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见到温凝的养子洛氏。
之前，郑九与温凝把酒言欢时提都没提到过养子。
郑九道：“不急，如果今日算第一天……明日咱们先去朝光宫，见见这异能空间里的神女。”
贺棣更是好奇：“这虚假空间，还有神女？”
郑九：“就算没有，我也会让他有的。”
贺棣闻言惊诧不已，郑九这话……
思及郑九的能力，和寄江提到过的“异能”，也许郑先生，觉醒了厉害的异能也说不定呢。
第二天去朝光宫的路上，郑九直言：“其实温家主并没有完全信任我，他尊重学识渊博之人，可警惕心不小。”
毕竟第一次见，温凝不放心是正常的。
郑九求见神女还是有些难度的。
这个时候的神女成为信仰时间不长，她化形的年龄甚至比不上温凝。
不过贺棣体验了把何谓舌战群儒——郑先生用他的才华成功打动了神女。
如现实，神女姿容似玉，圆脸杏眸。最令贺棣难以忘记的，就是她一双碧青的眼睛。像是承载着绿水江河，又像是璀璨明亮的绿宝石。
除了神女，还有一个蓝衣衫的女孩，那女孩十四五岁模样，颜若朝霞，脸如新荔。她明显比神女要活泼，见来了客人，蹦跳着到门口去瞧。
“阿树，有客人找你！”
神女双手环胸，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态，伶俐的眼光扫过去，让贺棣生了几分惧色。
郑九将右手置于左肩，“神女在上，您的信徒……在此拜见。”
“噗嗤——”
蓝衣衫的女孩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哟哟哟，阿树，是你的信徒呀！”
贺棣打量了那女孩几眼，这应该就是后世琉璃岛的统治者，余小满。
神女轻嗯了一声，性子冷如冰雪，无端冻的人瑟瑟。
“吾之信徒？”她低声着，“有事？”
郑九上前一步：“初来幽云，还请殿下恕罪，小生郑九，温家的门客。”
提到温家，神女冷淡的面庞竟柔和了些许，“凝的门客？”这她倒是没听说过。
不过——
神女眼底毫无笑意，嘴边却微微勾起，“既是凝的门客，想来与吾说的上话，先生请。”她指向了会议室。
郑九进了会议室，至于贺棣便留在了外面。
蓝衫女孩子坐着，晃着腿玩，漂亮的眼睛盯着贺棣，唇边荡开笑容，令人眼前一亮。
贺棣害羞的冲她一笑，朝着周围看去，他不曾去过现实中神女的书房，这异能空间里的色调主打碧绿，包括帘子，休息用的软榻，全是碧绿色的。
这时，贺棣听到那女孩说：“阿树喜欢绿色，代表着生命之树，生命不就是万物复苏，就是绿色的！”
贺棣回头，“啊，是。”
“我叫阿水，你叫什么？”
“贺棣，庆贺的贺，木隶棣。”
“哦？”阿水好奇的跳下来，“你写给我看看，我不识字。”
贺棣：“……”
神女也不识字的吗？
接过纸笔，贺棣端正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阿水凑过去看，“看着好复杂。”
二人靠的太近，少女身上的清香扑面而来，贺棣脸颊泛红，下意识退开，保持距离。
阿水举着白纸，看了好久。
“贺棣，你们真的是温家主的门人吗？”阿水放下纸张，又坐了回去晃腿了。
“……是，主要还是郑先生，学识渊博。”贺棣不自在的握住手臂。
“学识……”阿水看着他，“那你呢？你平时干什么呢？”
贺棣狭长的眼睛眨了眨，道：“我是一名老师，教孩子读书的。”
阿水疑惑：“老，师？好奇怪，人类实在是太奇怪了！”
贺棣：“人类，只是复杂而已。”
“复杂。”
贺棣绞尽脑汁，试探着开口：“就好比你们神来说，人类也会觉得你们复杂。”
“这怎么可能！”阿水直接反驳，“我们的性子很纯粹的！喜欢的东西直接抢过来，讨厌的直接毁灭，不会再生出什么复杂的情况。”
贺棣：“……那还真够直接的。”
阿水哼哼笑了：“所以才说你们人类复杂嘛，一句话，说不定得转十八个弯儿才能理解真正的含义呢，我就常常听不懂温家主他们的话。”
贺棣忍不住笑出声，可转而想起昨晚郑九的话，这位未来的琉璃岛不夜之州的主人，余小满，如今的阿水，也会在不久的将来与神女道不同而分离。
她分离之时向神女要走了弹丸之地，贫穷潦倒的琉璃岛。
现实中，贺棣还未去过，但从寄江几人口中得知，琉璃岛在余小满的统治下已初现康盛了。
所以，她们真的会因为温家的事，而吵架分道扬镳？
贺棣开始打探了：“阿水神女，你跟神女殿下关系挺好吧？”
阿水：“直接叫我阿水啦！阿水神女什么的听起来怪怪的！”
还真是挺和善的一位神明呢。
阿水接着道：“阿树醒得比我早好多，化形看起来也比我大，她很照顾我的。像，姐妹一样。”
贺棣：“哦，那温家主跟你们也很熟吗？”
阿水静默了一下，像是被按了开关的风扇一样，连眼睛都失了神，很快她重新展颜。
“那个人类呀，是个大麻烦呢！”阿水撇撇嘴，“我就不喜欢那个人类，笑起温温柔柔的，脑子里尽是些奇怪的想法。”
贺棣是知道温凝的想法的，“他很器重自己的养子。”
阿水冷哼：“哪里是器重，是打算把家族交到养子手上，自我存在奔流多年，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呢。一个家族的基业，是无数代族人心血浇灌而来，他到好，临了想给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这事岂不是连温家死去的老祖听了都得被气活呢！换成你，你愿意把一辈子辛劳所得给外人吗？”
“……不会。”
“那不就是了，温凝离经叛道，想过自己温家的族人吗？”阿水冷嘲热讽，“从他成了温家的家主之后，他就该明白他的一生都跟温家的利益所挂钩，而不是他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阿水的话，倒也有些道理。
贺棣跟着点头。
神女殿下，心里与温凝的想法是一样的吧？
或者——
贺棣脑子顿时灵光一闪，莫非神女愿意培养学生，就是在培养未来的继承人吗？
神女有两个儿子。
按道理，大位肯定是要传给自己的儿子的。
但神女从未考虑过少主与少君吧。
忽然，贺棣察觉到一种被窥视的寒意。
他脊背都有些发凉，开始环顾四周。
除了阿水，没有旁人。
阿水注意到他的动作，问：“你在找什么？”
贺棣轻轻啊了一声：“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
阿水的一根食指点在下巴上，“是吗？是不是少主回来了呀！”她兴致勃勃的往门外冲去。
少主？
那个给郑九算命的，打扮奇特的人。
他记得那人叫浮黎。
是个连寄江都很嫌弃的人。
这个时候，神女还没与长子闹别扭呢吧。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神女率先走了出来，眉眼间柔和不少，与之前冷若冰霜判若两人。
郑九依旧挂着淡笑跟着出来。
神女发现少了个人，“阿水呢？”
贺棣：“……那位，出门找少主去了。”
神女哦了声，“他没那么快回来，那丫头别又是偷懒去了。”
郑九道：“今日与殿下一论，茅塞顿开，望日后还能如此。”
神女道：“嗯……若凝有何难处，也尽管来找吾。”
郑九郑重道：“是，我也听从殿下与温家主调遣。”
之后，郑九带着贺棣回到了温府。
客房内，贺棣好奇郑九都与神女说了些什么。
“……一些后世，神女认为的理论。哪怕那些理论我并不认同。”
郑九似乎很累，他将眼镜摘下来，捏了捏鼻根，声音里带着些疲惫：“每次与殿下议事，我都会思虑好久，她与温家主的想法类似，这却也是我极不赞同的一点。”
听到这里，贺棣不由睁圆了眼睛。
郑九见他这样，压下苦涩，“我虽站在殿下那边为其出谋划策，并不代表她所有的观点我都赞同，她把未来的东国想的太具有理想化了，那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
贺棣若有所思：“理想化？”
郑九道：“是，就像，你有大笔财产，几辈子花不完，你当然会心甘情愿的把财产留给子女后代，而不是拿去帮助那些困潦之人。无论是财产还是身份地位，都是人们心中的欲，又有谁能无私奉献。”
贺棣：“郑先生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了我家乡的一句话。”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贺棣自嘲式的一笑，“可郑先生，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郑九呢喃：“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他忽的声音拔高，“小贺，你家乡这句话可真好呀，这话说尽了殿下的心思……可惜，若真能做到，世上就不会有战争与阴谋了。”
你弱了，只能被强者占有。
弱肉强食，千古不变的道理。
贺棣道：“在我的家乡，孩子们不需要担心战争，不用害怕。因为战争的年代已经结束，然而在东国，才刚刚开始。”
郑九低着头，柔顺的乌发衬得他肌肤胜雪。
那张妖冶艳丽的脸庞带着丝丝愁离，他几近哀伤，又强忍着心中不恚。
郑九看向了贺棣。
他说：“小贺，我求你件事。”
“如果有一天，我先一步离去，求你——”
贺棣屏住了呼吸。
“求你，陪在殿下身边。”
“替我看着她，在她犯错的时候骂醒她，在她犹豫的时候激励她，在她糊涂的时候劝阻她……”
“她太孤单了，孤单到身边空无一人。”
“求你，看着她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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