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清晨,沈听野裹着厚厚的棉袄,跟在程垦身后去菜园收最后一批白菜。霜冻在地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晶,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声响。
"等等!"沈听野突然拉住程垦的袖子,指着菜地边缘的篱笆下,"那是什么?"
一团灰褐色的毛球蜷缩在枯草堆里,微微颤抖着。程垦蹲下身,轻轻拨开杂草——是只成年野兔,后腿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血迹已经凝固在毛发上。
"可能是被狐狸咬的。"程垦检查着伤口,眉头紧锁。野兔在他手心里瑟瑟发抖,黑珍珠般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沈听野立刻脱下围巾,小心翼翼地把兔子裹起来:"带回去养伤吧?"
程垦抬头看他:"野兔很难家养。"
"就养到伤好!"沈听野已经轻轻抚上兔子颤抖的脊背,"总不能见死不救。"
程垦看着沈听野亮晶晶的眼睛,轻叹一声,脱下外套把兔子包得更严实些:"走吧,先处理伤口。"
厨房的餐桌上,临时搭建了一个简易的"病房"——铺着旧毛巾的纸箱,里面垫了厚厚的棉花。沈听野翻出医药箱,程垦则去院里摘了几片具有消炎作用的草药。
"按住它。"程垦用温水浸湿毛巾,小心清理伤口周围的毛发。野兔剧烈挣扎着,沈听野差点按不住。
"乖,忍一忍..."沈听野轻声哄着,手指轻轻梳理兔子完好的那部分毛发。渐渐地,兔子似乎明白了他们在帮忙,不再拼命挣扎,只是偶尔发出细微的呜咽。
程垦的动作很利落,清洗、上药、包扎一气呵成。最后用竹片做了个简易夹板固定伤腿。
"能活吗?"沈听野担忧地问。
程垦洗着手上的血迹:"得看它自己的命数了。"
从那天起,两人有了新的分工。
每天清晨,沈听野会准备新鲜的蔬菜——胡萝卜切成细条,白菜只取最嫩的菜心,还会特意去田里挖蒲公英。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研究起兔子的食谱。
"它今天多吃了半根胡萝卜!"沈听野兴奋地向程垦汇报,像个发现新大陆的孩子。
程垦负责每天换药。他的手法越来越熟练,能在那双长耳朵警觉竖起之前就完成包扎。有时兔子会轻轻咬他的手指,但从不真用力。
一周后的傍晚,沈听野蹲在纸箱旁,突然惊呼:"程垦!快来看!"
兔子竟然用前爪扒着纸箱边缘,试图站起来。虽然伤腿还不敢用力,但已经能短暂地支撑身体了。
程垦摸了摸兔子竖起的耳朵,难得露出笑容:"恢复得不错。"
三周后,兔子的伤完全好了。程垦拆掉最后一块纱布,检查着已经长好的后腿:"该放它走了。"
沈听野虽然不舍,还是点点头。两人抱着兔子来到菜园边,那里靠近山林,是理想的放归地点。
"去吧。"沈听野轻轻把兔子放在地上。
兔子却没有立刻跑开。它蹲在原地,长耳朵转动着,黑眼睛直直望着两人。程垦跺了跺脚,做出驱赶的手势,兔子这才不紧不慢地跳进草丛。
"走了也好..."沈听野话音未落,却见那团灰影又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径直跳回沈听野脚边,甚至还蹭了蹭他的裤腿。
程垦挑眉:"这是赖上了?"
沈听野惊喜地蹲下身,兔子立刻蹦到他膝盖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看来..."沈听野忍着笑抬头,"这下我们不得不再养只兔子了?"
兔子就这样留了下来。沈听野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灰灰",在院子里给它搭了个舒适的窝。但灰灰显然更喜欢屋里的温暖,经常趁人不备溜进客厅,霸占最柔软的坐垫。
"它把大黄的垫子占了。"程垦无奈地看着客厅里的场景——小灰灰舒舒服服地窝在狗垫子上,而家里去年收养的流浪狗"大黄"委屈巴巴地趴在旁边,时不时用湿漉漉的鼻子去拱兔子,却被一记后腿蹬开。
沈听野笑得直不起腰:"它俩相处得还挺好?"
程垦挑眉:"你管这叫好?"
但出乎意料的是,没过几天,这对冤家竟然真的成了朋友。小灰灰会趴在大黄背上晒太阳,大黄则会小心翼翼地给兔子舔毛。最神奇的是,一向贪吃的大黄竟然会把自己的狗粮分给小灰灰吃。
"这算什么?"周叙白来串门时看到这一幕,啧啧称奇,"跨物种的友谊?"
沈听野骄傲地宣布:"这是我们家的特殊组合。"
照顾两只动物逐渐成了两人生活的一部分。每天晚饭后,沈听野会准备兔粮和狗粮,程垦则负责检查它们的饮水。
"灰灰今天又偷吃了我放在桌上的青菜。"沈听野一边切胡萝卜一边抱怨,语气里却没有多少责备。
程垦蹲在狗窝旁给大黄梳毛:"大黄今天赶走了想偷鸡的黄鼠狼。"
"真的?"沈听野惊喜地跑过去揉大黄的脑袋,"大黄好样的!奖励你一块肉干!"
灰灰立刻竖起耳朵,蹦过来凑热闹。沈听野只好又掰了块苹果给它:"你也有份。"
程垦看着这一幕,眼神柔软。他伸手接住跳到他膝盖上的灰灰,轻轻挠着兔子的下巴。大黄见状,立刻把大脑袋也拱进程垦怀里,争宠的意图十分明显。
"好了好了,"程垦难得地笑出声,"都有份。"
有了灰灰和大黄,家里热闹了许多。沈听野发现程垦的变化尤其明显——以前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现在会蹲在地上跟兔子说话,会耐心地教大黄各种指令,甚至允许它们上床睡觉。
"你变了。"某个雪夜,沈听野靠在程垦肩头,看着窝在床尾的两团毛球。
程垦捏了捏他的手指:"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变柔软了。"沈听野轻声说,"像冻土终于化开了。"
程垦没有回答,只是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床尾,大黄打了个哈欠,灰灰往它肚皮底下钻了钻,两个毛团依偎着进入梦乡。
窗外,雪花无声地落下,覆盖了整个村庄。屋内,炉火噼啪作响,映照着这一家四口的身影,在墙上投下温暖的剪影。
春天来临时,灰灰曾经离开过三天。沈听野担心得吃不下饭,程垦则每天去林边张望。
第四天清晨,他们打开门,发现灰灰蹲在门口,身边还跟着一只体型稍小的野兔。见门开了,灰灰大摇大摆地领着新朋友进屋,一副"这是我的人类,分你一个垫子"的架势。
"这是..."沈听野目瞪口呆。
程垦揉了揉太阳穴:"它带对象回来了。"
就这样,这个特殊的家庭又添了新成员。而大黄似乎早就知道会这样,淡定地让出了半个狗窝。
每当夕阳西下,都能看见两人三动物在院子里其乐融融的景象——程垦修理农具,沈听野打理菜园,大黄趴在旁边晒太阳,灰灰和它的伴侣则在菜畦间蹦蹦跳跳,偶尔偷吃几片嫩菜叶,又被沈听野笑着赶走。
这样的日子平淡却温暖,就像春风拂过新生的草地,带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悄无声息地沁入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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