了?”

她没回话,眼瞧着李生坐在床头打了个哈欠,忍不住再踹一脚,却被对方一把抓住。

“你!”

“急什么?”青年挑眉,不紧不慢翻身下床,理了理皱巴巴的衣裳。

江润珠越发紧张,好在这人虽然胆大包天却还没疯,熟门熟路推开后窗,撑着窗沿往外一跃,半点声响都没发出,消失在了窗外。

“姑娘?姑娘?”门外霍婶疑道。

江润珠结巴回道:“我现在,我现在还未穿戴整齐,还请婶子等等。”

其实身在凌峰寨,她哪里敢睡,昨夜连外衣一根带子都没解开,实在熬不住才闭了眼。

霍婶未察觉异常,大声道:“咱们都是女人,有什么不能看的?”

思绪被打断,再回想便怎么也想不起到底做了个什么梦,江润珠索性摇了摇头,不再执着。

这屋内没连张多余的屏风都没,霍婶没等到回应,果真就推门进来,热情问道:“姑娘的脚好些了吗?”

江润珠闻言下意识动了动脚踝,一夜过去,钝痛感减弱不少,便说:“好多了,多亏了二当家的药。”

七婶立刻与有荣焉道: “我就说二当家会疼人吧?”

“既然好多了,我带姑娘出门转转,总在屋内多闷啊。”

这话正和江润珠的意,她假意纠结,霍婶立刻多劝了几句,江润珠便应了。

放眼凌峰寨,来来往往都是男人,江家一行人低调过樊州,江润珠更是一身黯淡的石青色,不戴彩环,可裸露在外的肤色极白,举手投足并非乡野女子可比,自然是走哪儿都引人注目。

正是用早膳的时候,两人走到厨房外,堂内已有许多人,见了他们不禁打趣。

“咱们二夫人真是好看,二当家打哪儿抢来的,改明儿我也去碰碰运气……”

“就你?你先看看你自己什么模样,再看看二当家什么模样。”

“我怎么了?我虽不如二当家英俊,也算五官周正吧?”

“哼,我看你是二百五想上天——痴心妄想!”

“吵什么吵什么,二夫人虽好看,嘿嘿,可这身板儿到底不如我家兰燕儿……”

初初两句还好,后来便越说越不像话,一背对他们坐着的青年及时起身,斯斯文文摇了摇头:“你们懂什么?二当家和二夫人在一块儿叫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豹子放下碗,笑骂:“读过几天书的是和咱们不一样,文邹邹的酸话是张口就来啊。”

七婶扶着江润珠坐下,刚巧落座在那青年身边,妇人笑说:“这是咱们山寨的账房先生,大家都叫他见喜。”

贼窝里还有账房先生?

她便笑着喊了声见喜大哥。

青年脸皮极薄,不过一句大哥,便叫的他面色发红。

江润珠略略思索,道:“大哥看着年轻,还读过书,想要在山下找个活做应该也不难,怎会来凌峰寨?”

话音刚落,便有人不乐意了,碗底往桌面重重一磕:“这话说的,咱们凌峰寨哪儿不好?”

江润珠被这声音吓得一抖,回:“这位大哥误会了,小女的意思是,见喜大哥看着文弱,偏得在山上做事,来回奔波实在辛苦。”

又一声大哥,叫得那人一噎,似乎生出了找麻烦的心思却半道崩殂,十分不甘。

见喜为人和气,观她胆小,不由心生怜惜,便格外耐心解释道:“在下其实是个秀才,可惜两年前被人栽赃陷害……后来官府判了徒刑,过樊州时水土不服,押解的官差只以为我必死无疑,便将我丢在了山道上。”

说着,他叹了一声:“还记得那日落了小雨,山道湿滑,四面都是雾气,我躺在地上浑身都痛,恍恍惚惚听到一声虎啸,本以为要命绝于此,却不想二当家仿若神兵天降,就我于危难之中。”

“两年前?看二当家的年纪恐怕也就十七八岁吧?”江润珠赞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见喜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却听一阵豪迈不羁的笑声自背后响起——

“打只老虎就算英雄少年了?弟妹还真是好骗。”

江润珠闻声回头,来人已经近前,一身黑色束袖劲装,腰间绑着皮质腰带,鹿皮靴底有还没干的泥点子,看来是刚上山不久。

再往上看,男人肩膀宽厚极为强壮,生了张国字脸、续着络腮胡,目光凌厉,不是将便是匪。

众人齐齐起身,抱拳一拜:“大当家。”

江润珠见状,慢了一拍起来行礼,似乎有些畏惧。

大当家摆手笑笑,提起茶壶给她倒了杯水:“弟妹不必多礼。”

江润珠抿唇:“多谢大当家。”

男人抬腿勾了根长凳坐到她对面,随口问道:“听说弟妹家中经商?”

江润珠一愣,拿捏不定他是什么意思,慢慢地点了点头,道:“小妹日后有意在樊州做些买卖,还望,还望大当家能行个方便。”

“哦?”男人一笑,“我当弟妹胆小,没想到开口便是大事。”

“小妹的确胆小,”江润珠微微低头,“只不过家中行商,自小见多了,每每药谈生意做买卖谈条件,便不由自主地伶俐几分。”

男人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紧接着面露好奇:“可我是贼,能行什么方便?”

江润珠微微握紧拳头,似是给自己壮胆,缓了片刻道:“说来对咱们都有利,兄弟们以后不做山贼了……”

大当家神色不由一顿,笑着打断她的话,眼底多了几分寒意:“这是老二说给你听的吧?那小子,从来只劫富济贫,对山下穷人十分照顾,最近还异想天开,想带着兄弟们金盆洗手去投军,哼,做了一日贼,这辈子都是贼,白日梦还是要少做。”

“可多个出路总是好事,兄弟们大多还年轻,就算自己要留在寨子里,以后娶了媳妇生了儿子,总不能子子孙孙都做贼吧?”

女子犹豫一瞬,畏畏缩缩道:“若愿意过安稳日子的弟兄,小妹愿意帮衬着做些小买卖,若有雄心壮志的便上战场,总之,与官府做对,迟早……”

此话一出,更在众人心里坐实了这是二当家的打算。

堂内已安静下来,不少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大当家更是不知何时收了笑,神色莫测地看着她,似乎下一刻便要提刀杀人。

江润珠张了张口,小声解释:“小女也是信口胡说的,小女只懂做生意,没有别的见识,还请大当家、莫要放在心上。”

一头发花白的褐衣老头端着面慢慢走到桌边,小心翼翼道:“大当家先喝碗羊肉汤,今早刚熬的。”

男人手指微动,端起碗喝了口粥,依旧沉默不语。

一时间堂内尽是用饭的声响,唯有江润珠的桌前空空荡荡,自是外来客格外忐忑不安。

坐在旁边的见喜干笑两声,正想打个圆场,头顶忽然一暗,仰头一看,这不是二当家的心腹李大哥吗?

他左手端了碟小菜,右手端了碗熬得浓稠的鱼粥,粥里搁了切成丝的青菜,卖相格外好。

不过这两样竟不是为了自己吃,青年将东西放在江润珠面前,随即坐到了她身侧。

他一落座,四四方方的小饭桌便热热闹闹再无空位,手伸得长了都能打架。

李生放轻了声音,温柔地看着江润珠,体贴道:“小心烫。”

见喜不由得咽了口馒头,想伸手擦擦眼睛,看面前做得究竟是李生还是苗尔。

江润珠稍一抬眼,便瞧见李生服贴的衣襟,今早还凌乱散开……她烫到似的挪开眼,镇定道:“多谢。”

见喜眼观鼻鼻观心,看似沉稳,实则陷入了自我怀疑:一定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才会觉得李大哥与嫂子不清不楚!

他心不在焉地端起水就往口中倒,不想水从鼻孔进去,当即呛到,咳得撕心裂肺面红耳赤。

江润珠不禁问:“见喜大哥没事吧?”

青年直摆手,好半天才缓过来,嘶哑且真诚道:“没事,我等没顾上嫂子,还是李兄弟想得周到。”

李生淡定依旧,道:“二当家下山前嘱咐我要照顾好江小姐,应该的。”

说完,他像是才看见大当家一样,随口打了声招呼,不将对方放进眼里的模样。

大当家心情如何,实在不难猜测。

且不管李生什么用意,江润珠都不想掺合其中,喝碗粥便要走。

偏偏有人不如她的意,跟屁虫似的跟着起身。

江润珠心中暗骂几句,碍于人多不好直说,只好客客气气道:“不必劳烦李大哥,您尽管去忙就是。”

青年温和又殷勤:“二当家下山前将嫂子托付给我,我自然要照顾好嫂子,嫂子不必与我客气。”

江润珠摆摆手:“我认得回去的路,李大哥既为苗尔副手,不如……”

话才说一半,却见对方突然看了一眼她的脚。

江润珠一愣,下意识觉得不对,就听李生道:“嫂子崴了脚想必步步艰辛,还是小弟抱……”

“不不必了!”她面色一变,扬声打断道,“我自己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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