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白压住柏钰的手，
“够了，我不想喝了。”
“你……”林墨白神情凝重，不知如何应对。
少年柏钰和青年柏钰大不相同。
他行事太过癫狂，林墨白完全不能掌控。
一个疯狂扭曲的灵魂在他的躯壳中碰撞，试图撞死所有人，包括林墨白。
真的会有人年龄越小越难糊弄吗？
林墨白认真看着柏钰，从他不羁的眉眼到他带着疯狂笑意的嘴角。
柏钰嘴角牵动，笑问道：“想喝吗？”
林墨白摇摇头。
小柏钰愿意跪一场也想让他能轻松一些。
青年柏钰遇到危险第一件事是找他。
他们都是关心他的。
眼中的柏钰不再显得诡谲，林墨白粉瞳染上丝丝柔情，他依旧专注注视柏钰。
少年柏钰却猛地偏过头，不再得意看着林墨白。
林墨白却已了然，心中有了成算。
“你再强迫我吸血，我就出去找你的老师。”
少年柏钰挑衅说道：“你敢我就伤害自己，你找他罚我也没用。”
林墨白笑得温和，甚至伸手摸了一下少年柏钰翘起的头发：“你不处理伤口我就去找你的老师，我不找他罚你，我只是想让他知道这栋房子多了一个人，或许他的学生还喜欢这个人。”
“别自恋了。”少年柏钰跳起脚来：“谁喜欢你了，说了那么多遍我不喜欢你。”
林墨白是猜到什么才这样说的吗？少年柏钰又是心慌又是担忧。
“你是有点漂亮，可不能认为全天下的人都喜欢你吧。”
林墨白不急不缓语调柔和道：“你再跳一下呢？”
少年柏钰凝住了，林墨白看他的眼神分明是温柔的，姿态也是轻松的，语调不带一点严厉，可他就是愣住了。
“我不想动了。”少年柏钰两颊鼓动，最后不服气说道。
就是不肯承认自己被林墨白拿捏住了。
“那你要记住。”林墨白笑吟吟说道：“要听我的话，不然我就去找老师。”
“非人的脸皮都那么厚吗？”少年柏钰恼怒说道：“都说了不喜欢你。”
林墨白更平静了：“那就说你听不听吧。”
“听，听行了吧。”少年柏钰说：“也就看你长得好看才听你的。”
反正不是被你威胁住了。
少年柏钰不是那么服气瞪着林墨白，这还是第一次被不是长辈的人拿捏，但……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至少那些长辈是用伤痛拿捏他的，不像林墨白，虽然抓住了他的把柄，但并不用疼痛驯服他。
林墨白背对着他，仔细翻找起来，终于找到了藏在角落的医疗箱。
吸血鬼的身材很好，瘦薄的背部绷紧，力量和美感渗透在那优美的线条上。
少年柏钰动了动膝盖，又被林墨白轻飘飘的一眼看住了。
“好了，不动就是了，又不是残废了，大惊小怪。”被看住了他也不乖，还要逞强两句。
林墨白却是不管他说什么，少年柏钰也就是看起来有点荒唐，其实就是纸老虎。
这个时期的柏钰似乎有些自毁倾向，为了他想要的东西，他很愿意伤害自己。
林墨白从小柏钰的行为中猜出，那个老师如果知道有他那么一个人，可能会伤害他。
故此林墨白才试探拿这个威胁少年柏钰，果然把柏钰哄住了。
总算把柏钰哄住了。
柏钰膝盖上的伤口因为他的乱来已经变得一塌糊涂。
林墨白小心把已经破碎的裤子剪开，从衣柜里拿出一条五分裤，转过身前先警告了他一番，叫他好好换，别再弄伤了自己。
柏钰用力扯了一下裤子，看起来是有点不服气的。
林墨白任他耍性子。
又翻不出他的手掌心，动作大点又怎么样，别把自己弄伤了就行。
或许是伤口太多，柏钰倒腾了好一阵才拍了一下林墨白。
“换好了。”
林墨白转身，看到柏钰四仰八叉坐在那里，像个大爷，还抖着腿。
“怎么。”柏钰故意仰头说道：“看不顺眼就别管我啊。”
少年眼里热烈的朝气像蕴含在冰里，看着奇异特别又模糊，带着冷冽的冲击。
“看不顺我，我就去找你老师。”林墨白慢悠悠接道。
见柏钰被噎住了，他才把医疗箱拿出来，检查了一下药物的保质期，才把药物塞进简易医疗机器人体内。
点开开关，机器人眼睛一亮，对着柏钰的伤口动了起来。
又是喷又是涂的，机器人的精准度不用担心，可柏钰露出的伤口实在让人揪心。
膝盖被什么利器划破到几乎可以见骨，放置太久伤口的边缘发白起皮，新鲜伤口下一道道陈旧伤疤交错。
林墨白感到自己的眼角发湿。
他是熟悉这样的伤口的，熟悉到亲手触摸过。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可怜柏钰，还是在可怜曾经那个自己。
叛逆的少年柏钰看林墨白眼角发红，想抓住这点嘲讽几句，张嘴几次，什么都没说出来。
算了，就让让林墨白吧，这是为他的眼泪。
想到这里少年柏钰又气了，关心自己还要去找老师，不知道要是失去林墨白，他会更加……
柏钰没有想下去，只是哼了一声。
哪知一只冰凉的手握了上来，是林墨白的手。
他的眼神和威胁自己那时是一样的，没有得意的样子，而是一种柏钰不敢看也没从来没有看过的关切。
就算再不想承认，柏钰也是清楚，林墨白是关心自己才威胁自己的。
他也算清楚自己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林墨白的手是冷的，对他的心却是暖的，或许是觉得柏钰哼那一声是痛了，林墨白握紧了柏钰的手，似乎是希望自己的力量能让柏钰觉得安心一些。
柏钰想了想，没有把手摇开，他偷偷从柏钰肩膀上摘下一块纸片。
这是他拍林墨白的时候偷偷贴上的。
柏钰小心收了起来，正好林墨白满心满眼只要他的伤口，他偷偷准备塞进被子里。
林墨白转过头看着柏钰，柏钰惊道：“我没干什么！”
林墨白的眼神瞬间变得明了。
“我……不……”少年柏钰觉得丢脸。
怎么被着漂亮野兽一看就不自觉说出心里话来了，真是没用，这样他怎么嘴硬啊。
“我不想给你看。”柏钰最后这样说道。
林墨白没有探究到底，少年柏钰太不好搞了，都能压着人逼迫吸血，下手也黑，他现在喉咙还隐约有点异物感。
柏钰只调皮一下不肯和他讲，已经够好了。
林墨白没问，少年柏钰有觉得不对劲，身上发痒一样：“你怎么不问我？”
“你不伤害自己就好了。”林墨白如实说道。
手中的纸被骤然抓紧，揉出的尖角刺着柏钰的手心，他听见自己问道：“只要我不伤害自己，什么都可以吗？我作弄你也可以？”
医疗机器人处理好伤口，开始缠绕医疗绑带。
血红的伤口被遮住，林墨白抽闲看向柏钰。
只那么一眼，少年柏钰就意识到林墨白对他的放纵。
那眼神极其柔和，像是柏钰如何捣乱都行。
只要他不伤害自己。
柏钰愣了一下才嘟囔了一声，说道：“我才不作弄你呢。”
他语速很快补充道：“又不让我给你喂血，没意思。”
最后一句话说的很重，像是在强调什么，见林墨白没有注意到，柏钰先是松了一口气，突然又有点不高兴。
他说的话那么不重要吗？
柏钰心酸了一下，趁林墨白没看这里展开手心里的纸，纸被他慌忙下揉的皱巴巴，但还你个看清上面的字。
早知道林墨白那么不在意自己，就不撕下来开了。
摊开的纸张上字张扬飞舞。
【不要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就会听你的。】
这不是又在夸他吗？柏钰突然发觉自己在犯蠢，光明正大把纸张塞到自己口袋里。
反正林墨白也不想看，他干嘛要偷偷摸摸。
伤口终于包扎好了，林墨白起身探了一下柏钰的体温，见他没有发热才坐下。
“你的精神伤痛是因为你的长辈和老师吗？”林墨白决定听从“柏钰们”的话老实问少年柏钰。
抖着腿的柏钰停下了，他难以置信指着自己说道：“我是精神体？”
林墨白点头。
柏钰又指向林墨白怒道：“好啊，我那么听你的话，结果你是为了救别人。”
“那也是你。”
“你居然为了他凶我？”
“柏钰……”林墨白一阵头疼，这里哪有两个人，精神体的柏钰就是柏钰，怎么非要闹这个。
柏钰的老师和长辈那么虐待柏钰，精神伤痛肯定和他们有关，林墨白只是想确定一下。
“不告诉你。”柏钰十分不愿意配合，天花板上的“柏钰们”心虚转过身不敢看林墨白。
“柏钰。”林墨白的语气严肃起来：“我不想这样，但你要是再……”
“你就去找老师是吧？好啊，你和外人一起欺负我，我不活了，你还为了外人威胁我。”柏钰激动到差点把自己从床上摔下来。
“柏钰，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林墨白问道。
柏钰闭口不言。
“怕……”
头顶的声音向下传来。
柏钰自觉不好想咒骂两句，却已经来不及了。
“怕……失去你。”
“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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