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少出去逛街游玩，也不爱买新衣服，一条裙子可以穿两三年，在家有吃有喝，实在是没有花钱的必要，就把那些零钱都攒下来了，之前数过，有大几千块钱，后面又放了十几张红钞进去，加上银行卡里头的，应该有小一万块。
以前总是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她深知没钱寸步难行，所以会尽量攒点钱下来，有了钱，才有安全感，才有面对生活的勇气。
现在要全部掏出来，她丝毫不犹豫，还翻翻裤子口袋，看看里头还有没有钱。
九年义务教育阶段已经过去，上到高中需要自己承担学费，因为是公立学校，学费并不高，加上伙食费和学杂费，一个学期四千多也够了，再省省还能少花点，马上到暑假，她可以做兼职，能挣多少是多少，再说了，许雯秀不会不管她。
周启衡注视着她雪白的脖颈和盈盈泪花，忽然觉得很晃眼。
“哥哥，这些都给你。”陈然把大额钞票整理好递过去，她眼睫湿润，眼泪已经止住。
周启衡没接。
陈然抬眸，眼神清澈明亮，又带着不解。
“我不要。”拿女孩子的钱，周启衡还干不出这么丢脸荒唐的事。
“那你上大学怎么办？”陈然的声音弱下去，“叔叔一直希望你能上大学，这些钱很多都是叔叔给的，我们是一家人，我的就是你的，不用见外。”
换做陈然刚来那会儿，周启衡肯定立马反驳，谁跟你是一家人，可这会儿他一声不吭，要是前两天，他八成破罐子破摔，连书都不想读了，没钱读什么书，这也是他一直迟迟没有填志愿的原因。
或许会遗憾，可念书就那么一回事，谁知道以后能不能出人头地，还不如早点出去打工挣钱，可是以后只有高中文凭，这辈子还能有出息吗？
概率不大。
干一些体力活养家糊口，浑浑噩噩地过完这一生，说实话，周启衡不甘心这样。
那头，陈然已经固执己见地去开机，显示屏变亮，催促道：“哥哥，不管怎样，还是先填志愿吧，你想学什么专业？想报哪所大学？之前有了解过吗？还剩点时间，我可以帮你一起看。”
“不用你操心。”
周启衡动了，起身到电脑桌前，陈然自觉避让，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操作鼠标，点开招生考试院，登陆账号，也没犹豫，填了云城本地的理科大学，土木工程专业，陈然不知道这个专业以后是做什么的 ，但看到他提交确认，明显更安心了。
“等等……”
“又怎么了？”周启衡甚至没看她一眼。
“保险起见，第二志愿和第三志愿也填上吧。”
“怕我滑档？”
“嗯。”陈然老实点头。
周启衡随便找了两所大学填上，忙完这些，也开始赶人，“你还要在我房间里待多久？”
“我马上就走……”亲眼看着他填报志愿，陈然心里的大石落地，眼泪已经彻底止住，紧接着回自己的房间。
床上的零钱没人动。
周启衡干了一天的活，又累又困，却迟迟没上床睡觉，不知过去多久，他关机走到床边，把零钱塞回存钱罐里头。
隔日一大早就出门。
文姐早餐店，开在小学对面，早上五点多营业，来这吃早餐的通常是附近的居民以及学生和家长，今天是星期天，客流量比工作日差些，门外的餐桌上，零星坐着几个人。
周启衡抽出一张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下，叫了一份肠粉。
两分钟不到新鲜出炉，张志武给人送餐，餐盘一放，转身又要走，却在这时被叫住，“叔，我有事找你。”
张志武本来都想当没看到，没曾想这小子直接喊住他，他停下来，应付一个臭小子还是绰绰有余的，也是见了鬼，这小子居然会叫他，实在是稀奇。
“什么事？”
“欠我爸那三万块钱到现在还不还，想赖账？”周启衡的声音不大不小，旁人听闻，投去好奇的视线。
他最近整理他爹的遗物，正好发现一个记账本，有几笔借款没收回来，其他人的小数目他可以不管，但张志武的一定要还。
那都是他爹的血汗钱，周启衡最近亲身经历过才知道，原来挣钱那么难，周延明把他养大很不容易，转念一想，张志武真他妈混账，欺负到头上来了。
去年借的时候就说半年之后会还，现在一年多过去，连一分的影子都没见着。
“什么三万块？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有借条吗？”张志武随手拽了张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还慢悠悠地点起一根烟，“我知道你爸不在了，你们家大不如前，有困难可以直接跟叔说嘛，但你不能这么污蔑你叔我吧。”
他当初借钱的时候，特意留了个心眼没写借条，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这年头挣钱多难啊，他们夫妻俩起早贪黑地忙活，用了四五个月时间才把本钱挣回来，好不容易攒下一点钱，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还回去。
说句难听的，周延明都死了，借条也没有，死无对证，总不可能从棺材里蹦出来，他不还这笔钱，眼前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兔崽子能把他怎么样，刚成年，还不是任由他拿捏的份。
想到这些，张志武心情还不错，缓缓喷出一口烟雾，“今天这顿早餐就当叔请你，钱不用给了，不用谢我，这里都是街坊邻居，谁碰到困难，我都会搭把手。”
周启衡肠粉吃了一大半，说实话，张志武不认账，他一点都不意外，因为这人就是虚伪、贪婪、无耻，已然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我今个儿来呢，就是先知会叔一声，这笔钱，我也不急着要，五天吧，我把话放在这里，五天后看不到钱，叔别怪我没事先通知你。”
一口一个叔，不见得有多恭敬，张志武怔了怔，随即把烟头踩在脚下狠狠碾灭，就不信了，这臭小子能把他怎么着。
周启衡填饱肚子，把五块钱放在桌上，起身后，还拍了拍张志武的肩膀，冲着里头喊道：“阿姨，生意兴隆啊。”
说完人就走了。
张志武脸色很难看，他老婆还过来劝道：“要不，咱们还是把钱还了吧，我实在是良心不安睡不着觉。”
“滚滚滚，我看你晚上睡得比猪还死，这件事你别管，赶紧去煮粉。”张志武不耐烦地挥手。
周启衡今天继续在废品站搬东西，什么都有，旧电视机、旧洗衣机、烂冰箱、废铁、摩托车，大大小小的物件都有，装到货车上不算太麻烦，就是经不住从早忙到晚，好在老板看他卖力，多给了二十块，他拿着钱在街边的一家快餐店解决晚餐，花了十一块，一荤两素，刚尝一口，便忍不住皱眉，因为很难吃，下一秒，又大口往嘴里塞。
比起难吃，饿着肚子更难受。
他默不作声吃完，随即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云城的夜生活很热闹，各种嘈杂欢快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有人开怀畅饮、谈笑风生，不是吹牛就是聊八卦，小情侣在街上黏黏糊糊，游戏厅总是有喝彩声传来，沉迷游戏的欢乐只有他们能体会到。
周启衡站在其中，完全没有那副惬意、随性的样子，与周围格格不入，因为这些都和他无关，想要过悠闲自在的日子，没个三年五载，压根不可能实现。
哥哥沦陷了，那么好的妹妹上哪找
跟大家说一个八卦，我们家附近有一个人，把人撞伤了，然后跑路还不赔医药费，本来好好承担责任，赔个两万就得了，结果一毛都不愿意赔，搞得人家生气直接告上法院，被关了一回之后，老老实实赔钱了，还赔得更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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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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