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应啼带着喜笑盈腮的荣荣从大门回了碧波宗，将人带去侧峰，在一个大门紧闭的房间外唤出粟欣，“欣儿。”
用在脸上的东西自然不能马虎，姜应啼有段时间将自己锁到炼药房里，夜以继日钻研，终于让她从一本古书里，找到了既能嫩肤又能抗老的缺页方子，她将方子钻研通透，比例改良之后更是著有成效。
她又将颜面霜的色味道的问题交给了师妹。
“师姐。”木门吱一声，一个双颊圆圆的少女探出一颗脑袋。
她看清来人后走了出来，自然而然凑到姜应啼身侧挽住她的臂弯。
许是经常不见日光，少女的脸色略有些苍白，长至膝盖的黑发用一根木簪子挽在脑后，五官出挑，清秀动人。
荣荣视线落在两人亲密相握的手肘上，眼睛眯了眯。
继而她仰头对着来人甜美一笑。
“欣儿这是尚荣。”姜应啼拉过欣儿。
“荣荣这是我师妹粟欣。”
听见姜应啼的声音，荣荣恍然回神，抬头，粲然一笑，“你好。”
粟欣点头礼貌回应，神情平淡。
师妹除了师门和医术以外的事情都反应平平，没有太多情绪。
看着两人生疏平静，姜应啼干脆一手牵一个，“来来，荣荣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姜应啼说的房间就在粟欣房间的隔壁，相距不过几十步的距离。
荣荣知道姜应啼这是想要师妹照顾一下自己，但这和她来到碧波宗的目的背道而驰。
她抿了抿唇，踌躇一瞬后开口道：“这里很好，但是姜姐姐我不能住你隔壁吗，我想离你近点。”
“姜姐姐你是知道的，”荣荣有些惭愧，“我有些认生。”
姜应啼错开荣荣期盼的眼神，她可没看出她哪里认生了，况且她那里还藏着一尊杀神呢，不能让他们碰到。
姜应啼保持微笑，不急不缓道：“你在这里更方便我们探讨新产品不是吗，再者你与粟欣年岁相近，相信很快就能打破隔阂，玩到一块的，而且我也会每天来这看面霜制作进程的。”
荣荣垂下眼帘，不置可否。
待听到姜应啼说每天都会过来脸色才和缓几分，她轻轻地挽起姜应啼的手腕，“那姜姐姐一定明天都要记得来看我。”
姜应啼点头保证。
一旁的粟欣懒懒地站着，眼神随意落点在某一处出神。
住宿的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荣荣家境富裕，娇生惯养，姜应啼给她准备的床品一列用具都是品质上佳的丝绸滑布，触感顶好，在碧波宗仅存的没取当的物品中都是极好的。
荣荣走到床旁，伸手摸着手下丝滑冰凉的料子，她了然地挑唇一笑，转身向姜应啼福了个礼，“谢谢姐姐。”
姜应啼扶起她的手臂，“你和我还客气什么。”
她轻轻拍了拍荣荣的肩膀，“好了，今天也折腾了一天，睨早点歇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吧。”
从荣荣房间出来后姜应啼又转脚去了粟欣房间。
她面无表情走进去，师妹靠在床上看书，她坐到床边。
粟欣听见动静，放下书看着她
姜应啼板着脸，语重心长劝阻道：“欣儿，你再怎么喜欢泡在药房钻研也不能好几个月不出门啊，你才十五还是个孩子呢，你可以像荣荣那般活泼吵闹点也没关系的，咱们宗门的债也还玩了以后多点出去玩玩，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吧。”
姜应啼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放在粟欣手心，她把今天收到的尚家的定金抽出了两部分，给两个师弟师妹做零花，师弟的那份她用传送法诀送去了青云。
“师姐……”粟欣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但面对师姐，她总是能软化一万颗心。
她的心脏像是被泡在温泉里，沽沽地往外冒着泉水，又热又酸软。
粟欣眼眶一热，握着荷包的手收紧了，她头一歪，靠着姜应啼的肩头，像一只流浪的小猫一样蹭啊蹭，她不会说什么煽情的话，缓了缓心神，语气坚定，“师姐，我一定会把你说的那个面霜弄好的。”
小姑娘皱着鼻子，语气闷闷的。
“好啊，那师姐也要努力赚钱，以后给你买好多裙子好多首饰，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姜应啼揉了一把她小大人一样严肃的脸。
把那本来就不多的严肃都给揉跑了，双颊红扑扑毫无气势。
这边安置妥当了姜应啼也安心地回去睡觉了。
*
没成想第一晚就出事了。
半夜，姜应啼收到消息，荣荣的心疾复发了。
姜应啼从床上鲤鱼打挺翻起，随手披了一件外袍火急火燎地奔下山。
进入内室，荣荣半靠在床上，精致的小脸白的几乎透明，平日里水润的唇瓣此刻也暗淡无光，粟欣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为她把脉，听见木门推动度声音两人同时回头。
“师姐。”粟欣颦着秀眉，站起身走到姜应啼身边，“荣荣姑娘许是近两日情绪起伏过大，骤升骤降对于心疾患者皆是不可取的，这样难免心衰劳累，但没什么大碍，待我去给她开两幅汤药，喝了会好受些。”
姜应啼点点头，师妹的医术她是放心的，她说大碍应该是没事了。
姜应啼稍微放下心来，粟欣点头示意后离开房间去往隔间配药了。
“姐姐……”荣荣依靠在床边，神情哀怨，楚楚可怜地睁着大眼望来。
姜应啼在她强烈的目光注视下坐到了床边的凳子上，安慰性地拍了拍荣荣交叠在被子上的玉手。
骨节修长，肌理如玉，比姜应啼的手稍大些，圆润的指甲盖透着浅浅的粉色，这是一双非常漂亮的手。
虽然姜应啼不大会安慰人，但想着一个小姑娘第一天离家就犯病内心一定十分惶恐，于是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了几句。
“没事的。”
姜应啼的声音清和柔软却让人莫名的安心。
荣荣的双眼微微垂下，眼底闪过一抹追忆，一些幼年的记忆碎片迅速从眼前闪过，他的神情变得温柔，瞳孔里翻滚着不知名的情愫。
姜应啼搭落在床边的衣袖被他白净漂亮的指节无声攥紧，大拇指揣摩着衣裙上的绣花，脸上氲满了连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浓郁的依恋。
吱——
木门被人用手肘顶开，粟欣端着汤药进来了。
“药来了。”指节里的衣裙被骤然抽出。
姜应啼快步上前从粟欣手里接过药。
配好了药，粟欣被半夜被闹醒此刻也是神情困倦，见师姐在这看着，她和姜应啼说了一声就放心的回去睡回笼觉了。
送走粟欣，姜应啼端着药走回床头。
荣荣正垂眼看着空落落的指节，他的眼尾恹恹地跨着，长而卷翘的睫毛遮住眼底，令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姜应啼见她在呆呆地看着手发呆于是唤了她一声，将汤药递过去。
听到声音荣荣回过神，他没接过汤药，而是低头直接就着姜应啼的手喝起来。
一小口一小口，仿佛这不是苦口良药而是什么琼浆玉露。
姜应啼看得直皱眉，“不苦吗？”
她提醒道：“一口喝掉就好，你这样小口小口反而更苦。”
“不苦。”
荣荣弯起眼眸，抬头冲她清清浅浅笑了一下。
低头继续不急不缓地喝药。
姜应啼无奈见她坚持，只好任由她去了，待她喝完最后一口掌心一翻，递过去一颗蜜饯。
荣荣愣了愣，“这是……”
“蜜饯啊。”姜应啼又把手往前递了递，“那些怕喝苦药的孩子们都喜欢吃这个。”
荣荣失笑，轻声反驳了一句，“我可不是孩子了……”
荣荣接过小小的一颗蜜饯，放入口中。
一颗甜蜜的果子进入口腔，酸酸甜甜的，嘴里苦涩的药味瞬间被驱散。
独特的酸味让口腔不自觉生出唾液，荣荣嘴巴动了动，鼓着腮帮子，眼睛陡然睁大，惊奇地地眨了眨眼。
“这颗蜜饯的味道真特别，在别处从还没吃过。”
“你喜欢吗？这是我的独家秘方，荣荣若是喜欢我就给你装一小罐。”
荣荣：“那便谢谢姐姐了。”
荣荣含着蜜饯，小小的蜜饯从左边嘴巴滚到右边，又从右边滚到左边，似乎这个果子很得她的喜欢，她微红的眼尾上扬，眉目生晖驱散了病气，任谁看都知道她心情很好。
喝完了药，荣荣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了还是不肯闭眼，硬撑着不睡和姜应啼聊天，最后姜应啼看她实在是困得不行了，强按着她躺下。
“快睡吧。”姜应啼用手掌履平棉被上到褶皱。
整理到下方，抵住床沿的膝盖一滑，姜应啼失力错落她伸手撑在荣荣身上稳住身体。
手掌力道不轻，不偏不倚落在胯间尴尬的位置上，荣荣脸色猛然一白，呼吸一滞。
手掌下是一团软和的肉，许是方才把玩手掌太过顺手了，此刻姜应啼再次情不自禁收紧手指捏了捏。
荣荣没忍住闷哼出声，身体微微颤栗。
姜应啼脑袋里嗡鸣了一下，愣怔片刻，她强稳住面色离开床铺站起身来，隔着帷幕，神情复杂地看着床上只露出一颗脑袋的荣荣。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交，又同时默契的沉默。
许久，姜应啼打破沉默，她平静地发问：“你是男的？”
荣荣脸色有些难看，他抬眼看着姜应啼，咬了咬下唇，声音很轻，“是。”
原来是男娘！
姜应啼心下惊愕。
她将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的荣荣上下打量了一遍暗衬自己竟然看走眼了，这段时间的接触都没有发现自己认为的娇娇妹妹是个男儿身。
但惊讶之余她并没有感觉到怪异和难以接受，在她的原世界里比着还奇形怪状的都有，荣荣只是喜欢穿女装罢了能接受。
“嗯，好。”姜应啼面无表情，自然地应了一声，又道，“那你休息吧。”
荣荣愣了一下，沉默的这段时间中他死死端详着姜应啼细微的表情，确定她没有露出一丝厌恶的情绪，如同往日态度一样对待他，唇角细微地挑起，笑了。
他侧头目送姜应啼退出房间轻手轻脚关上门，直到耳边的脚步声逐渐不可闻，他缓缓收回视线，眼睛定定地注视着床顶，目光晦涩。
残缺的烛火艰难摇曳着最后一点火光，不久，火光被蜡油熄灭，方正的房间在这一刹那被黑暗弥漫。
寂静，无声。
安静中，有人突兀地轻笑出声。
少年的声线温润而清朗。
“果然，姐姐还是没有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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