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一章

封鹤是他可以相信的人。

肖牧野的后背完整地朝向了她。

自始至终,一切都发展顺利,唯独那个疑点,从一开始就出现的那条线。

“封鹤,你认识王海波吗?”

“他死了。”

肖牧野攥着衣袖,目色复杂。

封鹤的车停在路边,她下了车,走向副驾驶,敲了敲车窗,随手指着路边的烤肠摊,“吃不吃?”

树下的烤肠摊位紧靠着烤冷面摊摆开,摊主站在伞下边聊天边留意着手边的火候。见到客人远远地就迎上了笑脸,“一根两块,两根三块五!”

透过车窗,肖牧野看到那人伸出了食指和中指,冲老板比划了个二。

老板笑盈盈地接过钱,手在身上围裙上蹭了蹭。围裙上油渍遍布,看来这习惯也不是一两天养成的了,他边撒着烧烤料边哼着歌,在一排烤肠中选了两根火候适中的递给封鹤,“给,趁热吃啊。”

“谢谢。”封鹤点头,一个没留神,直接撞到了从她身边匆匆经过的陌生男人肩膀。

她抬眼,心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想说句抱歉。男人眼底却闪过精光,他捂着刚才被封鹤碰到的肩膀,闷哼着,连连退步,“砰”一下撞在了身后树上,发出一阵阵的嚎叫。

不只是老板没摸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连封鹤本人也傻了。

“...”封鹤抬了眼皮,头上明晃晃地正挂着个摄像头。这年头,竟然碰瓷都不先摸清四周环境,也太不敬业了。

封鹤没伸手,她叼着烤肠,随意咬了一口。烤肠皮酥脆,趁热吃刚刚好,于是她转过头对老板说了句,“好吃。”紧接着绕开男人,自顾自地走了。

现在不仅是老板惊呆了,连躺在地下的男人都没反应过来这局还能这么玩儿。

眼前那人身型颀长,马丁靴,鞋带松松垮垮地系着,牛仔裤,黑色短袖,右手手臂的袖口折了上去,露出大片的纹身,手臂线条匀称且漂亮,拿着烤肠竹签的手腕瘦削。

她走得不快,似乎完全给躺在地上的男人留出了反击时间。

封鹤隔着不远的距离,对车上副驾的人笑了笑,她先是摇头,肖牧野却皱眉,握在车门上的手又紧了几分。

只见她嘴唇微动,无声开口,“3,2,1。”

面前人的无视,让男人实在忍无可忍,他顺势起身,猛地攥住那人小腿,几乎使出了浑身力量,将封鹤直直向地上拖去。他敢打包票,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算不被他拖到地上也至少会有向后栽倒的趋势,等他到时候趁着那人不防备,给她拖进巷口...

“小心!”老板捂着嘴惊呼着。

副驾的人瞬间推开车门,直直冲向马路,“封鹤,身后!”

封鹤得意地“啧”了声,把两根烤肠叼在嘴上,直直攥住身后那人的小臂,用力一挣,身后男人瞬间腾空,只一记过肩摔,她身体轻晃了晃,再次稳当当地站住。

她抖了抖身上的灰,将男人双手钳在身后,抬脚,踩在男人的运动鞋上,轻嗤道:“…等跨年晚会上,您要是不出个杂技节目,我可不看啊。”

“噗。”身后烤冷面的老板手里的举起的铁铲子掉落在地,他尴尬地挠挠头,瞧着面前的小姑娘,不自觉朝她伸了个大拇指,“厉害啊。”

围观群众聚集,有拍照的,有录视频的。

肖牧野深呼出一口气,明明知道她不会有事,但还是...他的手在抖,控制不住地发颤。他慢下脚步,停在她的身侧,别开目光,望向封鹤身下仍不放弃挣扎的男人。

“谢了。”封鹤附身捡起地上的铲子,扔回老板手中,她抖抖身上的灰,盯着地面上龇牙咧嘴的男人,眼皮微垂,忽然笑了,“回去告诉你们老板,没事儿啊,别老找人在我面前瞎晃荡,我最近心情不太好...”

“可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道。”她音调加重,边说着,钳制就再紧几分。

男人目色一颤,嘴上仍连连否定道:“老板?没有老板...哪有什么...”他神色飘忽,直直撞上了封鹤身侧那男孩的目光,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封鹤和肖牧野眸色的交换,她嘴角翘起,偏过头,盯着两人头顶的监控,拎起男人的衣领,冷声道:“你挑衅伤人,我自卫反击,证据确凿,还想去警察局吗?”

“不,不去。”

“道歉。”肖牧野眸色漆黑,没有一丝情绪。很难让人想象,他这表情,只是想要求对方的一句道歉。

男人低下头,动作慌张,不断说着,“对不起...”

肖牧野眸色深深,他被封鹤一把拉起。风一吹,烤肠香气四溢,封鹤侧过头,对比了下手中的两根烤肠,选了选,还是短的递给了肖牧野,“这个是你的。”

“...”气氛一瞬间凝滞。

肖牧野深呼出一口气,故作轻松地接过,瞧见对方抠抠搜搜的那模样,忍不住吐槽:“怎么不拿个尺子量一量。”

而再一转头,封鹤手里只剩下根烤肠木签,她耸耸肩,边嚼着边笑得一脸猖狂,“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嘛,肖牧野同学。”

而话说一半,封鹤面色陡然滞住,她瞬间反扣住身边人的手腕,轻声道:“小木头…你别回头。”

肖牧野脖颈上的吊坠晃了晃,停住了。

他眼尾颤抖,盯着两人肌肤相贴那处,呼吸发热,“你...”

“嘘。”封鹤皱了皱眉,模样认真,掌心顺势在他小臂上蹭了蹭。

这是什么意思,肖牧野不觉得被封鹤解决了那个男人还有什么潜在危险。难道周围还有…别的什么人?倒也说不好,但是封鹤说不回头,那他也不回头。

直到上了车,封鹤摊在驾驶座上,四仰八叉地看着副驾驶的人。某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刚刚,为什么不让我...为什么拉住我...”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封鹤憋住笑,她猛地凑近肖牧野眼前,故作神秘道:“真想知道?知道真相,是要付出代价的。”

“嗯。”肖牧野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封鹤一脸深沉地看着他,缓缓开口,“刚才,其实是...”她话音一停,惹得肖牧野呼吸也随之顿住,但只几秒钟空白,她又再度开口,将自己语调拉到最长,“刚刚,烤肠上滴的油,我蹭你手上了。”

一群乌鸦扑棱扑棱飞过。

一群大鹅啪叽啪叽走过。

肖牧野瞬间石化当场,他知道自己又被眼前这人耍了,直接又羞又愤道:“...你!”

封鹤笑得差点背过气,“不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好骗啊。”她连连咳嗽,从驾驶座去够后排那瓶可乐。

说时迟那时快,肖牧野顺势挡住她的动作,他涨红了脸,磕磕巴巴道:“封鹤,你以后少骗我!”

“行,不骗你。”封鹤掏出烟盒,借着假动作试图唬住肖牧野,结果对方没闪开,她直接撞在了这人肩上。那一寸劲儿,她直接将他扑倒在中间座位间的空挡上。

倒了,没问题。压倒的是肖牧野,也没问题。两个人的嘴唇只余仅三厘米不到的距离,也没什么问题。因为只要及时脱身,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问题在于...他们两个,卡住了。

封鹤刚想挣脱,却被缝隙夹得更狠,她抿起唇,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她的手臂支撑在他腰间,夏天衣料薄,几乎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度。

“热。”她无奈张了张嘴。

不过这事儿,怎么说呢,还真不是巧合。周小南这破车座被她吐槽了一百次,车座窄,每次她伸手向后排掏东西都好像能把脑袋卡住。

身下的人脸颊瞬间爆红。

肖牧野睁大眼睛,呼吸逐渐急促。有限的空间,两个人肌肤相贴,他第一次知道十四加九一共二十三划的“暧昧”俩字怎么写。他手臂支撑在车座上,彻底不敢动了,只别过头,同身边人说着:“你,你动,我不动。”

封鹤眉心微动,心间某处似乎像被挠了下似的,刺挠,好像怎么抓都止不住。她无意间瞧见对方涨得通红的耳朵,那处像是能滴下血。

封鹤没动。

刚才那小孩儿的话,被她当成了耳旁风。

吹吧。

随便吹吧。

她说,“肖牧野。”

“嗯?”他忽然转过头,望向她的眸底。

那处深邃不见底,看不见影子,看不见月光,看不见任何。

封鹤笑意收敛,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我不知道,为什么是你,但好像就应该…是你。”

肖牧野呼吸滞住,那声音极轻,散在他耳廓,回荡在这狭小而拥挤的车座内。他甚至不知道在那时候她是不是真的说了这话。封鹤当时的表情太过认真,就好像在梦里,她胡乱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他的心脏因此而不受控制,狂跳不止。

封鹤眼皮耸耷着,她抬起手,在他头发上轻轻蹭了下,轻声道:“如果以后,你想问我什么问题,这,就是那个回答。”

她用手臂撑起身子,慢慢从他身上移开。

等肖牧野回过神来,再次望向身侧的人,对方的眼神却早已恢复晴明,她依旧是那副散漫模样,翘着嘴角,“我随便说的。”

“好。”他冲她点头。

凌晨五点半,鸡叫得比人起得早。

封鹤揉了揉太阳穴,从前台挣扎起身,手臂上压着的黑色碳素笔出了印子,黑色的墨迹,像是打印机在她胳膊上敲下的字。她蹭了几下,没擦掉,反而弄得大拇指上糊了一片。

下面被她压着的那几张纸也没好哪儿去,褶皱不平,要说是废纸谁都信。

上个客人离开的时候没把门扣严,这会儿被清晨的风一吹,呼啦啦直响。

封鹤单手拎起最上面那张打印好的试卷,随手摘掉耳朵上的有线耳机,扔在桌上,起身阖上了门,她余光一瞥,顺势摊在了沙发上。

软软的,一躺就陷进去了,这是当初方灵选的。她选装修材料和家具有一套,桌椅板凳这么多年了一个坏的也没,除了头顶的墙皮脱落过几次,这间旧旅店在设施方面还真没发生过什么大问题。

这也是封鹤为什么在一众专业中一眼盯上了土木,除了自己不擅长想挑战之外的理由。她那时候想着,就算以后这房子塌了,她也能在原地完完整整重盖个新的。

她把试卷扣在头上,指节在空中比划起一堆乱七八糟的字母和数字,“D的区域...x轴,y=x,根号下(x y)=1”

“这样的话,D的范围...”脑中的几根线条逐渐成型,“二重积分,先x后y...”

封鹤抽出碳素笔,省去多余步骤,在试卷空白处写下答案。从思考到落笔,丝毫不拖泥带水,就这样,她在沙发上以一种快睡着的姿势做完了半套试卷。

几天前,被周南车门夹过的拇指关节还在隐隐作痛。她甩了甩手,压根没当一回事儿,也没停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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