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猫都快6年了,这是花花。”冯主任说着摸了摸趴在自己膝头的狸花猫。她灰白的头发被黑色发网仔细兜住,一丝不苟。
现在已经少有这样的打扮,十几年前倒还多些,许是这样的打扮代表着她曾经美丽的年轻岁月,又或者她只是重复年轻时的打扮,忘记了改变,李一澄在心里得出结论。他瞪着狸花猫,狸花猫却不看他,还以慵懒的姿势眯起眼,享受主人的抚摸。
“瞧我,光顾着说话。”冯主任站起来,狸花猫似感应到主人起身,早一步跳起,飞快掠过叶静的小腿,窜出门外。
“这孩子,可真顽皮。”冯主任用抚摸猫咪的手抓起一撮茶叶放入茶杯,叶静想谢绝已然来不及。
李一澄看着端上来的茶水,重重打了个喷嚏。
“不在场证明?我当然有,中午12到1点我在家休息,我老伴能作证,1点到2点,我就在这个办公室里,对门来搓麻将的邻居们都能作证。你们喝茶啊,别客气!”冯主任讲话甚是干脆利索。
“其他养猫的人?我想想……对了,罗绮霞前段时间好像抱养了一只猫,有一次还带来过麻将室,不过她和张家关系挺好啊,常和王秀玲一起搓麻将来着,说起来她也是个苦命人,嫁两次都死了老公,各留下一个女儿,人家都说她克夫,我也不是故意要嚼舌根……她两个女儿都姓“wang”,可一个是王,另一个是黄。”
“台市土话里,王和黄是同个音。”李一澄向叶静解释道。
冯主任继续说道:“大女儿王文文作风不好,长年和小混混厮混,有这名声估计是嫁不出去。她现在只能靠小女儿,她家黄艳艳很是聪明伶俐,成绩很好……好了好了,我也不好说别人家的闲事,对了,警察同志,猫的事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们的,我们经常碰到的,她要是知道了多尴尬!”冯主任特别叮嘱。
“猫?警察同志,你是在怀疑我吗?”罗绮霞肥胖的身躯抖了抖,“我以前就是台市医疗设备厂的职工,做统计工作的,我那个时候就有大专文凭,我父母都是小学老师,我家也算是书香门第,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我和老厂长一家很熟的,我和秀玲还经常一起搓麻将,我一直很尊敬老厂长,老厂长是老知识分子,他可是z大毕业的。他做厂长的时候也一直很照顾我,看我死了老公不容易,哎,说起来我真是命苦……”罗绮霞开始擦眼睛。
叶静预感接下来的话题就要转向,正寻思怎么打断,李一澄已经开始安慰:“罗阿姨,您别难过了,我们只是例行公事,这周围每个人都要问的。那只猫您能说说么?”
“对了,小伙子,谁告诉你我家猫的事?是不是冯主任?她那小眼睛骨碌碌转个不停,就好管别人家闲事!你快告诉我,是不是她?”
李一澄觉得自己是茫茫大海里的舵手,许是罗绮霞的吨位太重,要扭转话题的方向有些困难,他连忙摆手:“不是不是。”
“那是谁说的?”罗绮霞不依不饶。
一阵烦躁掠过叶静心头,她不知不觉捏紧了双手。
李一澄看了叶静一眼,正色道:“这里的每个人都会问这个问题,不光是你们家,这是命案调查,你明白吗?你刚才也说了,你和张家很熟,你也希望早点抓到凶手是不是?如果有什么线索,更要详尽告诉我们,这和说闲话是两码事,明白吗?”
“我晓得,晓得的。”罗绮霞放低了声音,“一个多月前,我女儿黄艳艳是带回来一只猫,路上捡的,可她上初中学习忙着呢!哪里有时间养?肯定是我养着呀,可待了不到几天就自己跑了,野猫嘛,养不熟,就这么点事。”
罗绮霞说着冲厨房喊道:“艳艳,快出来,快和警察同志说说,你之前带回来那只猫是怎么回事?”
厨房里立刻探出一张红扑扑的脸蛋来,和罗绮霞的塌鼻梁不同,黄艳艳鼻子挺直,配上浓眉大眼,有血色的嘴唇,这对母女一点不像。
“大概在3月底,”艳艳从厨房端了一碗绿豆汤出来,“我记得是周末,我去同学家玩,回来的时候看到一只猫,正往垃圾桶的方向走,就是一楼外墙那边的垃圾桶。我看它长得可爱,就拿零食喂它,还和它玩了一段时间,期间一直没人来寻,应该是野猫,我就抱回来了,那会王文文就在家,她可以作证。她人呢?”
“文文!”罗绮霞又冲卧室叫了一声。
没有回答,艳艳哼了一声:“这么晚还不回家,早过下班时间了吧,难怪都说她不正经!”
罗绮霞瞪了艳艳一眼:“不要在警察同志面前说这些。”
艳艳轻哼一声,偏过了头。
“没事,明天让她来趟公安局,打电话也行,和我们确认下就可以。对了,你们描述一下这只猫长什么样。”
“这个我最清楚,我来说!”艳艳挥挥手,“咦,这绿豆汤怎么上面都是水,豆都沉在碗底,还是硬的!”
“早上文文煮的!”罗绮霞也尝了一口。“对了艳艳,你怎么光顾自己吃,快给两位警察同志盛一碗。”
艳艳无奈地呼出一口气,“可真是不大好吃啊!她还往里面放了红糖!哪有绿豆配红糖的!红糖是热性的,绿豆是凉性的,相冲的好不好!”
“不好吃我们就不吃了。”李一澄正色道,“你小孩子还懂中医呀!”
“我可不是小孩子,我下学期就初二了!”
“我们还是来讲讲猫吧。”叶静开口。
从罗绮霞家出来已近中午,叶静叹了一口气:“据她们所说,猫早在十天前就跑了,如果明天王文文来确认这点,这家也排除了。或许我一开始的推测就是错的,案子和猫并没有关系。1号楼和2号楼离得近,可能就是冯主任的猫,闲暇时去1号楼逛了一圈,留下一根猫毛当做到此一游的标记。”
李一澄道:“说不定它还目睹了案发经过,可惜不说人话。”他想到那对瞪着自己的灰绿色猫眼,以及猫咪窜过自己脚边时那矫健敏捷又毛茸茸的触感,再一次打了个喷嚏。
“刚才你为什么烦躁?”他忽然发问。
叶静一愣,刚刚那个瞬间,为什么就想到了自己母亲身上呢?许是罗绮霞不依不饶的态度,尽管这两人的外表天差地别。她的母亲美丽而脆弱,需要很多的呵护,甚至蛮狠不讲理的时候也任性可爱,永远需要别人包容……
叶静甩了甩马尾,将这些思绪甩出脑海:“想起一个和案子无关的人,不过,我好像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吧,你怎么知道的?”
“这不奇怪吧,身边的人有剧烈的情绪波动,怎么会不知道?真要说的话,可能是体内激素的变化、血管的收缩、心跳的改变、呼吸节律的变化、全身肌肉的收紧或松弛、头脑里的风暴、腺体气味的变化,零零总总汇聚在一起,我就感受到了。”李一澄挠挠他的自然卷。
“这不科学!”尽管嘴上这么说,叶静还是快速后退,和李一澄拉开几步距离,刚才她丝毫没有感受到自己有发生这些变化,只是一点非常轻微烦躁的感觉而已,这个人是什么怪胎?
“所以你觉认为,我感知情绪的能力和距离成反比?”李一澄噗嗤一声笑了。
叶静抬起头反问:“是这样吗?”
“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我测试一下。”他忽然朝她跨近了一步。
叶静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是台市当地人么?你讲的土话和冯主任他们有点不一样。”
“很明显么?”他笑着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我自学的,这边年纪大点的人基本不会普通话,要和他们交流必须用当地土话,我来这边才一年,只学到这个程度。对了,我同你一样,也是警察学院毕业,来这边一年了。”
“你既不是台市人,为什么会来这边的刑警队,按理毕业后都是回原籍工作吧?”
“我妈是台市人,后来在杭城安家,现在就剩外婆一个人留在台市,老人家很固执,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老家,所以我就过来了。”
“小伙子很有孝心啊。”叶静总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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