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姓傅,乃是先皇世宗皇帝的皇后,亦是世宗皇帝在世时后宫中唯二的嫔妃,另一嫔妃乃是如今的陆太妃。
据传,世宗皇帝尚在潜邸时,便已经与太后情谊深厚,因而登基后未曾大选修女,亦未曾纳朝臣之后,即便太后无嗣,也仅仅只是选择了过继宗子,而非纳妾。唯一意外仅有如今陆太妃一人,不过这例外乃是事出有因,其也不曾承恩,只是留在宫中荣养而已。
是以在先皇在世时,二人之间的情谊一直在长安传唱,为绍庭年间不可不提的美谈,朝臣也会以此来恭维世宗皇帝。
只是陛下貌似并不喜这美谈,上行下效,如今的天奉年间便没有多少人提起了,只是百姓倒是仍然记得,时不时津津乐道。
太后已经年老,但仍然看得出年轻时的风姿,她看见杭芷,便慈祥地笑了起来。
“皇后啊,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这老婆子了?”
杭家与太后出身的傅家姑且算得上是有渊源,因而杭芷入宫后的许多时间都是太后庇护她的,太后没有孩子,也将她当成自个儿的孩子照料,二人与其说是婆媳,不如说是母女。
因而这话不是敲打,而是打趣。
杭芷行了礼后走上前来,亲昵地在太后身边坐下,她道:“这不是得了空就来看您老人家了嘛,您都不知道,七郎的课业真真是愁死我了,五郎和六郎读书时都没这样让我发愁,唯独七郎,也非不努力,只是用功时需得有人盯着,没人瞧着便不喜读了。”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道:“七郎是个好孩子,不上进便不上进了,天家这么多聪明孩子呢,孝顺憨厚的却不多,他只要平平安安地长大,知道恭敬他的兄长,便也是了。”
杭芷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陛下课业盯得紧,他平时便已经快要完不成了,这会儿又想着出宫去玩,若是让陛下知道了,大抵又要罚他了。”
“他还小呢。”太后顿了顿,又问:“七郎出宫,想去哪儿啊?”
“想去建成侯府。建成侯世子,乳名唤作白哥儿的那个,昨儿不是在宫里找不见了吗?后来找见了,却是惊吓到了。建成侯心疼孩子,便告了几日的假,在家修养。但七郎平日就和白哥儿顽得好,旁得孩子理也不理,他今儿下课来,问我能不能趁着后日休沐,出宫去建成侯府看看白哥儿。”杭芷轻叹了一声,道:“我是想答应,只怕陛下不肯……”
“这有何难?不过是七郎孩童心性,想出去顽顽罢了。待晚点,我将皇帝请来,与他商议一二。”
杭芷松了口气,愈发亲昵地靠在太后肩上,“母后,您真真是与我亲娘也差不太多了。”
“傻姑娘,便是你亲娘,我也熟悉着呢,只可惜她福气太厚,早早地到天上去做神仙了,将你这样好的孩子留给我了。”
“我要是您的女儿便好了。”
“你现在也是我的女儿。”
对太后来说,皇帝不是亲生的,杭芷这个十分贴心又懂事的儿媳,和女儿当真也差不太多。而对杭芷来说,她少时丧母,过分慈祥又愿意给她当依靠的太后,也和母亲区别不大。
如此竟显得皇帝有些多余了。
这对半路母女说了会儿闲话,杭芷才像不经意似的,提起来,“母后,前回陛下与我言,说想让傅家的姑娘入宫,您觉得傅家可有合适的姑娘?”
太后失笑道:“就知道你这滑头轻易不登三宝殿,原是给皇帝来当说客了?”
“陛下之言,金贵着呢,我也不能当耳旁风呀。”
“罢了,待今晚他来,我去与他说,你就不必操心此事了,多惦记惦记七郎的课业。”
“您刚还说七郎还小,不上进也没关系呢。”
“这不是得给你找点事情做,不然你总拿皇帝的事儿来烦我。”太后无奈地瞧了她一眼,又问:“皇帝这阵子,宫里没再纳人了?”
“太医院说陛下身子操劳过甚,需得养养,今年大抵是不会纳了。”
太后听出来她语气里蕴含着的些许抱怨,便笑了笑,问道:“皇帝有好些年没进坤德宫了,你也不急。”
“我有什么急的呀,这样坤德宫才清净呢,您又不是不清楚陛下的性子……怪惹人嫌的。”杭芷小心斟酌着抱怨了几句,最后的声音压得几近听不见,转而又道:“还不若养孩子。不过母后,七郎虽说还小,却也大了,没尚在襁褓时那般叫人心怜了,不若白哥儿。
“这名字还是我给取得呢,当真是没取错,长得白白瘦瘦的,个子也不矮。昨儿我寻到她的时候,吓得登时哭出来了,比七郎有意思多了。”
太后听得清楚,却没在乎杭芷那几句相当不敬皇帝的话,笑着道:“哪有你这么当亲娘的?一句一句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将七郎当个玩物呢。”
“那确实还是白哥儿好……”
陈亦敛虽然和燕祐柦自小一起读书,但这两个长得当真是不同,燕祐柦心宽体胖不说,性子懦弱胆小,说话含糊,平日也总是瑟瑟缩缩的。陈亦敛个子就要比燕祐柦高一截,她长得白净,穿衣利索,做事也是一板一眼,说话字正腔圆,若非语气里还带着些稚嫩,和个成人也没甚区别。
原先杭芷就觉得,陈亦敛要是能和七郎换一下,估摸着她做梦也能笑醒,于是越看燕祐柦就越哀怨,但奈何是自己的孩子,也没甚办法,只能遗憾着。
可如今她知道陈亦敛乃是个姑娘家,这遗憾就成了不甘与些许愤恨了。
为何不是她的姑娘!
没用的皇帝!
想到这儿,杭芷禁不住又是一叹。
“你就这么喜欢白哥儿?”
“实在喜欢得紧。”
“不若再过两年,在天家里头挑个年龄相仿的姑娘嫁了,便也算得上是名正言顺的自家人了,也省得你成日没头没脑地惦记。”
杭芷不好意思地笑,又吞吞吐吐地道:“婚事还是不了罢……宫里的姑娘年岁都还小呢,白哥儿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万一不合适,莫不是害了她。”
她虽然对陈亦敛会假充男儿这件事的原因并不太清楚,却也知道定然是陈乐安为了爵位所做下的事,虽说不齿,但稚子无辜。
万一将来有一日,陈亦敛能以本来的身份堂堂正正的过日子呢?
那样的话嫁个姑娘过去,岂不是害了两个人?
“你是个有主意的,罢,都听你的。若是有相中的,只管来寻我点婚事便是,老婆子我也就这点用处了。”
“母后,您可得长命百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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