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去哪儿?到他身边去么?
温厘知打量了他一眼。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有股生人勿近的味道。
温厘知不敢过去。
恰这时,黑狗又“汪”地叫了一声,温厘知猛然被吓了一跳。应激反应下,她来不及过多思考,就已经急匆匆地躲到了他背后。
雨簌簌地落,少年宽松的黑色短袖被打湿。
他似乎是有点意外。
垂眸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的少女。
少年个子要比她高出很多,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只能看见她乌黑的头发下雪白的脖颈。
光滑而白洁。
他那双好看的凤眼瞥了她一眼:“没叫你过来。”
温厘知看了看眼前的黑狗,又看看裴厌,还以为是他临时变卦不想管自己了,情急之下,她抓住了他的衣角,小声又认真地争辩道:“可我刚刚,明明有听见,你叫我过来的。”
她一着急就带了点哭腔。
裴厌不是没见过女孩子哭,恰恰相反,在他面前哭过的女孩子还不少。可是,哭对他来说,从来就不是管用的手段。
他大可以抛下眼前的少女不管,牵了他的狗回家。
他也确实这么想。
可少女偏偏仰起了脸,她眼眶有点红,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似乎是真的害怕了。被雨打湿的头发安静地贴靠着白皙的脖颈,她裙子都打湿了,一脸委屈、无助。
裴厌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平生第一次耐下性子来跟人解释。
他半俯下身子,勉强与温厘知的目光平视:“你误会了,刚刚,我是在叫我的狗。”
他又指了指那条黑色的大黑狗:“我的狗,名字叫‘过来’。”
被他指到的那条凶神恶煞的黑狗现在正安分地坐在那里,看上去都眉清目秀了不少。
怪不得,自从他过来以后,那条狗刚刚都没有再乱动了,原来,它是他的狗啊。
但是!谁家好人给狗取名叫“过来”啊!
温厘知这才理清楚逻辑:“所以,刚刚你是在叫你的狗,并不是叫我过来?”
裴厌直起身子点点头:“当然。”
温厘知噎了一口,脸窘迫地烧红起来。
雨势渐渐小了,夏天的雨总是来得快,去的也快。
裴厌对少女说了句“早点回家”,而后长腿一迈就准备走人。那条名为“过来”的大黑狗,此刻也十分顺从地跟在他身后,和刚刚狂追自己的那个样子简直是判若两狗。
温厘知叫住他的背影:“你这人怎么这样!你为什么不把你的狗拴起来!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的,它那么凶,万一咬到人怎么办?”
裴厌头也不回,一副懒散的样子:“我的狗听话的很,从来不咬人。”
其实他说的倒也是实话,过来是栓绳的,看着唬人,其实老实得很,只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挣脱了绳子出来溜达。
但温厘知怎么会信?
刚刚这条狗明明超级凶,还一直死命追她,才导致她摔倒的。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膝盖,上面破了皮,泥水混杂着血水往里渗,肾上腺激素的效用过去了,现在她才感觉真切地感觉到疼痛。
“可你的狗在追我,并且很凶,你看我的膝盖,要不是它追我,我怎么会摔倒?”温厘知拦在他面前,据理力争道。
裴厌赏脸看了一眼她的膝盖。被雨水冲刷后,膝盖上的泥渍渐渐褪去,只留下红红的伤口。她淡蓝色的碎花裙被雨打湿,贴在她的膝盖上部,而膝盖下,是一截干净白皙的小腿,白色的鞋子,白色的袜子,看上去乖巧又洁净。
他刚刚倒是没注意到她摔成这样,不然也不会没什么表示。他裴厌,虽然不是什么大好人,但基本的素养还是有的,欠债赔钱,天经地义。
他没什么情绪的声音淡淡道:“哦,然后呢?”
温厘知被他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气的要命:“不是,你没看见吗?”
裴厌皱着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看见什么?”
温厘知天真又固执地指着自己的膝盖:“我的腿呀!”
裴厌就着她的动作又看了一眼,轻笑了一声:“看见了。挺白。”
温厘知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捉弄了。她立刻红了脸,厉声道:“流氓!”
裴厌生平第一次对人让步:“行吧,我道歉。你要怎么赔偿,给个方案。”
温厘知才不需要他的道歉和赔偿:“不用!我只希望你能把你的狗给管管好!这很危险,你知道吗?”
裴厌活这么大,还却是他第一次被人教育。而且对方还是一个没他高的小丫头。
小丫头张牙舞爪的,一张粉团子似的脸蛋看上去分外认真。
可他偏偏从她认真的神情上,看出点可爱来。
他点头道:“记住了。”
然后又转头拨了个电话。
对方秒接。
裴厌看了温厘知一眼,对着电话那头没什么好气道:“顾嘉裕,一分钟内滚过来。”
温厘知也不甘示弱,回怼了裴厌一眼。
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个裴厌,除了看起来长的还可以外,实在是挑不出任何优点了,自己凶就算了,还偏偏养了一条这么凶的狗。
不过,他肩膀上的那只小鸟倒还是挺可爱的,看上去应该也是他养的,不过可爱归可爱,就是眼神不太好,怎么偏偏停在他身上。
算了,反正以后肯定也见不到了。权当今天倒霉。温厘知心想。
雨已经慢慢停了,温厘知拍拍裙子,也不再搭理裴厌,自顾自往来的方向回去。裙子湿了,但是好在布料并不是透明的,没有走光的风险。
都怪这条狗。
再走一会儿,应该就可以到奶奶家了。
踏出樟树林走到马路边的时候,温厘知发现裴厌迈着长腿,慢悠悠地走在她身后。
看起来,有点儿像……像跟着她。
啊?跟着自己干嘛?
温厘知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是因为刚刚自己太凶了,他要报复自己?
不对,他虽然看起来凶巴巴的,但也不会是这样的人吧?
温厘知又转念一想,都说人不可貌相,万一他是什么大变态也说不准。更不用说,自己还是一个脆弱的小女孩,凭她一个人的力量,肯定对付不过他的。
温厘知鼓起勇气,深呼一口气,捏着拳头,壮着胆子回过头瞪他一眼:“我警告你,不要再跟着我了,不然我报警!”
裴厌轻“啧”了一声:“朋友,这路你家开的?”
温厘知被反呛一口,说不出话来。
从樟树林出来,好像也确实只有这么一条路。裴厌根本就没打算跟着她,之所以走在后面,是因为路只有一条。
温厘知尴尬地挠了挠头。
正尴尬着,路边有一辆黑色的车开过来,停在他们身边。
车门被打开,上面跳下一个瘦瘦高高的少年。
他头发剃的很短,似乎是被风吹的,全部凌乱地立着。他边下车边抓了一把头发,走到裴厌面前递了根烟,语气贱兮兮的:“裴哥,错了错了,我刚有事耽搁了下。”
裴厌没接他的烟,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把她给我送医院。”
顾嘉裕叼着根烟,傻了烟,裴哥身边居然站了个穿着碎花裙的少女。
小姑娘漂漂亮亮的,红着眼眶,身上都湿漉漉的。
顾嘉裕深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口白雾,嘴比脑子快:“裴哥,这位是?”
裴厌面无表情:“我债主。”
顾嘉裕一脸懵逼:他裴哥什么时候有个债主了?
若说是欠了钱,那根本说不通,谁不知道他裴哥根本不缺钱啊;那若说是欠了架,且不说他裴哥就没有打输过的架,这小姑娘怎么看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裴哥从来都没有欺负女人的癖好。
那么,会是什么债呢?
顾嘉裕小脑袋瓜子高速运转起来,突然他福至心灵地一拍脑袋:哦!我懂了!情债!
怪不得人小姑娘眼眶红红,看上去委屈兮兮的,原来是被人裴厌欺负了。啧啧,还是在这种小树林。我天,谁说我们裴哥对女人没有兴趣的?这不,一出手就玩这么花呢!好像还玩的有点过火,得送去医院。
顾嘉裕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慢慢吐出一口烟,不由得对裴厌刮目相看,竖起一个大拇指:“裴哥,你真行!”
温厘知被他吐出的烟呛了一口,不停地咳嗽。
裴厌:“行你妈,把烟掐了,给人送过去。”
顾嘉裕立刻掐了烟,狗腿子般地打开车门,又做出一个往里面请的姿势,对着温厘知谄媚道:“来来来,姐,上车。”
温厘知不明所以地看了裴厌一眼,她还没有傻到上陌生人车的地步,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裴厌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心:“这我朋友,我看你伤的挺严重,哦不对,太严重了,得赶紧去医院看看,医药费保养品多少钱记我头上。算我给你赔罪。成吗?债主。”
末了还要调侃她一句。
温厘知只想用“既真诚又欠揍”来概括他的说话方式。
“成,怎么不成?”温厘知气冲冲地坐上车,反呛他一句,还重重地关上门。
顾嘉裕吓一跳,还没有哪个妹子敢这么给他裴哥甩脸子的呢,眼瞧着裴厌没有坐上来,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裴哥,你不上车吗?”
裴厌单手插进裤兜:“不了,有事。”
顾嘉裕只说“行”,裴哥什么事他可不敢过问。他就负责把人小姑娘安全送走就行。
车窗缓缓合上,裴厌的脸一点一点在视野里变得暗淡。
温厘知在心里对他翻了个白眼:再见。
车上,顾嘉裕问道:“姐,你要去哪家医院?我裴哥没什么分寸,你多担待点。”
温厘知没听出来他话里面的意思,只是想着去医院还不如去奶奶家,于是问道:“我不用去医院,你能不能,送我去别的地方?”
顾嘉裕说得爽快:“行啊,姐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说吧,去哪,我一定安全给你送达。”
温厘知:“麻烦你送我去滨西邨的82号吧,辛苦了。”
奶奶家在滨西邨,但具体是几号,她有点记不清了,好像,是81号?诶不对,好像是82号来着?
顾嘉裕刚想说“好嘞”,转念又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没听错吧?
滨西邨?82号?那不是他裴哥的家庭住址吗???
好家伙,裴厌这小子闷声干大事啊,要么不谈,要么一谈就直接给人小姑娘整到家里搞上同居啦???
裴厌:?怎么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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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裴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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