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封鹤闭了闭眼,试图揉开太阳穴处的钝痛,那感觉并不好受。肖牧野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句“我先走了”,那些画面脑子里反复过遍,像化不开似的。

他为什么忽然走了,他去哪儿了,他...到底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为自己“顺路”买来的早餐。可那家早餐店,分明要绕好一大圈。

“在想什么呢?”周南靠在角落的沙发上,无奈叹气,“都傻了半天了。”

话没说完,忽然有人推门进来。周南瞥了一眼,不认识,一男一女,瞧着年纪不小了,一身酒味儿,相互就这么揽着,身子都差贴成负距离了,嘴里嘟囔着什么,可能是句“宝贝”。周南实在听不下去了,他顺势起身,跟前台那人打了个招呼,抬手一挡,门沿着小缝被推开,外面的风灌入,他忍不住一哆嗦。

都快五月了,怎么还这个要死不活的天气,烦死了。

“一间房,老板,嘿嘿,大床,大的。”

酒味儿还真不小,男人涨着通红的脸,接过自己的身份证。封鹤抬手,把房卡递给两人,指了指右手边的楼梯间,“二楼,只剩第一间了,靠步梯近,可能会有点吵,您看介不介意...”

“啊不介意,当然不介意,老板,没需求,没需求...”男人揽过身侧女人的腰,女人嗔怪了一声,拳头轻轻锤在对方肩膀上,一副欲拒还迎的姿态。

后来封鹤就知道为什么这人不介意了。

因为他们那间,是整层楼里,最吵的。

他们楼隔音还不错,当时方灵选地方开旅店的时候也是看准了这点,所以,其他客人可能没听见那晚的一夜浪漫。但,那声音顺着楼梯间传播,经过那一下如同录音棚般的效果处理,更清楚了。

封鹤习以为常,但她那时确实烦躁得厉害,所以下一个动作,就是塞上耳机,登录网站,打开了东大网课。讲课声顺着耳机线清晰传来,画面逐帧加载出来,绿光在白墙上闪烁晃动,映出封鹤半靠在椅背上的姿态。东大数学系某教授穿着一件Polo,扎着一丝不苟的皮带,西裤连个褶皱也没,他手里拿着教具,在黑板上点了点,“第五节课,我们一起来学习一下...”

知识的力量是伟大的。

总算空气安静了。但她同时又时刻保持警惕,因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耳朵尖的客人给她打投诉电话。投诉是常见的,但能解决的会占百分之九十九,只有百分之一会超出封鹤可控的范围,所以她,对于那些一眼望过去,看起来就会产生那百分之一行为的人,对待的方法就是,“房间满了。”

她今天看课程的时候并不专心,一个小时的课,她跑了四次神。除去看手机回复陈京杭消息的那次,其余三次,都在想今天肖牧野的事。

像现在这样。太扯了,整个故事发展方向都越来越扯了。她反复去看手机,想确认这呆头小孩儿到底在想什么,能不能稍微透露一点给自己,但又觉得自己这电话打了又能说什么。

偶然的遇见,一次又一次的巧合,他三番五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因为赵鹊炎的八卦,还是因为王燚那顿暴揍。

他们之间,到底...这人为什么早上莫名其妙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电话也不接。朋友不像朋友,说是认识的人,她又和那小屁孩太熟了,不是吗?

对于封鹤同学想不通的问题,向来的解决方式只有两种,一是硬顶,这是几年前的她经常做的事情,屡试不爽,但同时,她还有第二种方法,那就是,躲。

所以封鹤第二天早上搭乘了最早一辆的黑车,连夜跑出了淮滨市。这次不是封勇找的她,是她主动回的东阳。

辗转回到宿舍的那天上午,陈京杭正往外走,她背个书包,低着头玩手机,也不知道要去哪儿,推门的时候还差点撞到封鹤,她见来人,眼珠子突然瞪到了最大,“我靠封鹤,你知道吗,校园论坛上,你那英勇事迹简直被传疯了啊。”

“还有,你什么时候认识汉语言那大美人的?也不告诉我,太不够意思了,真的,从今天咱俩绝交。”

“什么英勇...”话说一半,封鹤脚步一顿,她瞬间接过陈京杭递过来的手机,深呼吸,“这这,谁这么闲?偷拍我,侵犯我肖像权。”

陈京杭满脸无奈,她扯了扯嘴角,“额...这是重点吗?”

“是啊。”封鹤把手机推给陈京杭,扔掉身后的背包,脱掉外套,直接把自己摔在了床上,她拉好眼罩,压根没给陈京杭继续问话的机会,“等我睡醒...再找这人,算账。”

脚步声靠近,封鹤一脸无语,她扯下半边眼罩,露出一只眼,无奈道:“我俩是高中同学,至于为什么不告诉你,因为你没问。”

这个回答简直合情合理,陈京杭回想了下,确实,自己好像真的没有问过封鹤这事儿。当时自己只是一个劲儿猛夸大美人漂亮来着...但她瞧见封鹤那疲态,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人不知道每天都在干嘛,看起来神神秘秘的,反正,算了。

最后陈京杭走的时候还贴心地帮封鹤拉上了窗帘。

一瞬间,房间陡然变暗,床上的人缓缓摘掉眼罩,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里,轻声叹了口气。

对于独自疗养,试图忘记这几天混乱事件的解决方式,陈京杭给了她一个更好的解决的办法。所以当封鹤站在那片灯红酒绿唐宁街的时候,脑子彻底清醒了。

红灯酒绿大概就是这么来的,封鹤的眼前有粉红相间的光闪过,音响声音极大,感染了一条街道,毫不夸张来讲,她甚至觉得地上的石子都跟着颤动。它们大抵也是欢快的,可不是吗,石头又怎么能有烦恼呢。

街上的人勾肩搭背,男男女女隐入闹市,最后一丝安静被到处喧哗吆喝的烧烤摊位覆盖。

人们也应该是快乐的。

地上七扭八歪的呕吐物除外。

唐宁街除了纽卡斯尔酒吧之外,就是小型的KTV,在那个时候,它不失为人们消遣解乏的最佳去处,一嗓子吼出来,连哭带嚎,以“我那当年”“如果我那时”为开头吹一波牛逼,倒也是好的。

“左边右边?”陈京杭用胳膊碰了碰封鹤的手腕,“喂,想什么呢?”

封鹤敲了一眼右边KTV门口站着的浓妆艳抹的姑娘,染着黄毛叼着烟的社会青年,淡淡来了句,“左边,纽卡斯尔。”

陈京杭嘴角一抿,忍不住调侃道:“哟,和我想到一起了。”顿了顿,她又说:“上次就是在这儿,遇见的赵大美人。”

“赵大美人”,封鹤听见这个名字就想起林祈遥撂下的狠话,还有肖牧野。她按住狂跳的太阳穴,深呼吸,“还有他前女友。”

没一个好惹的。

刚进纽卡斯尔,封鹤就瞧着自己身上那件长风衣不顺眼了。如果不是陈京杭瞒着自己不说他们晚上去的是这地方,她也不会愚蠢到穿这衣服,外一酒洒在上面,洗都难洗。本着不能愚蠢至此的心理,封鹤直接把风衣外套脱了,里面只剩下一件宽松的T恤,她瞧了瞧自己,嗯,不错。不过这自信还没持续两秒,她就被迎面端酒的人给撞了。

“我擦。”封鹤抬起头,指着自己手臂上湿了一半的衣服,低下头,顺势就挡住了来人的去路,“我服了,你怎么走的路?”

“抱...抱歉。”声音倒是耳熟。

“赵大美人!”陈京杭惊呼声同时传来。

不是吧,这么倒霉。

封鹤一脸无语地望着穿上酒吧制服外套的某人,赵鹊炎面色的慌张还未完全褪去,两人对视的瞬间,“封,鹤?”即便是认识的人,而下一秒,他依旧动作慌乱,试图寻找身上的手帕。

赵鹊炎低下头,封鹤却清楚地瞧见这人,下巴上那淤青还没褪,也没化妆,看起来状态差极了,更为震惊的是,他穿着男士的西服衬衫套装,长发被高高竖起,露出整张脸。

“喂。”封鹤无奈叹气,干脆把他手里的酒接过,“送去哪儿的?”

赵鹊炎把手帕递给她,眉头微皱,“对不起啊。”

“送哪儿的?”她看了一眼手上的白手帕,又重复了一遍。

“包间,1009。”他抿了抿唇,也许方才回过神来,他冲着陈京杭礼貌地点了点头。

封鹤把空玻璃杯拿起,淡淡道:“这个算我的,你再去端一杯,再拿点儿免费瓜子送去,说今晚人多,所以迟了,讲句抱歉,就没事了。”

酒吧人来人往,陈京杭轻笑一声,配合着封鹤,抽走赵鹊炎手里的托盘,“听她的,准没错。”

霓虹灯闪烁,周遭嘈杂,旋转灯球反射光刚好照到封鹤的脸上。她目色平静,似乎在陈述着一件极其不重要的琐事,“没事儿,信我。”

“好,我等下来找你...你们,封鹤,你衣服先给我。”赵鹊炎冷静下来,终于点了头,他抽走封鹤臂间的外套,转身的时候,还匆匆说了句,“谢谢。”

陈京杭盯着赵鹊炎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清楚。她疑惑地抬起头,却无意触及到封鹤的目光,“哎。”

封鹤垂眸,边转身边反问:“怎么了?”她顺手扯了把T恤的领口,去年的衣服,她只穿过两次,跟新的似的,没穿的原因,主要还是这领口勒得慌,难受。

陈京杭试探性问着,语气中仍带着些不确定,“赵大美人他,好像和我上次见到的,不太一样了。”

“嗯,失恋了。”封鹤直截了当地点破。

以前不管林祈遥对赵鹊炎什么样儿,他都觉得这人至少是爱他的。爱他,所以束缚他的自由,爱他,所以控制他,所以打他骂他都行。但那天,他怕是彻底死心了。

人一旦丧失了自己一直以来所依附的爱,就会开始极度不自信,开始敏感,开始怀疑这个世界。

所以啊,爱情这东西,还是少碰为好。

爱让人生,让人死,让人堕落无边黑暗,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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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江欲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