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芒喜欢随波逐流的感觉。
这让她想起前段时间闺蜜跟她分享的暑假出去玩漂流的事。
温芒没玩过，当时听完羡慕的不得了，现在也算变相实现了。
被激荡的水波带着走，起起伏伏间，时不时会有浪花破开阻碍淌进她的小船里，也有细密的水珠砸在她脸上。
要不是系统跟她说船已经飘到底，温芒还不想从船舱里起来。
“太爽了！”温芒坐直身体，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全部任务结束后我要再来玩一次！”
纸船托着温芒安静地飘在一片巨大的湖泊上，她扶着船舱内壁站起来，来时的地方已经太远看不清了。
温芒还记得正事，系统给她发布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到达河对岸，现在目标就在眼前，马上就能完成。
她整个身体靠在一边船舱上，够着短小的胳膊去划动船四周的水。
被太阳晒得温热的水贴着她的指缝流过，小船以缓慢的速度往岸边靠。
“……知识骑士。”系统叫她：“或许你需要一个道具？”
温芒甩了两下发酸的胳膊：“好啊，你有什么道具？”
“无敌的船桨，不需要动力即可实现自动运行，和诺亚方舟配套售卖，价格为699，999积分。”
“七十万。”温芒简练地说。
“嗯。”这次系统没有再像之前一样纠正她。
温芒说：“你的船桨和诺亚方舟配套销售，岂不是我想要这个船桨还得搭一个诺亚方舟。”
“是这样。”
“不要。”温芒拒绝的很果断：“首先，我慢慢划迟早能划到对岸去，你的船桨对我来说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其次，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昂贵的船桨再搭一个对我完全没用了的诺亚方舟，实在不划算。”
“真的不要吗？”系统不甘心地问：“只需要十秒，这个船桨就能带你游过这片湖。我可以给你打折，九九折，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不要。”
“你好抠门。”系统吐槽。
“没错，我就是抠门。”温芒倒是承认的很爽快，她边挥着胳膊划水边说：“这是我从小到大养成的好习惯。”
“积分而已又不是钱。”
“都一样。”温芒开始累得喘气，豆大的汗珠沿着她的脸往下淌，最后被她抬手抹去：“钱是大人好不容易工作赚来的，积分也将需要我好不容易去赚，我现实里节约钱，快穿副本里节约积分，两者没什么区别。”
系统说不过温芒，她怎么都有理，而且跟温芒推销道具简直是白费口舌，索性不再开口。
温芒也没力气跟它多废话，专心划水。
等日上三竿的时候，温芒终于划着纸船靠岸。
她抬着腿跨出纸船，脚刚触地，就迎来一阵难以抵抗的头晕目眩，温芒拖着酸痛到没有知觉的胳膊直接摊平在了地上。
纸船彻底完成了使命，没几秒就碎成了纸屑渣渣，溶进水里。
眩晕中，系统的声音在空中响起：“恭喜你，知识骑士，完成了【拯救废物白马王子】世界新手任务一：到达河对岸。任务奖励将在一小时内发放至您的玩家邮箱，请注意查收。”
“玩家邮箱？”温芒迷迷糊糊听完，只捕捉到这么一个关键词，她闭着眼睛喘气：“还有这东西？”
“有的。”系统语气有些幸灾乐祸，好像终于能坑她一笔似的：“是否选择花费五十积分开通邮箱功能呢？”
温芒沉默了一会，说：“真黑。”
“没办法呢亲亲。”
“不开邮箱功能就不能领取任务奖励是吗？”温芒问。
“是的呢。”
温芒只觉得现在系统的声音怎么听怎么贱嗖嗖，迫于任务奖励，她只好咬牙切齿答应：“开吧。”
“好的。系统提醒您，您的积分为78，开通邮箱功能需要50积分，确定要开通吗？”
“确定。”这五十积分花得温芒心如刀绞。
等开通完邮箱，她就只剩下28积分了。
温芒有些后悔地想着穿在腿上的裤子。
早知道一开始就不冲动买这条裤子了，咬咬牙，开裆裤就开裆裤，又不会有人看见。
算了，温芒想，花都花了，再挣就是了，现在再怎么缅怀也没用，以系统的尿性是不会给她退货的。
“开通完成了。”系统说：“任务奖励记得及时查收。”
温芒闭着眼睛，开始专心琢磨邮箱怎么打开。
这东西没有实体，不像现实中在电脑上点几下就能操作，她根本无从下手。
正想着，紧闭的漆黑的眼皮里出现阵阵蓝色的线性光，光束变化，汇聚，最终形成了一个文字点击框和箭头。
【玩家：知识灌满我的大脑】
【登陆】
原来可以靠意念，真超现实，温芒见怪不怪。
她转动眼珠移到箭头上，视线操控着箭头移动，最后停留在登陆两个字上。
长盯就能点击。
下一刻，光束再次变换，图样变成一封电子邮件。
【新手任务一：到达河对岸。
任务已完成，奖励玩家知识灌满我的大脑积分*150，营养液*3。】
【领取】
温芒再次移动箭头，点击领取。
做完这一切，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牛仔裤兜明显鼓了起来，应该是营养液送到了。
脑袋还是一阵阵发晕，大概是晕船，不过也可能是累饿了。
温芒坚强地支起上半身，正要查看裤子口袋里的营养液的时候，发现原本挽起来刚刚好的牛仔裤已经短到吊了起来，到了膝盖的位置。
温芒又低着头看胳膊和躯干，胳膊长了，也粗了一圈，躯干也一样，她确定自己长大了，虽然只有约莫七八岁的样子。
“系统，我长大了。”温芒惊喜地抚摸着自己的胳膊，又把之前挽起来的牛仔裤腿放下去：“我终于不是三岁小孩了！”
有些神奇。她顿时头也不晕了胳膊也不算了浑身都是干劲。
温芒从地上爬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草地，满眼的绿色让她心情更加舒畅。
“知识骑士，所以你准备好开始第二个任务了吗？”系统问。
“当然。”温芒整理好衣服，揣好口袋里的营养液。
她不想过早消耗掉这三瓶营养液，系统之前说越到后面营养液这种消耗品价格更贵，所以她想多留一留。
系统并不意外温芒这种随时随地打鸡血进入战斗状态的模样，它第一天对接她的时候就见识过了，于是也跟着认真起来：“新手任务二：穿越大草原。”
系统说：“考虑到任务特殊性和危险性，本任务会给予玩家一项保护措施：两个npc，这两个npc会为你引导方向，并一路护送你直到目的地。”
“哇哦。”温芒刚想说系统终于大方了一次，就看见自己身前挡着两个身影。
他们就是系统说的npc。
两人穿着英伦风的红色卫兵制服，带着黑色的高帽子，看上去有些滑稽。
唯一违和的，是这两个人顶着她爸妈的脸。
温芒中考前夕的时候匆匆见了一眼妈妈，之后直到她高中开学，她们都没再见过一面，至于他爸，更是好几年没见了。
温芒刚才还算愉快的心情瞬间掉了下来，她心尖微酸，没忍住叫出了声：“爸，妈妈。”
“小芒。”妈妈弯下腰，满脸笑容地双手捧着温芒的脸细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受伤吧？”她问。
突如其来的亲近让温芒不知所措，她尴尬地躲开更多的接触，生硬地别开眼睛，回复：“没有。”
爸妈离婚，虽然她被判给妈妈，但妈妈也不管她，当奶奶把她赶出去后，温芒又被直接送到了姥姥家，所以母女俩不算太亲近。少有的几次见面，妈妈偶尔对她很好，会带着她出去逛超市买零食，但有时候也会咒骂自己怎么不去死，扇着她耳光说她跟她爸一样犯贱。
她反复无常的态度让温芒时刻都是小心翼翼的，她不知道自己哪句话会让她开心，也不知道哪句话会惹她发火，长久以往，见面时干脆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温芒。”爸爸叫她。
温芒扭着脸，不看他，只“嗯”了一声。
“走吧，我们陪你走。”爸爸叹着气说。
爸爸打头，妈妈跟在中间，温芒则缀在最后。
和这两个人她都没什么话想说，只沉默着低着头，心情麻木地跟着他们。
不知道副本一次又一次这样安排的深意是什么，梦里的奶奶是第一次，现在是第二次？这次又要来提醒她逼着她想起以前那些不好的事情，然后虚空补偿吗？
温芒自顾自走着神，前面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吵起来了。
她小时候见过他们无数次的争吵，吵得天翻地覆，不眠不休，那时她被吓得躲在一旁哭，现在她跟在后面，无动于衷地看着。
“我没说不让小芒去看你妈，是她自己不想去，我有什么办法？”妈妈大喊着。
“你教育的问题。”爸爸语气冷静，持续推锅。
“她天生下来就是个白眼狼，跟你一样！”
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温芒的一言不发显然惹恼了两个人。妈妈回身拽着她一边胳膊，吼道：“你说，你跟你爸说，我有没有让你节假日去看你奶奶？”
“有的。”温芒如实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去？”
“不想去。”
“理由。”
温芒看着妈妈的眼睛，那双盛着不解，愤怒，又满是委屈的眼睛，她看过无数遍了，每次她都这样，她很可怜，又恨得温芒牙痒。
这个世界是假的，是捏造的，温芒在心里想。所以就算把实话说出来又怎么样呢？这个世界里只有她一个真人，没人会知道她说了什么，现实里爸妈也不会知道。
“我讨厌她，我恨她，所以不想见她，见到她我就难受。”
“她是你奶奶，亲奶奶！”妈妈又冲她喊：“你有什么好讨厌的！”
温芒重复道：“我讨厌她，我恨她。以前她天天骂你生不出儿子，撺掇我爸出轨找别的女人生，又挑拨你和我爸的关系，等你们离婚了，她还在骂你，左右不过是因为你生不出儿子，所以你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她骂你，又骂我，我不想见到她，不想听她说话。”
“什么？”妈妈眼底满是震惊。
她显然是问温芒他们离婚之后骂的那些。
“你不知道吗？”温芒平静地反问：“是的，你当然不知道，因为她不会当着别人面骂你，总是半夜偷偷骂。我听你的话去探望她，厚着脸皮住在那里，彻夜彻夜睡不着，正好听了一耳朵。”
“就算我当年年纪小，我也能把她骂过的关于你的每一句话，她怎么骂的你记的一清二楚，我怕你知道了难受所以不敢告诉你，结果你现在质问我为什么要讨厌她。”
“我讨厌她重男轻女，我讨厌她拆散我们的家庭，我讨厌她骂我妈妈，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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