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舞云与年轻的裁缝探讨想法，有些不那么专心，时不时要伸脖子朝外头看一眼。
裁缝姓章，问她要不要请朋友进来坐。
林舞云摇摇头，收敛心神尽快把事情弄好，门上的风铃叮当响起，看着很年轻的女孩挺着显怀的肚子慢慢进来，朝林老师微微一笑，不打扰他们，坐在摇椅上扇着一把芭蕉扇。
章裁缝也开始分心，频频去看妻子。林舞云干脆提前散会，放恩爱小夫妻早点回家。
她顺着马路牙子走到车旁，快速滚下的雨水为一切画面增加了一层毛边，江海闭着眼，听那盘闽南语磁带，她已经很小声，还是没躲过，江海睁开眼，隔着模糊的窗，也在看她。
林舞云收伞上车，笑问：“担心我啊？”
江海微微点了下头。
这时候，章裁缝与妻子共撑一把伞出来，他轻声埋怨：“雨那么大怎么还来，路上摔了怎么办？ ”
妻子甜蜜：“宝宝踢我，想爸爸了。”
章裁缝低头摸那小皮球似的肚子，充满怜爱，又要警告：“以后不能让妈妈这么辛苦。”
林舞云追着看了好一会儿，脖子都要扭断了。
*
一场暴雨过后便是大晴天，林舞云约章裁缝去七分铺看面料，天热，她请客吃花生汤，去的是东街那家老店，人多，两人挤在门口小桌，小老板一步跨进门复又退出来，看着林舞云张口要打招呼。
林舞云赶紧朝他挤眉弄眼。
小老板默了默，让人给外头这张桌子送一个小食套餐。
廖杰陪邱香香逛街，邱香香眼尖，拉着他问：“小杰，你看那是不是小云？”
车一晃而过，邱香香埋怨司机没眼色，让人倒回去。
“不用。”廖杰吩咐司机继续开。
邱香香：“是她吧？”
廖杰嗯了声，不会认错，林舞云身边的男人高高大大，头发浓密。
是林舞云小时候喜欢过的那种男生。
邱香香：“她身边是谁？怎么跟个男人在街上拉拉扯扯？难看死了。”
廖杰：“估计是同事。”
邱香香：“也对，哎不对，上课时间她跟同事不在学校跑外面来？”
廖杰没吭声，邱香香狠狠扯他一下：“你说话啊！”
廖杰问她：“你平时逛街不爱来这里，怎么今天非要逛东街？”
邱香香扬起一枚笑，她实在年轻，笑起来连皱纹都没有，挽着儿子意有所指：“来看看东街有多长。”
廖杰提醒：“再长也是林家给她的。”
邱香香：“看看怎么了？你们赶紧生个儿子，不就全都是小孩的了！”
她指点廖杰：“小云你要看好，别被不三不四的人沾了，我听你爸说，咱们家跟林家绑牢了，未来什么风浪都不怕，你以为他们为什么给小云那么厚的陪嫁？不就是也要靠着咱们嘛！”
廖杰：“林舞云不是傻瓜。”
“女人嫁了人就由不得自己。”邱香香艳红的指甲点点廖杰，“你记住，以后你们家，是你说的算。”
*
廖杰之后出差一周，在当地顺手买了些礼品，登门送给陈红霞，陈红霞喊他留下来吃饭，听说他爱吃面线糊，张罗着要自己做。
林宗堔正好在家，也开口留他：“吃个便饭。”
廖杰笑着：“好，那我去接小云。”
林宗堔拍拍他：“你坐，我去。”
廖杰的表情看不出破绽：“那好，大哥你去。”
林舞云一早眼皮跳，但又有开心事，章裁缝午休时送来了订做的演出服，好几大箱，件件精致。
她喊小弟一起扛箱子，小弟表现得比较激动，在江海嘴里，就是嫌他没出息。
小弟深觉近日与林老师疏远了，一被召唤，哪有不激动的。
他还跟江海没大没小：“哥你不也一样！”
差点挨揍。
林宗堔的车停在路边，司机小跑进校门，喊大小姐回家吃饭。
林舞云正在抓第二部分的动作，但因为来的是林宗堔的司机，只好临时拜托给另外的老师，匆忙上车。
“阿杰晚上一起吃饭。”林宗堔先跟她透气。
林舞云慢悠悠哦了声。
回到林宅，院中停着林正清的车，林舞云笑言：“人到得真齐。”
准点开饭，陈红霞特地做的面线糊就放在廖杰面前，廖杰给自己盛一大碗，吃得津津有味。
林舞云坐他身边，低头数米粒。
林正清问廖杰生意上的事，又转头问陈红霞关于婚礼安排到哪一步。
陈红霞在林家大事做不了主，操持婚宴之类关乎礼节习俗的事是驾轻就熟，见林正清看重她，细细密密说起来。
这时，廖杰落下筷子，忽然说想把婚礼提前。
这话炸得陈红霞一时忘了后边的话，看向林舞云，那眼神，以为她怀崽。
林舞云攥着手，指节发白。
廖杰站起来，恭恭敬敬与老泰山表明心迹：“说来不怕您见笑，自从那天两家吃完饭，我就一直期盼着，娶小云为妻是这么多年我最大的心愿，事到临头，觉得时间过得太难熬，这次出去，心里想的都是她。”
林正清听了，并不感动，敲打年轻人：“还是要以事业为重。”
廖杰点头受教。
林宗堔倒是说：“小云孝顺，在家多陪陪爸妈也不是不行，按照正常流程走吧，阿杰。”
廖杰不好反驳大舅哥，看向陈红霞。
陈红霞是最喜欢他的，见不得帅气后辈过情关，一口答应：“安啦安啦，早晚都要嫁的。”
从头到尾，没人问过林舞云的意见。
阿梅担心地看过来，林舞云朝她安抚地笑了笑。
吃过饭，廖杰告辞，林舞云主动送他出去。
等四下无人，质问：“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你又抽什么风？”
廖杰扯开领结，晚上喝得有点多，现在懒洋洋的。
林舞云问他：“你能不能尊重我一点？”
“尊重？”廖杰说，“你和你哥平日里有一点尊重我吗？”
林舞云：“……”
廖杰看着她：“我怎么就不能去你学校？凭什么？”
这件事，是从林舞云第一次发现廖杰在外面不干净就定下的，那时他尚未在廖家站住脚，什么都得听她的。
她不希望廖杰靠近她的学生，踏进她的生活圈。
林舞云试图与他讲道理：“阿杰，其他都好说，这件事真的不行，我必须带孩子们参加比赛，你……帮帮我。”
“我以后能去你学校了？”廖杰睇她。
林舞云张了张口，想说点好听的话。
廖杰偏执地又问一遍：“我以后能不能去？”
林舞云放弃了，点头。
“看来你真的很想去比赛……”廖杰无动于衷，“婚礼提前的事我是不会改口的，有本事自己回家说。”
林舞云没想到会被他摆一道。
廖杰：“结了婚，你就给我老实待在家里。 ”
林舞云的脸都白了。
“你无耻！”她的声音没控制住，陈红霞在里头问：“出什么事了？”
林宗堔：“我去看看。”
林舞云心口塞着团棉花，快要呼吸不过来。
小弟闪烁的目光，金凤轻蔑的神情，母亲……有什么即将突破不能触碰的关卡，林舞云不想被哥哥看见，飞快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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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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