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漫游临近终点,我们回到了星海之滨——那颗小巧、脆弱的蓝白色星球。”
三江口边,车开不进岸边的商业群,卓曼轻声提议:“黎总,车就停在前边,我们下去喝杯咖啡?”
黎越洋心里暗笑,点头道:“好,听卓总安排。”
司机也算机灵,将车缓缓停到路边,打开车门。
卓曼率先拎包下车,黎越洋跟在后面,又偏头看了李桐一眼。
李桐与黎越洋多年的默契,早已能判断什么情境下她需要伴随,什么情境下她应当留在原地等待,此时和卓曼喝咖啡就是她判断应当在车里等候的场景,因此收到黎越洋的眼神还非常惊讶,最终同样跟随下了车。
从机动车马路穿过长长的商业群小路,便能到达江边,行走在其间,迎面视野逐渐开阔,卓曼不说话,黎越洋便也不说话,李桐跟在后面,有点没理解黎越洋的意思,为防止一会儿打扰两人,还是凑上前悄声询问:“黎总?”
黎越洋偏头,从容笑道:“一会儿坐下来再聊。”
她的声音平淡,没有刻意放低,卓曼听到了,恍然似的回头看了李桐一眼,李桐的心真正提了起来,她开始思考哪里出了问题。
黎越洋是个体面人,主动点咖啡,照顾身边人的口味,甚至不用卓曼和李桐说什么,就能区分好她们各自的甜度、对冰块的要求。
往常这样的事都是李桐在做,黎越洋只需要坐下来等就行,今天却一反常态,李桐一直以为黎越洋根本不会关心吃喝这种小事,却忘了黎越洋过目不忘的本事和聪明敏锐的洞察力。
三人在咖啡店外的一张桌子边落座,几米外就是江景,卓曼看懂了黎越洋有事情要先解决,又见她没有支开自己的意思,便也不出声,只喝起咖啡看江景。
李桐经历几十年风风雨雨,还有什么不明白,直白道:“黎总,有什么话您直说。”
黎越洋点点头,直白又委婉,云淡风轻地笑道:“一会儿去机场,我希望司机已经换好了。”
李桐一愣,先是惊讶司机有问题,随即想到中间换过司机,确实会有疏忽,接着羞愧自己没能把控住其间细节,最后开始明白黎越洋刚刚主动服务自己的用意——她在试探与敲打自己。
黎越洋不愿意怀疑她,所以请她处理换人,黎越洋又有一丝怀疑她,所以要以这样的形式说明。
李桐作为黎越洋的大秘书,这么多年面对的诱惑格外多,明面的挖人,背地的收买,她都不为所动,李桐几乎苦笑了:“是我大意,马上就处理。”
她微微躬身,诚心道:“黎总,请相信我。”
黎越洋摸着咖啡杯壁上凝结的水珠,点头道:“桐姐,你了解我的风格。”黎越洋偏过头,看向远处江面的大桥,“远舶前期是乔景书对接,她也是时候真正独当一面了。”
这是属于黎越洋的狠厉,她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
她或许仍旧相信李桐,或许其实不太相信,她甚至能理解人类在诱惑面前的小小离轨,但她并不关心动机,只会制衡。
这件事做的好就会有更好的事情等着你,相应也会得到更多的名利,这件事做不好就坐会儿冷板凳反省,自有人能代替你,外松内紧,奖惩分明。
尽管黎越洋平时对李桐十分尊敬,尽管黎越洋是后辈,但李桐不得不承认,黎越洋是个让她钦佩的老板,她沉默了几秒,点头应下:“我会和她对接好的。”
黎越洋回过头,真心实意地谦和下身姿:“桐姐,我们配合这么多年了,还有三年,我给你准备了一笔丰厚的退休金。”
李桐在黎越洋身边拿的薪酬,是任何想挖她的人了解区间后都望而却步的存在,黎越洋说丰厚,那必然是比常人理解的仍要多很多,李桐感怀道:“解释苍白,多说无益,黎总,谢谢您这些年的照顾,最后的时间,我会尽力。”她笑了一下,“我可不想晚节不保,这多年的成绩单沾上污点。”
她解释地巧妙,黎越洋温和应下:“好,谢谢桐姐。”
李桐点点头,就要起身去解决麻烦,黎越洋给她递了张纸巾擦拭咖啡杯外的水珠,再一次云淡风轻道:“桐姐从远舶释放出来,回去可以准备去香港了。”
李桐接过纸巾的手一顿,盯着黎越洋看了好几秒,见她眼神中尽是坦然与野心,终于放下心里的担忧与悲哀,笑道:“懂了,不会辜负黎总的信任。”
李桐近五十的年纪,步伐依旧利落干脆,整个人看不出一点疲惫。
卓曼看着她的背影,由衷叹道:“桐姐愿意给你打工,是你幸运。”
黎越洋歪头看了眼卓曼,又低下头喝了口咖啡:“你觉得桐姐说实话了吗?”
“你还怀疑她?”卓曼从刚刚的对话与理性的分析中早已不怀疑李桐,“即使仅从利益考虑,桐姐都没必要背叛你黎总,站到海盛这边。”
“嗯,”黎越洋扯了个笑,“曼曼,我出生在黎家,监听这种小花招已经七八年没出现过了,这次来宁波,只有李桐在安排行程。”
黎越洋终于能够袒露一点后怕:“还好昨天我留了个心眼,自己开车去见你。”
到了这时候卓曼才明白,原来昨天黎越洋自己开车不是巧合,而是她的谨慎与留心,她突然真正看到了黎越洋隐藏在深处的不安全感,原来仅仅是衣食住行,她都要分一些精力防范,而这些谨慎确实保护了她一次又一次,这次,也保护了卓曼。
卓曼心疼她,说不出什么矫情的安慰话,大庭广众之下,也做不出什么摸摸抱抱的行为,只好硬邦邦地开导:“皇帝都有被宫女给ga掉的,总不能都怪侍卫背叛吧,顶多是职责履行不到位。”
黎越洋被她一本正经的举例逗笑:“什么乱起八糟的。”
见人笑了,卓大小姐对自己的安慰很满意,担心仍有人监视,只好拍了拍黎越洋的肩,大气道:“走,天气这么好,好不容易白天有空,带你逛逛我的祖籍。”
说到这个,黎越洋又想笑:“是,能和我们卓总工作日白天见面,确实机会难得。”
宁波的小外滩对标了上海的外滩,当年繁盛可见一般,如今的人流量却是少的可怜。
卓曼领着人沿着江边散步,南方植物繁茂,江边沿路俱是杨柳,垂下的枝叶随风摇曳。
两人享受这宁静安心的下午,不需要刻意的肢体接触,不需要无聊的语言堆叠,只要并肩走在一起,风也好,景也好,人间值得。
卓曼第一次来宁波时,曾在三江边为自己的母亲徐明珠感到人间不值得,很多很多年后,在艰难的征途中,在想要的爱人旁,她终于在同样的地点刷新了痛苦的记忆,寻回了生活的期待。
感受到卓曼的好心情,黎越洋只觉她们相逢以来,这样安心的、彼此确定心意的时刻从未有过,这让她忍不住轻声确认:“曼曼……”
“嗯?”卓曼偏头看她,眉眼挑起,十分好看。
黎越洋盯着她:“你真的在港口等我吗。”
她说的是那晚在港口边的比喻,卓曼明白。
卓曼停下步子,反思道:“黎越洋,我突然发现,其实我并没有到达港口。”
“我以为自己了解你,以为我比你更懂爱情,但我发现你还有很多面是我不知道的,我的感情或许比你出现得早,但这并不代表我已经在港口,我只是比你更靠近港口罢了。”
卓曼摒弃所有傲娇,真诚而自省:“黎越洋,我说我喜欢你,但我刚刚察觉,我并没有真正地学会好好爱你,没有看到你的害怕,没能避免你的担忧。”
“我们是相约在港口会面的船,在从前的航行里交会过,又各自行驶在各自的航线上,现在,我们要一起努力,才能在港口见,然后才能一起驶向大海。”
黎越洋不喜欢拍照,生命里很多美妙的时刻,别人想要通过照片永远的记录下来,但她觉得这样的时刻太难得了,连调取手机拍照功能的一毫秒都舍不得错过,她喜欢用她敏锐的眼睛尽可能捕捉更多角度与切面,用她那过目不忘的超强记忆力深深记住每一个细节。
她想,此刻,就是她要调取一切天赋记录的时刻。
黎越洋已经很难说出话来,只哑声应下:“好,我们相约港口见。”
卓曼抬手,用食指擦掉她眼角的湿润,笑着补充:“上次说要坦诚沟通,这次我们还要共同成长。”
黎越洋从未觉得生命如此有重量,她生活在地球上三十多年,才第一次感受到牛顿早在几百年前发现的重力,她好像终于学会真正在土地上走路。
她仍旧没能解构清楚什么是爱情,卓曼也没有,或许世界上鲜有人可以解构得清楚,也许港口不是港口,也许港口只是一个灯塔,它的意义仅仅是让两艘船相遇,让两艘船在此之后,并肩同行,去往任何一个地方。
“嗯,坦诚沟通,共同成长。”
第二小节结束,故事将进入亲密关系的探索,我们真诚有担当的两位老板值得彼此,敬请期待。
祝小读者们阅读愉快,早日发财(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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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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