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花”的名声，如同在苏晚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扩散，带来了些许困扰，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波澜。她开始更加习惯那些或欣赏或探究的目光，学会了用更得体的疏离来应对搭讪，将主要精力沉浸在学习与和林哲相处的日常中。她以为这已是改变的极限，却不知命运正准备为她翻开更光怪陆离的一页。
这是一个寻常的周六午后，苏晚和林哲从图书馆出来，准备去校外常去的那家面馆解决晚饭。刚走出校门不远，一个穿着时尚休闲西装、戴着无框眼镜、气质精干的中年男人拦住了他们，脸上带着职业化的、恰到好处的笑容。
“抱歉，打扰一下。”男人的目光精准地落在苏晚身上，递上一张设计简洁的名片，“我是‘镜界’模特经纪公司的艺术总监，我姓陈。这位同学，你的外形和气质非常特别，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接触一下平面拍摄？”
苏晚愣住了，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看向林哲。林哲立刻上前半步，将她半挡在身后，眼神带着审视和警惕，接过名片扫了一眼。
“模特？”林哲语气冷淡，“我们没兴趣。”
陈总监似乎对林哲的反应毫不意外，笑容不变，目光依旧温和地落在苏晚身上：“同学，请不要误会。我们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野路子公司。‘镜界’在业内口碑很好，主打高端品牌和杂志拍摄。我只是觉得，你的形象很有故事感，清冷又坚韧，非常符合我们最近一个文艺写真系列的主题。”他顿了顿，补充道，“酬劳方面，对于新人来说，也会非常优厚。”
酬劳。这两个字轻轻敲在苏晚的心上。她一直努力维持的平静生活下，是铁皮盒里日益减少的积蓄和下一学年学费的压力。她不动声色地捏了捏自己的帆布包带。
林哲皱紧眉头，显然依旧不信任：“谢谢，我们……”
“可以先了解一下。”苏晚忽然轻声开口，打断了林哲。她抬起眼，看向陈总监，眼神清澈而谨慎，“只是了解一下。”
林哲有些错愕地看向她。
（承：光影的诱惑——摄影棚初体验）
最终，在苏晚的坚持下，他们还是在一个没课的下午，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位于濠门创意园区内的“镜界”公司。公司环境确实如陈总监所说，专业而正规，窗明几净，来往的工作人员穿着得体，忙碌而有序。
陈总监亲自接待了他们，详细介绍了公司的背景和运作模式，并拿出了准备拍摄的“墟境·新生”系列企划书。企划书构思巧妙，旨在通过废墟、旧物与鲜活生命的对比，展现一种破而后立的美学理念。他甚至拿出了为苏晚准备的几套服装，都不是暴露或艳俗的款式，而是设计感强、面料精良，偏向文艺风的衣裙。
“我觉得，苏同学的眼神里有我们想要的东西。”陈总监看着苏晚，语气诚恳，“一种……经历过些什么，却依旧澄澈坚韧的东西。这不是普通模特能表演出来的。”
他的话，某种程度上触动了苏晚内心隐秘的弦。
林哲全程陪同，仔细检查了合同条款，反复确认了拍摄内容、时长、酬劳支付方式以及**保护条款。他的眉头始终没有完全舒展，但面对苏晚眼中那丝不易察觉的、混合着好奇与对经济独立的渴望的光芒，他最终没有强行反对。
“如果你真的想试试，”他看着她，语气郑重，“我陪你。”
第一次拍摄定在了一周后的周末。摄影棚里灯光炽烈，布景是精心搭建的、带有斑驳痕迹的“废墟”和挂着旧纱幔的角落。苏晚换上第一套衣服——一条米白色的、带着细微褶皱的亚麻长裙，站在巨大的反光板前，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无所适从。刺目的灯光让她几乎睁不开眼，周围所有工作人员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像无数细小的针。
摄影师是个留着长发、眼神锐利的年轻男人，他不断调整着灯光和角度，试图引导她：“放松，想象你在一个无人的地方……对，眼神放空一点，带点疏离……不要笑，我要的不是甜美，是故事感！”
苏晚僵硬地试图按照指示去做，但效果并不好。她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动作笨拙，表情呆滞。汗水浸湿了后背。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站在摄影区域外、倚着墙静静看着她的林哲。他的眼神平静，带着无声的鼓励，仿佛在说：“别怕，看着我。”
苏晚深吸一口气，不再去理会摄影师的指令，不再去在意周围的环境。她将目光投向林哲，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她想起了逃离寿江的那个雨夜，想起了在便利店打工被骚扰时的恐惧，想起了无数个挑灯夜读的晚上，想起了拿到录取通知书时的狂喜……那些挣扎、恐惧、坚韧和微小的喜悦，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最终沉淀在她清澈的眼底，化作一种复杂难言、却极具穿透力的情绪。
她没有刻意摆姿势，只是微微侧着头，眼神带着一丝迷茫，一丝不屈，一丝望向远方光亮的希冀，裙摆和发丝在鼓风机的吹拂下轻轻飘动。
“完美！就是这样！别动！”摄影师的声音带着兴奋的快门声，咔嚓，咔嚓，连绵不绝。
（转：陌生的自我与林哲的忧虑）
拍摄持续了整整一天。当苏晚换回自己的衣服，从化妆间走出来时，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身心俱疲，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释放了某种东西的轻松感。
陈总监非常满意，当场支付了约定的首期酬劳。那叠厚厚的钞票，比苏晚在超市辛苦一个月赚的还要多。她握着那叠钱，指尖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心里五味杂陈。
回学校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苏晚还沉浸在那种被镜头剥离、又被赋予新身份的恍惚感中。她看着车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这张脸，似乎真的可以成为一种“资本”。
“感觉怎么样？”林哲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沉。
“很……奇怪。”苏晚老实回答，“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了。但是……”她顿了顿，“赚到的钱，很多。”
林哲侧过头，深深地看着她：“晚晚，钱很重要，但没那么重要。我不希望你为了钱，去做任何让你不舒服的事。”
“我没有不舒服。”苏晚辩解，但底气并不十分足，“陈总监他们很专业，拍摄内容也很正常。”
“我知道。”林哲叹了口气，目光望向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我只是……担心这个圈子。它看起来光鲜，内里可能很复杂。你太单纯，我怕你吃亏。”
他的担忧像一块石头，压在苏晚刚刚因经济压力稍缓而轻盈起来的心上。
几天后，陈总监发来了几张精修后的样片。苏晚点开图片，几乎不敢认那是自己。照片里的女孩，在断壁残垣间，或静坐，或远眺，眼神空灵而倔强，亚麻长裙与粗糙的环境形成强烈对比，一种脆弱与坚韧并存的美感扑面而来。光影将她五官的优点放大到极致，那种清丽脱俗、带着故事感的韵味，被镜头捕捉得淋漓尽致。
连林哲看到后，都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拍得很好。”
但他的眉头，却蹙得更紧了。
（合：名利的敲门声与暗处的视线）
这组名为“墟境·新生”的写真，在“镜界”力推下，很快在一本小众文艺杂志和几个线上平台发布。苏晚没有用自己的真名，用了“苏念”这个化名。然而，她独特的形象还是迅速在特定圈子里引起了小范围的关注。
“镜界”公司的电话开始响得更频繁，指名希望与“苏念”合作。有杂志内页，有电商品牌的服装拍摄，甚至还有一个本地的文创香水广告在接洽。酬劳一次比一次诱人。
机遇的大门，似乎正朝着苏晚轰然打开。这快速涌来的名利诱惑，与她过去十八年的贫瘠形成巨大反差，让她感到眩晕。她开始认真考虑陈总监提出的、签约成为公司长期模特的建议。
与此同时，林哲似乎变得更加忙碌和心事重重。他陪她的时间变少了，有时约会到一半，会因为一个电话而匆匆离开。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她拍模特照的事情明确表示反对，但苏晚能感觉到，他并不开心，那层隔在他们之间的、无形的薄膜似乎在加厚。
这天，苏晚刚结束一次新的拍摄，从摄影棚出来，手机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苏念小姐，照片很美。不知是否有幸共进晚餐，聊聊进一步的合作？——一位欣赏您的朋友。”
信息后面，附着了一张她在“墟境·新生”系列里，眼神最迷茫无助的一张照片。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一种被窥视、被冒犯的不适感瞬间传遍全身。这个陌生人，是如何知道她这个仅用于工作的手机号的？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熙熙攘攘的街道，仿佛感觉到有一道冰冷的视线，正穿透人群，牢牢地锁定在她身上。
平面模特的光鲜世界，像一场镜花水月的幻梦，刚刚在她眼前展开迷人的画卷。然而，这画卷之下，是林哲无法言说的忧虑，是骤然增加的经济诱惑，还有这来自陌生号码的、意图不明的悄然接近。
这究竟是通往更大世界的捷径，还是另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她站在霓虹初上的街头，第一次对未来这条看似越发宽广的道路，感到了深深的迷茫和一丝寒意。
它不仅仅是一个故事，更是一曲献给所有在命运洪流中不屈不挠、向光而生的女性的赞歌。献给所有在逆境中挣扎、不曾放弃希望的灵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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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平面模特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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